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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律師》第16章 再見我的恩師,我的母校
  “怎麽樣,拘留所裡的滋味不好受吧?”

  華陽坐在桌子對面,嬉皮笑臉地對著我說道。

  沒等我說話呢,馮嵐心在一旁就咧著濃妝豔抹的嘴,笑了:“天天接觸拘留所裡的人,是不是又給自己找了一些案件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濕了鞋也是有好處的嘛!”

  我苦笑一番,喝下了杯子裡的酒。

  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只不過是在許秋菊的庭審上說了一些激動的話而已,怎麽就成了擾亂庭審秩序了。稀裡糊塗,就被關進了拘留所裡三天,說是對我的懲罰。

  等到律所的人知道的時候,我他媽都已經出來了。

  小張哥趕緊就攛掇開了,說是進了拘留所裡再出來,無論如何都要接風洗塵一下,好掃去身上的晦氣。貌似很多律師都有這樣略帶迷信的說法,只要是去了拘留所、看守所尤其是監獄裡,必然要去吃一頓才行。有些人,還要專程去一趟寺廟拜拜菩薩,說是為了衝喜。

  明明都接受過高等教育,卻偏偏選擇了相信迷信,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於我而言,倒不必要。我有特殊的身份,所以我沒有其他的信仰。但吃頓飯我還是支持的,畢竟反正是金主任掏錢。

  金伯庸,我們律所的主任,學術造詣很深的一級律師,原先是大學法學院的老師。據說後來因為與院長有矛盾,憤然辭職做了律師。在我們這一群人裡,金主任是唯一一個到了知天命年紀的人了。也就是他,最終促成了我們律所的成立。畢竟,人家是最大的金主。

  “小江,不管怎樣,吃頓飯還是要有的。我們律所這些人,也有日子沒聚在一起吃個飯了。正好借這個機會,大家聚一聚,聊一聊,省的那麽生分。”

  魏翔馬上就點頭了,“金主任說得對。大家還是要保持聯系,不能光顧著自己乾自己的。”

  反正不管金主任說什麽,魏翔永遠都是附和的。他就是這樣的人。自己的案子基本上也都是金伯庸給的,我們都懂。在這個行當,不去巴結一些大律師,反倒是愚蠢。

  我笑一笑,說道:“金主任,反正都出來了,無所謂了。過去的就過去了。又不會影響我的執業。我也不在乎。”

  金伯庸呵呵呵笑了。小張哥張羅起喝酒來,歡聲笑語充斥滿了小小的包廂。

  “小江,這個事情,你自己有什麽想法?”吃罷飯,回到律所後,金主任坐在自己的沙發上,笑眯眯對著我問道。

  我笑道:“剛進去的時候,都是氣憤。後來也就釋然了。法庭畢竟是說理的地方,不是我撒潑的地方。我也沒想到,自己怎麽就那樣了。”

  金伯庸笑道:“小江啊,我倒覺得你的這一鬧,是遲早的事。”

  我一愣,這是什麽意思?

  金伯庸笑道:“你聽我說完。我看了你這半年的案件記錄,我們這樣的小律所,半年時間你的創收已經過了10萬,律所裡除了我,也沒幾個比你多得了。很不錯的成績。但是呢,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最近這兩個月,你的創收就停止了。”

  我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被金伯庸這麽一說,自己一想,貌似還真是這麽回事。這兩個月的案子,除了趙永祿的案子收了一萬塊的律師費,其余的案子好似都白乾。

  大叔的調解案子,自己掏出去了兩千多;周成龍的案子,只要了2500塊。許秋菊的離婚案以及辯護案,更是一個字兒都沒收,自己還貼進去了訴訟費......兩個月時間裡,

幾乎是沒有任何進帳。  “小江,你呢,有能力,有衝勁,也有一腔熱血,所以我才說你遲早會來那麽一出。年輕人嘛,這都很正常。但是話說回來,這樣的熱血用在工作上,就是一把雙刃劍。最直觀地表現,就是會傷害你的創收,你說說看呢?”

  我抿了抿嘴,點了點頭。兩個月沒有創收,我無言反駁。

  “我看了一下你手上的案子,基本上都處理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瑣碎事情,交給小陶和小薑就可以了。她們也都拿到了執業證了,需要練練手。你的案子基本上都處理的很清晰,比較容易接手。就把你手上的案子交給他們去善後吧。你看怎麽樣?”

  我心裡一陣咯噔,這是要讓我離職?

  “你這是要讓我走?”我問道,心裡有股無名的火在燃燒。

  金伯庸哈哈笑了,“讓你走,怎麽可能呢?你這樣的人才,我無論如何都要留住。不過,小江,我是覺得你需要時間來思考一下、冷靜一下了。這段時間你接的案子,不是說不好,但是會對律所造成成本負荷。我覺得,你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清理一下思緒。然後等你回來,又變成了上半年那個小江了。你說好不好?”

