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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律師》第12章 遭受家庭暴力,為什麽不讓我離婚
  “臭娘們,你這是找死!”

  這是我帶著北和區法院的書記員專程去何猛家裡送達起訴材料的時候,何猛當著我們的面衝著許秋菊嚷出的第一句話。

  何猛的戶籍地早已經不在了,他們現在的住處也不知道是租了誰的。許秋菊除了自己的名字,大字不識幾個,標準的一輩子家裡乾活的農村婦女。一次送達不到,我便提議帶他們親自過來送達。可誰知道,即便是面對著法官,何猛竟都沒有一絲收斂的意願。

  “你等著,有你受的!”何猛惡狠狠丟給許秋菊一句話。

  因為有法警跟著,何猛終於還是在送達回證上簽了字,填寫了地址確認書。這就意味著,這個離婚案件可以正式開始安排開庭了。

  許秋菊遠遠地站在牆角,眼神飄忽,手裡抓著一把大掃帚站在那裡,似乎在瑟瑟發抖。

  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直覺告訴我,何猛這個人滿身酒氣,說不定在我們走了之後,真的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我不敢想象。

  索性直接對許秋菊說道:“你也上車吧,法官還有話問你。”

  書記員一愣,但她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圖,說道:“上車吧,到法院還要你簽幾個東西的。”

  許秋菊畏畏縮縮站在那裡不敢動,何猛吼道:“讓你去你就去!臭娘們!”

  “他又打你了?”開著車子,我問道坐在後排縮成一團的許秋菊。

  許秋菊輕聲說道:“找不到孩子了,他就問我要。我不告訴他,他就打我。”言語之中竟有幾分驕傲了。

  身為母親,保護住了自己的孩子,這便足夠了吧,哪怕這會讓自己遭受咒罵毒打。母愛,何以至斯也!

  “你要是願意的話,你可以先去我那裡住著。省的他老是打你。”我說道。

  許秋菊愣了一下,喃喃說道:“不行,大兄弟。我得留在家裡,我得看著他,萬一他找到孩子了,我得看著他。我不能讓他把孩子賣了。我不能走,死也不能走。”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這個女人,內心裡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堅定。

  “呂法官,現在送達也到了,地址也有了,情況你也看到了。後續安排開庭,能不能麻煩您幫我們安排早一些?”我轉過去對著書記員說了一句。

  書記員呂芬,點了點頭,說道:“我回去跟審判員商量一下吧。”

  我將他們送回到法院,又帶著許秋菊專門去見了一趟審判員施言昌。我覺得,有必要當面向審判員陳述一下這個事情經過,最大程度打動審判員的內心。

  只可惜,施言昌好像並不在意。他本就是部隊轉業調入法院的老幹部了,再有幾年也快退休了,對這個案子我看不到他有任何的上心。而且,我總感覺,這個老家夥天然一副大男子主義做派,對著呂芬呼來喝去,感受不到任何對女性的尊重。

  以前有傳言,老東西搞大了書記員的肚子,我一直不信。現在倒寧願相信了。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找到了小張哥。張松澤,我們律所的合夥人,婚姻家事方面的專家。我請他喝了一頓酒,小張哥終於答應跟我一起來做這個案子。

  全盤複查了案件之後,小張哥又幫著我多準備了幾分證據,向法院申請了人身保護令。在法律層面上,能做的已經都做了。

  現在的我們,只能寄希望於施言昌的態度了。

  “原告,你要求離婚的原因是什麽?”

  開庭時,

施言昌一臉的不高興,看著許秋菊怒氣衝衝問道。  小張哥竟然脾氣比我還要火爆,說道:“我們在起訴狀裡已經寫明了。被告有持續性家庭暴力行為,且不務正業,多次參與賭博,不履行家庭義務,雙方感情已經破裂。麻煩您看一下起訴狀。”

  “你教我做事啊?”施言昌忽然衝著小張哥吼道。

  小張哥想要還嘴,被我拉了一下胳膊,算了,不跟這老東西計較。

  “被告,你說說看呢,你同不同意離婚?”老東西對著何猛,語氣竟然緩和起來了。看來,我們也得改變策略了,還是要千方百計討好施言昌才行。不能為了一時意氣,將案子置於不可挽回的地步。

  何猛大咧咧說道:“那個法官大人,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啊!我當然是不同意離婚了。這結婚都快十年了,吵吵鬧鬧都過來十年了,哪有什麽過不下去的?哪家哪戶過日子,不都是拌拌嘴麽?我是個粗人,莊稼漢,偶爾會動手打一下,打是親罵是愛嘛!我心裡還是關心她的!”

