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閔白馬的請求下,鄒如新撥調出一個小旗的輕騎手,從長官到士兵一共十人,統一配置快馬弓箭,為了抓捕卞淳,還帶上了陷阱抓網等等工具。
十二人從北城門出了蓋州衛,先沿著官道北上營口,來到了杜峰駐守的地方,但並沒有什麽新消息,又一路向西北方向行進。
從廣寧衛到營口之間的這片土地也很廣闊,只是南方有遼東灣,北方就直接通往邊境外的河套地區,東西狹長,南北較窄,看起來像是一條傾斜的通道。
這片大地多是平原森林,但沒有設置什麽衛所,只有在靠近漫長邊境線的地方,安扎著大大小小的前哨堡壘。
而如今風暴不休,閔白馬一行不僅要面對茫茫的雪原森林,還有時不時堵塞封路的積雪,這無疑增加了很多追蹤抓捕的難度。
冬季行動不便,天色又黑的較快,眾人不敢深入,一直走到下午,才來到了西北面的三岔河。
河水早已結冰,閔白馬讓所有人落下地面,牽著馬匹謹慎通過。
小旗長向四周遙望一眼,回頭道:“閔大人,再往前去就是茫茫的雪原,若是一路往西北面去,最近的補給處也得走上一兩天。”
閔白馬道:“盤山太遠,而且卞淳現在應該已過了盤山,我們不去那邊,再往前去去,就在這一帶搜尋。”
只是小旗長擔心的不是路途遙遠,而是眼下無休無止的暴雪:“大人,遼東風雪不比內地,這麽廣闊的平原,我們如果太深入,只怕一夜之間就會迷失路線。”
孟小春在旁邊問道:“以往大雪封城封路,你們都是怎麽辦?”
小旗長如實道:“只能等,便清雪便等。”
孟小春又問:“那港口上呢?”
小旗長搖頭:“到了那種時候,海運就是最後一條通道,船舶如果再不能出海,來往的消息就徹底隔絕了。”
風吹著雪片,雪卷著霜渣,打在人的臉上冰澀發疼,身後的馬兒也在不安嘶鳴,看著眼前茫茫的白色世界,閔白馬皺起眉頭一時無言。
小旗長說的很有道理,有時候雪原就像沙漠,四野一色,連綿不絕,等夜晚的狂風消逝,來路去路都將變得無跡可尋,很容易就會迷失。
思咐片刻,閔白馬還是道:“我們再往前走走,等天色一晚就馬上返程。”
大人下了令,作為部下的只有服從,小旗手不在說什麽,隻吆喝一聲,示意身後數人繼續前行。
路上的雪愈發深厚,林地間的縫隙坑坑窪窪,不時有馬匹陷落受驚,眾人也隻好下馬步行。
大概又行了兩個時辰,眼見著天色漸晚,閔白馬終於停下了腳步,雪原掩蓋了一切,要想在這裡找到卞淳的蹤跡,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沒有結果的一件事,閔白馬決定放棄,隨即示意眾人返回。
但這一路上也不是毫無所獲,當一行人按原路折返,將將來到三岔河附近時,卻見西北面的河道上忽而閃過了一絲火光。
眾人見狀一振,小旗長立刻上馬,帶著幾個人呼嘯而去,閔白馬等人亦隨之而來。
等到了近前,原來是一個人牽著一匹馬,舉著火把正準備渡河,突然間看到數十個模糊的身影疾馳而來,這個人也是駭然大驚,隨即拔出腰間的長刀就要搏鬥。
小旗手趕到近前,拔出長刀夾在這人的身側,另幾人則停駐不遠處作合圍狀,一隻手按住短弓,一隻手已經探向了箭筒。
閔白馬點亮火把,
在他面前晃了晃:“什麽人?幹什麽的?” 河邊這人背靠著馬身,看面容衣服不像關外的敵人,這會咬著牙反問:“你們又是什麽人?”
閔白馬取出腰牌亮了亮:“北鎮撫司掌衛緹騎”
河邊這人滿臉的懷疑:“莫不是細作冒充,丟過來我看看!”
身處包圍之中,倒也挺有膽色,閔白馬扔出腰牌,複而又將一枝火把也扔了過去。
河邊這人接過腰牌仔細看了看,再往幾人的身上打量幾眼,終於呼出一口氣,漸漸放下了戒備。
複而收起長刀,讓小旗長搜了身,待一切妥當後,便上前將遞還了腰牌:“屬下牛莊驛站信使,見過閔大人。”
牛莊驛,靠近邊關的一個驛站,就在海州衛西北方,東昌堡的附近,閔白馬問道:“你要往何處去送信?”
信使回道:“屬下正要前往蓋州衛......”
話說一半,信使頓了頓,又拜道:“真是巧合,下午有兩個緹騎大人從西面而來,寫了一封信要送給蓋州衛的北鎮大人,不想就在此地遇到。”
閔白馬聞言一振:“可是謝東山和刑文彥那兩位緹騎?”
信使想了想,回道:“屬下不知那兩位大人的名字,不過一個留著絡腮大胡,另一個白白淨淨,看起來像個書生。”
這還能是誰,閔白馬笑道:“果然是他們,信件何在?他們兩個現在又在何處?”
信使從懷中取出信件,雙手奉了上來:“那兩位大人還在驛站歇息。”
閔白馬伸手接過,隨即拆開封口,孟小春將火把舉高,照亮了上面的內容:
“我二人出關後,便追隨卞淳的蹤跡往東而來,後抵達盤山一帶,依照畫像對比,才得知他已經深入了雪原。”
“在附近搜索了一天,不見卞淳蹤跡,我便與刑文彥來到北方邊境的數個堡壘,一路東行一路遣人往南搜尋,只可惜依然一無所獲。”
“不過我們已和盤山的人說明了情況,堵死了卞淳西回的路線,如果東面沒有消息,那麽他就一定還在雪原之中,我二人已抵達東昌堡附近的牛莊驛,在此地靜候大人的吩咐。”
合上書信,閔白馬思咐片刻,向信使道:“你現在返回牛莊驛,讓那兩位緹騎趕赴營口,就說我在那裡等著他們。”
信使道聲“明白”,便返身上馬一路往西北方而去,幾個輕騎手早也收起了兵器,停駐在一旁等候指令。
身旁,孟小春道:“大人,咱們現在就返回營口嗎?”
閔白馬點頭:“既然雪原上難以尋覓,那我們就把守在各個出口,我倒要看看他能在裡面硬撐多久!”
複而回頭:“你們就先回衛所吧,今日的事也有勞諸位了。”
騎手們得令,紛紛下馬渡河,在小旗長的帶領下,一路往東西方蓋州衛方向而去。
閔白馬回首一眼,滿天的雪花覆蓋而下,伴隨著呼嘯的北風,鋪滿了平原、堵塞了森林,仿佛要把整個大地都牢牢封鎖。
“一個煉丹房的方士,卻搞得這麽興師動眾,閔白馬啊、閔白馬,這裡可是遼東,萬萬不能再松懈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