  金伯庸的金邊眼鏡裡,是一雙不容置疑的眼睛。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麽,事實證明我這兩個月確實沒賺到創收,我沒有辦法反駁。

  金伯庸靠在椅子背上,笑道:“小江,當初我號召你們出來組建了這個律所,是因為我覺得我們大家每一個人都是一匹饑餓的狼。往大了說,都有飛黃騰達的夢想;往俗了說,就是想多吃上一塊肉。但是現在,你這樣的領頭狼,如果停滯不前,會影響到整個狼群的士氣。所以,我給你放一個月假,好讓你恢復過來,繼續帶著我們爭搶更多的肉,你說呢?”

  金伯庸不愧是老師。一邊不住地給我戴高帽子,一邊不住地表明自己的立場,竟讓我不知從哪裡開始反駁。

  既然如此,休息就休息吧。反正我確實也累了。

  陶晶靈、薑姝穎,新拿到執業證的兩位女律師,從我這裡接受了我手上留存的案子。我委托他們假如許秋菊的判決出來了,千萬要告訴我一聲。我需要親自去告訴許大姐。

  夜晚,小張哥與我單獨喝了一頓酒,問了我一句,“要去哪裡浪?”

  我不知道答案。

  小張哥說了一句,“回學校吧。上次我去開庭,太過匆忙,也沒去老師那裡看看,一直還過意不去呢。你正好去戚老師那裡看看,你心裡但凡有點什麽疙瘩,問問老師就行了。”

  我抬頭看了小張哥一眼,這個大我幾屆的學長,也消散了往日的英姿勃發,鬢角竟也已有了斑白。我端起杯,一飲而盡。晚上,定了次日出發去西安的機票。

  巍峨雄偉的教學樓,宛如一座天平,矗立在學校的正中央。教學樓前面的下沉廣場,一如既往地寬厚遼闊。廣場往南的湖邊上,楊柳依依,竟比那卿卿我我的年輕人還要多了三分嫵媚。

  真不知當年的我是怎麽想的,竟始終沒找一個女孩子在這柳樹之下浪漫一番,實在是一種罪過。

  校園還是那個校園,宿舍還是那個宿舍,一切那麽熟悉,卻又那麽遙遠。溜達一圈,實在是難以忍受這種局外人的身份,我隻好徑直去了行政樓,但願戚老師的辦公室還在那裡。

  “哎呀,江南,你怎麽來了?也不給老師說一聲,怎麽忽然就來了?”戚老師從椅子上忽然就跳了出來,快步走到我跟前,抓住了我的肩膀。

  “好小夥,讓老師看看。哎呦,這幾年,沒少長肉吧?”

  我把給老師帶的禮物放下,說道:“戚老師,好久不見。”

  戚老師招呼我坐下,說道:“你這大律師,怎麽忽然有空回學校了啊?來西安出差?”

  我笑著把經歷給老師說了一遍。

  戚老師哈哈一笑:“江南啊江南,你小子,我就知道你早晚得搞這麽一出......哈哈,不算事啊,不算事。走走走,咱們好好喝一頓去。”

  “你到下班時間了麽?”我問道。

  戚老師麻溜地穿好了外套,“你讀書那會,你見過我按時上下班過麽?”

  我一笑,戚老師就是戚老師,一點也沒變。無論何時,都有著讓我難以割舍地親切感。

  “你這回給我帶了啥?”戚老師問道。

  我笑笑:“來的匆忙,隨手買了一些茶葉,當然,還有您最喜歡的酒。”

  “好!哈哈!我就說嘛,還是自己的學生最好,永遠記得老師的喜好。他媽的,學校還給我說,讓我收斂點。在校時候,你們吃我的喝我的,那是我的本分。畢業了賺錢了,給老師帶點酒喝喝,有什麽不行的?真是的,管那麽寬?”

  我默然笑著。戚老師依舊是這樣,越老越憤青,越老越可愛。

  “走,江南,回家讓你師母燒一頓好吃的。咱爺倆好好喝一喝,嘮一嘮。”

  我從來不會反對戚老師的話。於我而言,在我最迷茫的四年大學時間裡,戚老師是我唯一的光,照亮了我全部的未來。在我沒飯吃的時候,天知道去戚老師家裡蹭了多少頓飯。

  “哎呦,小江啊,長這麽帥了!”師母一臉高興。

  我笑笑:“師母,好久不見。我又來蹭飯了。”

  師母哈哈一笑,“來嘛!天天來蹭飯才好呢。哎呦,我好幾年沒見你了吧,怪想你的。真的是,越長越帥了。”

  戚老師和謝師母,都是大學的老師,遺憾的是兩人至今沒有子女。對於蹭飯最多的我,大概印象是最為深刻的了吧。

  飯桌之上,聽完了我的講述,師母捂著嘴笑了,“小江,我跟你老師那天還說起了呢,我們還打賭了,說你會不會有這麽一天。你看,都怪我們多嘴,真叫我們給說中了。”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笑了一笑。

  戚老師笑道:“你呀,這麽幾年還是沒變。小江,老師不是跟你說了嘛,做人,尤其是做律師,得圓滑一點嘛。”

  師母笑道:“你還好意思說小江?他不都是你教的?你看看你自己,除了你那個腦門,還有哪裡圓滑了?”

