白月被困在支離破碎的片段畫面之中。
一些不知何時發生的事在他腦海中閃過,這讓他十分混亂。但也因為這種混亂,黎菲鳶的事對他造成的影響竟然消退了一些。
醒來時,他心裡空蕩蕩的,沒有喜怒哀樂,只有一片茫然。
“狗兒子,你可算醒了。”杜扁幾乎是撲了過去,“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說著,他指了指小雅:“你還記得她是誰嗎?”
“白月……杜扁……學姐……”白月聲音沙啞,說話緩慢,眼神還有些呆滯。
杜扁卻差點哭出來,還好,這小子沒燒傻。
“還好,巫幽願意幫忙。”小雅說道。
她當時隻抱著一線希望,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巫幽真的過去了。
“巫幽?”聽到這個名字,白月眼裡閃過一瞬間的疑惑。
“怎麽了?”杜扁大驚失色,“你該不會忘了他是誰吧?”
白月自然不可能忘了巫幽是誰,相反,不知怎的,他好像多了很多關於巫幽的記憶。
只是這些記憶斷斷續續,既不完整,也不連貫,他也不知是真是假。
更奇怪的是,在這些片段裡,他和巫幽相處得還算不錯。
“那你記不記得黎……”小雅還沒來得及說出這個名字,便被杜扁捂住了嘴。
“失憶了也好,也好。”杜扁說道,“沒事,你記得我們就好,你要有什麽事,你找我們就好。”
白月撐著床坐起身,咳了幾聲,道:“我沒失憶。”
“那你……”杜扁擔憂地望著他。
“我沒事。”白月穿上外套,慢悠悠地穿上鞋子,“我回去了。”
杜扁和小雅趕緊跟上。
“你去哪啊,巫幽把你送來就走了。”杜扁說道,“他又不住校,現在已經走了吧。”
“我回宿舍。”白月淡然道。
“你要不要先去我那坐坐?”杜扁問。
“要不要先吃點什麽?”小雅問。
這兩個人一個勁地找著話題,但誰也不敢提起那個名字。
天色已經暗了,一彎明月掛在天幕上,白月站在校園小道上,望著天上明月,總覺得少了什麽東西。
“月亮上沒有兔子了。”他說。
“什麽?”杜扁和小雅不解地望著他。
“沒有兔子了。”白月說道。
什麽兔子?杜扁和小雅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但現在也隻得順著他的意思。
“你想要兔子是嗎,那咱們明天就去買。”小雅說道,“你想要多少咱就買多少。”
白月望著天空,平靜的臉上滑下兩行淚,怎麽擦也擦不乾淨。
他想起了很多事,與黎菲鳶相遇,他緊張逃離,還有確定關系時的欣喜——他們本該是甜得齁牙的,可突然間,這些甜蜜就如夢幻泡影般破碎了。
他永遠是被丟下的那個。
從父母的爭吵中解脫後,站在原地看著他們越走越遠——對了,他當時被判給誰了呢?
好吧,這都不重要了,他自己一個人長大也沒什麽不好。小時候生病了,一個人去買藥還會覺得委屈,但是躺在床上,看見照射在天花板上的那一縷陽光,悲傷的心立馬就被治愈了。
他從小就是個很好哄的孩子啊!
怎麽長大了,反而變得嬌氣了,變得什麽也不想失去了。
“我沒事,你們走吧。”白月說道。
杜扁和小雅堅定地站在他身旁。
“你們走吧!”他微微加重了語氣。
杜扁和小雅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滾!!!”白月心頭無端燃起怒火,他推開這兩人,拔腿就跑。
他好歹是拿了長跑第一的人,又有黑暗力量加成,沒多久就把杜扁和小雅甩在了後面。
他跑出校門,跑過校外長街,跑到車站,跑到廣場,跑到他和黎菲鳶去過的所有地方。
路燈發出溫暖的光芒,汽車從旁邊的大路上駛過,遠處的高樓大廈被燈光點綴得格外漂亮。
目光所及的世界拚盡全力展示它的美好,似乎是想挽留他。
白月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好像把他們的一生都跑完了。
跑完了,那就這樣吧。
他走到橋上,望著黑乎乎的水面,翻過了欄杆。
可他沒掉下去,有人抱著他的腰,硬是把他拽了回來。
到底是誰這麽礙事!
白月怒氣衝衝地把人推開,卻發現妨礙他的人十分眼熟。
好像在哪見過。
等等……為什麽又是一個好像在哪見過的人?
“你是誰?”白月問道。
“元無。”元無今天一整天都感覺不對勁,尤其是傍晚那會,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之後他便出門了,沒想到竟然看到有人要跳河,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也許吧。”白月說道。
“你幹嘛要跳河?”元無問道。
白月低著頭:“我的兔子沒了,我去找她。”
兔子?元無一頭霧水,難道這人不是想尋死,而是兔子掉河裡了,打算下去撿?但這也跟尋死差不多了吧。
為了一隻兔子,至於嗎?
元無本想安慰他幾句,手卻不由自主地抓住了白月的領子,說出口的話也變成了責難:“你可以跳下去,這樣你就解脫了,然後呢,讓那些在意你的人為你痛苦,讓原本可以得到拯救的人為你陪葬?”
“你放開我。”白月抓住元無的手腕,把他甩開,“跟你有什麽關系?”
“你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嗎?”元無說道,“我是一個可以看見未來的人,如果你和你愛的人在一起,那麽這個世界就會毀滅,相反,她的離去給了這個世界一線生機。”
“你在瞎說什麽?”白月怒火中燒,一拳揮去,卻被元無堪堪躲開。
元無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突然說些得罪人的話。
他看白月莫名眼熟,本來想寬慰他幾句,可話一出口,竟成了傷人的利器。
而且……為什麽他還要說自己可以看見未來啊?那不是當初自己腦抽給自己立的人設嗎?怎麽可能有人能看見未來。
“抱歉,當我什麽都沒說吧。”元無說道,“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活著,至少給自己一些冷靜的時間,好好想想你身邊的每一個人吧,對你來說,他們的分量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