  施言昌竟然吃他這一套,不住地點頭。回過來問我們,“你們說感情破裂,有什麽證據吧?”

  我說道:“原告已經提供了證據,我在簡單陳述一下。第一份證據是雙方的結婚證,證明雙方之間存在婚姻關系;第二份證據是原告的傷情報告,證明被告長期對原告實施家庭暴力;第三份證據,是一份錄音,證明被告有賭博惡習,拒不悔改,欠下巨額賭債,想要賣掉自己的孩子還債......”

  施言昌一擺手,“跟你的證據目錄沒什麽大變化麽?”

  我點點頭,說道:“具體見證據目錄。我們認為,原告提供的證據已經足以證明被告存有家庭暴力,賭博惡習,不務正業......”

  “好了!說那麽多有什麽用?!我看證據目錄不就好了嘛?”施言昌忽然打斷了我的發言,“被告,你說說看,原告的證據你怎麽質證呢?”

  何猛沒有找律師,自己裝了一個可憐巴巴地模樣,說道:“那個法官大人,我也不懂什麽是質證。反正這些東西,婚我們是結了,這個是真的;打她,我也承認,我是打了,但是也就是偶爾一次,下手也有分寸,本來就是鬧著玩的,也不是動真格的,要不然就咱這力氣,還不早就給打死了?老話說打出來的婆娘、揉出來的面嘛!那個傷情報告什麽的,我都不知道是什麽,你下地乾活還有可能受傷呢不是?還有說我賭博,那都是地痞流氓為了害我,故意那麽說的,他們的話跟放屁一樣,不能信的......”

  施言昌竟然耐著性子聽何猛說完了所有的話,還不住地點頭。就連書記員呂芬在一旁記錄都看不下去了,說了一句“法庭上注意言辭!”

  施言昌這才笑道:“被告啊,你講話稍微注意一下,我們要記錄的,不能說髒話,好吧?”

  何猛一臉笑容,連連點頭。

  施言昌想了一下,問道:“原告,你現在在哪裡住?”

  我回答道:“原告除了現在居所,沒有地方可以住。”

  “住在一起,那怎麽說明你感情破裂了呢?”

  我笑道:“分房而居。原告沒有其他可以居住的地方,無奈之下只能繼續住在那裡。”

  施言昌問何猛:“是還在一起住吧?”

  何猛點點頭,說道:“那肯定住一起啊。老夫老妻了,不住一起還能住哪?一張床,昨晚上還那個了呢!”

  許秋菊忽然吼道:“你胡說!誰跟你那個了!”

  施言昌啪一下拍了桌子,對著許秋菊吼道:“沒叫你說話,你著什麽急!”

  我和小張哥對視了一眼,小張哥說道:“審判長,被告所說的話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證明,統統都是一家之言,不應得到法庭的采納。”

  施言昌卻忽然笑道:“人家沒有律師!不像你們,動不動就證據、依據的!沒有律師,還能怎麽辦?不就只能說說了!”

  小張哥有些生氣,但還是控制住了,笑道:“這跟有沒有律師沒有關系。法庭之上,應當以事實為依據,以證據作為支撐。被告所言,未提供任何證據支撐,如何能夠成為定案依據?不存在請律師和不請律師,就要區別對待的道理!”

  施言昌白了一眼小張哥,扭頭問何猛:“被告啊,人家讓你提供證據,你有證據吧?”

  何猛哭喪著個臉,說道:“我又不是律師,我也不懂這些。過日子麽就好好過,誰會準備證據什麽的......兩口子還準備證據,不讓人笑話麽?......”

  施言昌點點頭,說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個原告啊,是不是采納,我會根據法律規定,還有經驗法則進行酌定的,好吧?不要糾結這個證據的問題了。我審過的案子成百上千了,是真是假我看得出來的.....哎,呂芬,這幾句話就不要記錄了,刪掉,對,刪掉......”

  “好了,還有一個問題啊,你們是有個孩子對吧,孩子歸誰養啊?”