  飯桌上哈哈大笑起來。

  “老師,你說我應該怎麽做?案件賺不到錢,可是如果不做,心裡總也不舒服。”喝的暈暈乎乎的了,我問道戚老師。

  戚老師一臉通紅,笑道:“小江,做律師呢我其實也不懂,我只不過是個兼職律師,一年也做不了兩個案件。但是呢,律師的案子如果不能自己做主的話,那跟流水線上的工具有什麽區別?人都有喜好哀樂,七情六欲,總要有點自由的嘛!”

  我問道:“自由也不是隨便接案子吧?”

  戚老師笑笑,“真正的自由,不是你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而是你不想做什麽就可以不做什麽。你能明白嗎?”

  我一愣,原來自由還可以這樣解讀?

  我說道:“老師,我只求問心無愧就好。我也就知足了。”

  戚老師舉起杯,與我又喝了一杯,笑道:“小江,問心無愧是個好詞。你接你喜歡的案子,可以做到自己問心無愧。但是呢,真正的問心無愧他不是任意而為,而是一種克制。能做但是有選擇的去做,有選擇而且選擇於己於人都最好的方式去做,那才叫問心無愧。一味地隻追求自己的喜好,那叫做自私,便不能叫問心無愧了。自私,是最容易自我滿足的,但這樣的滿足,都是泡沫式的。你說對嗎?”

  戚老師是法學院的教授,對於哲學也有極為深厚的研究。他曾說過,真正好的法學家必然要懂哲學,真正好的哲學家必然要懂法學。所以他的話,總有一種繞來繞去的哲學味。

  “知足這個東西,很多時候就是衰落的開始。全力以赴過,不管能不能達到自己的目標,傾盡了所有,那才叫知足。若只是任性而為,不計後果,給自己附加一個知足常樂的虛幻,那不叫知足,那叫墮落。你想一下,你自己做的事情,真的有全力以赴過嗎?有全方面考慮過事情的種種可能嗎?有想過更加優越的替代方法嗎?若沒有,你便不能說是知足了。”

  我看著戚老師,心裡竟湧起一陣羞愧。

  果然,我的自以為是的問心無愧,原來終究只是任性而為而已。於我自己,於我的律所,甚至於於我的未來,都不是最好的路徑。我差了遠了。

  戚老師又倒滿了酒,“小江,你是極聰明的人,吃過苦受過累,能有今天的成就老師由衷地為你高興。但是,你的過去的包袱,始終壓在你的心裡,這麽些年了,還在影響著你的一言一行。老師無能啊,四年時間還是沒能解開你的心結。我就只剩下一個計策了。”

  我笑道:“要不是老師您的開導和幫助,我大學早就輟學了。”

  戚老師笑道:“做老師嘛, 當然要關心自己的學生。你的心理包袱,我還有一個計策,你要不要聽?”

  我問道:“什麽計策?”

  戚老師嘿嘿一笑:“找個女朋友噻!這麽個大小夥子了,一直單著,像什麽樣子?!”

  我噗嗤笑出聲來,滿嘴的酒噴了一地,咳嗽了好幾聲。

  師母拍了拍我的後背,笑道:“小江,說真的,你也該找個女朋友了。有人說說心裡話,也就好了。我跟你老師年紀大了,你得找個年輕人,有共同語言的,交流交流就好了。下回帶來給師母看看。”

  “心裡的空洞,自己是不會長好的。但是可通過別人來填滿。小江,這個還是看你自己啊!”戚老師笑道。

  我笑了一下,驀然就想起了陳雪瑤來。自從認識了陳雪瑤,我好像有段時間沒有想起王麗芳來了。恩,等我回去,我得去找陳雪瑤。

  逛遍了西安,大雁塔、小雁塔,華清池、兵馬俑,書院門、回民街,吃過了饞了好久的泡饃,給小張哥又買了些特產帶著,仔細想想,一晃在西安呆了快十天了。是時候回去了。

  戚老師在辦公室裡笑道:“小江,永遠記住,你不是要做一個律師,而是要通過律師做一個更好的人。什麽是更好,就要靠你好好琢磨琢磨了。”

  我點點頭。老師的指點雖然隱晦,但也足夠指點一頭霧水的我了。

  重走了一遍校園,往事歷歷在目,到了該說結束的時候了。

  謝謝您,我的恩師,我的母校。

  再見了,永遠的西北政法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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