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地面充斥了蘇澤的瞳孔,眼看著他的臉和地面只剩下了一線,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裂隙終於出現在男人的背後,虛空藤探出了小半截身子,那龐大的身軀沒有發出任何的動靜,說時遲那時快,正當男人拿著蒲扇準備接近蘇澤的那一刹,虛空藤動了,粗壯的藤身打在男人身上,足以打斷城牆的力量轟擊在男人的身上,發出了音爆,男人的身子仿佛被球拍高速集中後的羽毛球,直接嵌入了旁邊的石牆。
蘇澤的身上的壓力隨之消散,他的身體落在地上,拚命喘著粗氣的他宛如憋氣許久後浮出水面的潛泳者。他在地上翻了個身,把脖子仰起,左手的藤蔓把他攙扶了起來。脫力的蘇澤把藤蔓當做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向嵌入男人的牆壁,只露出半截的虛空藤擋在蘇澤身前,防止著意外。
虛空藤靈巧地剝開周圍的碎石,然後再把石牆震碎,一個人影從石牆中跌落了出來,蘇澤湊近過去,令人驚奇的是,那男人的身體並沒有如同想象般被打斷成幾截,反而是堅挺的連接在一起,男人整個軀乾的血肉全部消失,可是血肉下的軀乾並不是白骨,而是由一截棕一截橙的截狀物連成,蘇澤對此並不陌生,短暫地搜索了一邊記憶,蘇澤就想了起來,這是毒血蜈蚣的軀乾。
男人的下肢同樣變了模樣,藏在血肉之下的不是那森森白骨,反倒是銅尾跳蚤那堅固而又細長的條狀後肢,上面長滿了絨毛,男人的手臂大部分還被血肉覆蓋著,但通過空隙不難發現手臂下掩藏著刀蟲的鋒利器官。看著面前這個被東拚西湊而成的人型生物,蘇澤脫口而出“你和無面什麽關系?”
男人並沒有回答蘇澤,他悶哼一聲,細長的後肢使勁蹬地,直撲蘇澤,虛空藤擋在他的行進軌跡上,可是半空中的男人突然提速,使得空中的弧線上揚了幾分,直接跨過了虛空藤,面對著樸食而來的男人,蘇澤連忙用藤蔓招架,男人用肘關節暴露出來的刀蟲快刀劃在藤蔓身上,留下了幾道白印。逃過一劫的蘇澤雙眼緊盯男人,剛剛正是他把覺醒的能力施加在自己身上,才使得他在空中提速,避開了藤蔓。
一手持棍一手舞藤的蘇澤並沒有給男人喘息的機會,配合著龐大的虛空藤,他主動朝著男人迎了上去,面對著前後夾擊的蘇澤和虛空藤,男人並沒有慌張,他的後肢緊緊蜷縮著,似乎實在積蓄力量,在虛空藤動身的那一瞬間,男人朝著蘇澤襲來,這次他並沒有選擇雙腿離地,反而是利用步幅大的特點,高速地跨向蘇澤,預判錯誤方向的虛空藤立馬轉向,但是在狹小的院落中,它的轉身顯得有些笨重。男人和蘇澤的距離迅速拉近,蘇澤故技重施,揮舞藤蔓擋向男人,為虛空藤拖延時間,只是這一回,重力重新施加在藤蔓身上,藤蔓的神行慢了半拍,電光火石之間,蘇澤拚命揮動著左手,總算是讓藤蔓微微下調了一些,擋住了迎面而來的雙刀,只是男人的頭依舊朝著蘇澤撞來。
蘇澤哪裡肯錯過這個好機會,右手抓緊木棍,朝著男人的頭就是一棍,可是手和頭貼近時,男人忽然張開了嘴,一支獨屬於雙翅目蠅的尖銳口器從嘴中探出,直取蘇澤眼睛。粗大而又鋒利的口器斬斷了木棍,而後劃過蘇澤的右手外側,與此同時,轉過身的虛空藤見到主人性命攸關,瞬間加速,直接撞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的身體再次被撞飛,他想在空中調整方位,卻被虛空藤穩穩抓住,男人把重力施加到最大,可是對虛空藤卻沒有半點影響,無助的他選擇來放棄掙扎,靜待著蘇澤的審判。
“無面和你到底是什麽關系”蘇澤再次問道。
這次男人並沒有默不作聲“他救了我,所以我答應稱為他的手下。”
“你也是人類?”
“我叫蘇祖。”
蘇澤沉默了片刻“無面沒有死?”他的語氣不由自主地帶上了點懷疑。
“沒有,前兩天我出城交接時還看到了大人。”
蘇澤很快把震驚壓了下去“除了你以外,無面還在城裡安插了其他人了嗎,他到底想幹什麽?”
出乎蘇澤的意料,蘇祖坦白道:“據我所知,無面大人在城裡隻安插成功了兩人,一個是我,另一個在軍方,至於他的目的,你肯定也知道,他想攻破臨安基地。”
“你為什麽把這些消息告訴我?”
“你問過的,因為我是人類”蘇祖沉吟道。
“恐怕你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會讓多少人顛沛流離,甚至走向死亡。”
蘇祖苦笑“我知道,可惜我沒有選擇。”
蘇澤也跟著笑了笑,把左手插進了蘇祖的腹部“好一個沒有選擇,既然如此,我也別無選擇。”
蘇祖的看著自己被無面大人縫合上的毒血蜈蚣軀乾,還有細長的後肢,對著蘇澤露出了寬慰的笑“很抱歉,但我不後悔。”腹部的窟窿讓他劇烈的喘息了幾口,然後繼續道“無面大人計劃最近潛入基地,你要千萬注意。”
還沒等蘇澤接著問下去,他的身子已經從藤蔓上跌落下來, 蘇澤最後看了眼這個被各種蟲族拚湊而成的人類,轉頭走進了院子旁的屋子。他把屋子搜索了一遍,沒有任何的線索,除了一台輪椅。蘇澤走到輪椅旁,輪椅的扶手上還留著兩張相片,一張是蘇祖和一個美麗的女生站在一起,另一張則是在同樣的地方,和同樣的人,唯一的不同,就是沒了下半身的蘇祖坐在輪椅上。
蘇澤拉開抽屜,把照片放進去,對於蘇祖的故事,他並不想了解,這麽長時間的磨練早已使他明白一個道理: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壞人,有的只是相對的好人。
我沒有能力除掉所有惡人,更沒有能力保護所有善人,我能做的,唯有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不違背自己的本心做事,這就足夠,也足以讓玉希滿意了,把抽屜合上後的蘇澤心中默默想到。
心念剛落,熟悉的如同輸液的冰冷感再次傳來,蘇澤左手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再次鼓脹起來,那血管如同新生的枝椏,不斷的舒展,很快,整個手背就被它覆蓋,縱橫交錯的翠綠色從左手一直蔓延到手臂上,然後到肩膀,貫穿他的胸口,再從右臂冒出,停留在右手。熟悉的麻癢再次出現,很快,在蘇澤的右手手背,一個道口子出現,另外一個藤尖從右手冒出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