  小張哥答道:“鑒於被告不務正業,參與賭博,且有出賣兒童的犯罪嫌疑,孩子應交由原告進行撫養。”

  何猛說道:“我的孩子,跟我的姓,當然得我養!”

  施言昌問道:“原告,你有職業嗎?”

  許秋菊一個農村主婦,哪來什麽職業?但我不能這麽說,我隨口說道:“原告已經在城裡找了保姆工作,有固定收入,有固定的住所,可以照顧孩子。”

  施言昌一愣,問道:“哪裡的保姆?有證據吧?”

  我說道:“原告是我的保姆。可以在我家裡住。撫養小孩子沒有任何問題。”

  施言昌一拍桌子,吼道:“原告律師,我警告你!這裡是法庭,你不要信口胡說!”

  我說道:“我們已經達成了口頭約定,不存在信口胡說。”

  “許秋菊,是這樣嗎?”施言昌問道。

  我拉了一下許秋菊的袖口,她點了點頭。

  何猛忽然叫起來:“那是我孩子!我老何家的人!能跟你走麽?我是他爹,得我來管才行!你一個律師,瞎摻和什麽?哦,對了,法官,孩子現在也不知道哪裡去了,被他們給藏起來了,不讓我見。那是我親閨女,不讓我見,你說說,有多過分!”

  施言昌衝著我吼道:“原告律師,你是不是把孩子藏到你家裡去了?”

  我笑道:“無中生有。被告要出賣孩子,搞不好已經被他賣掉了,在這裡賊喊捉賊呢!”

  施言昌顯然不理會我,複又問了一些問題,說道:“你們也沒什麽財產嘛!”

  我說道:“被告長期賭博,不務正業,家裡早就沒什麽錢了。現在的房子也是住的別人家的房子。”

  施言昌竟然對我流漏出一個鄙夷的表情,說了句“不能同甘共苦”。書記員沒聽到,一愣,問了句:“什麽?”

  施言昌打了個手勢,說道:“好了,沒什麽了。你們要不要調解?”

  小張哥說道:“之前也訴前調解過了,沒有結果。如果被告同意離婚的話,我們可以調解,財產這些都可以放棄。”

  何猛說道:“不離婚。過得好好的,怎麽能說離就離了呢?!花錢娶回來的!”

  施言昌笑了笑,說道:“那就最後意見吧。”

  小張哥說道:“鑒於被告長期不務正業,沾染賭博惡習,屢教不改,且多次毆打原告,對其實施家庭暴力,事實清楚,證據充分,懇請法院支持原告訴訟請求,判決原告與被告離婚,孩子歸原告撫養。”

  何猛就隻說了一句話,“我不同意離婚。”說完,瞪著一雙凶狠的眼睛盯著許秋菊,像是要吃人一般。

  純粹從案件的角度而言,許秋菊的案子沒有任何的漏洞,證據可以充分地印證我們提出的觀點,而且也有清楚明白的法律條文支撐。但開庭結束,我和小張哥卻都完全高興不起來。

  施言昌這個老東西,貌似根本不管這些,他很有可能會不管事實,任性判決。要不然,也不會在法院圈子裡風評差的一塌糊塗。

  比起攤上了何猛這樣的老公而言,案件落在了施言昌手裡,是許秋菊更大的不幸。

  反倒是許秋菊似乎看開了,對我說道:“大兄弟,不管能不能離,我都謝謝你了。”

  我只能回答她:“結果還沒有出來,還是有希望的。這幾天你要保護好自己。我看何猛,不是一個善茬。實在不行,你就先在我這裡住一段時間。等判決下來再說。”

  許秋菊笑道:“那不行,你忘了,我還得回去看著他。我不能讓他找到孩子。”說完,衝著我做了一個剛強的笑容。

  我只能回她一個笑容,“收到判決後,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小張哥,謝謝了,我先帶她回去。”

  小張哥自行先回了律所。我帶著許秋菊駛向了小星星幼兒園。

  許秋菊躲在門外,看到小草在尤阿姨的帶領下開心的在跳皮筋,拿手捂住嘴巴,哭得不像樣子,一路跌跌撞撞跑回了車裡。

  我再一次問道:“你確定,你還要回去?”

  許秋菊忽然就堅強起來,對著我說道:“只要小草沒事,我就什麽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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