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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律師》第17章 如果是犯罪,為什麽不抓他
  “許大姐,我們還是失敗了。”

  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安慰她。嚴肅清最終還是認定許秋菊構成故意殺人罪,證據確鑿,本來也就沒有什麽可以質疑的地方。我們的刑罰體系也不會認可暫時性精神失常這樣的舶來品,這樣的判決結果,我雖然不同意,但也在意料之中。

  許秋菊這一段時間卻似看開了一般,笑道:“大兄弟,不要緊。我自己殺了人,我自己知道的。”

  反倒是她來安慰我了,“倒是你大兄弟,我看警察把你帶走了,你沒事吧?”

  我笑笑:“沒事。吃了三天拘留所的飯,味道還不錯。你看我,現在不是一切都正常了麽?許大姐,上訴是不會加重刑罰的,你確定不上訴了?”

  許秋菊笑了一下,說道:“大兄弟,不要再為我折騰了。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何猛了。他雖然壞,可是有他在小草還有個爸爸。沒了他,小草在學校裡被別人欺負,我連忙都幫不上。你說這個夢,想說什麽?”

  我不會解夢,也從不相信夢的玄奧。我搖搖頭。

  許秋菊笑了:“我做了錯事,最終小草也跟著受罪。連你都跟著倒霉。這就是我的罪孽。我得自己去贖罪。大兄弟,我已經認了,你也認了吧。你不說了,是最少的十年麽?”

  我點點頭。於此而言,嚴肅清的判決很有意思,認定許秋菊構成故意殺人罪,但在量刑上卻給了故意殺人罪的最低刑期。只有十年的有期徒刑,許秋菊就可以出獄了。

  我知道,許大姐在監獄裡一定會表現地很好的,到時候我可以幫她申請減刑。也許五六年就可以出來了。

  許秋菊笑笑:“大兄弟,若真是有那麽一天,你說小草還會認得我麽?”

  我笑道:“當然會記得了。小草怎麽可能忘記這麽好的媽媽。”

  許秋菊忽然默然,流下淚來。

  事情終於告一段落。我的觀點雖然沒有被采納,但是我知道,嚴肅清在判決的時候肯定是受到了我的影響,不然何以隻判了最低的十年徒刑?這樣一想,嚴肅清是個頗值得尊敬的人。所謂用法律的溫情懲治罪犯,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換個角度考慮問題,我的一個月假期結束了,許秋菊也算是有了一個可以接受的結局,一切貌似恢復了正常。我得去找陳雪瑤了。

  “你這忽然消失一個月,去哪裡啦?”陳雪瑤還是低頭吸吮著果汁,眨巴著圓乎乎的大眼睛問我。

  我笑道:“有點事情,被律所放假了。”

  陳雪瑤詭異地一笑:“我知道了哦!你的那個案子,害你被抓起來那個。”

  我有些不好意思,說道:“見笑了。”

  陳雪瑤抬起頭,看著我,說道:“江南,你做的是對的。換做是我,即便我有那個想法,也不敢那樣做出來。我覺得你很厲害。”

  “真的假的?”

  陳雪瑤咯咯咯笑了,“真倒是真的,就是挺討厭你的。有這麽個事情,你都不跟我說一下。忽然就消失了。我還以為你被關了一個月呢!”

  我笑笑:“不好意思。因為被律所放假,心裡有些鬱悶,出去走了一圈。”

  “去哪裡了?”

  “回學校去了。找我的老師聊了一聊。”

  陳雪瑤有些好奇,說道:“江南,本科的學生一般跟老師的關系也不會好到哪去吧?基本上就是上上課,就結束了?你跟老師的關系這麽好的嗎?”

  我笑道:“我比較特殊吧。

”  陳雪瑤卻不依不饒起來,“不行,你一個月不搭理我,你得告訴我實情才行。要不然,下個月開始,我也不搭理你了。”

  我有些愕然。眼前這個女生,表面上看起來雖然是端莊的嚴謹的,大概是法院呆久了的緣故,原來也會有如此撒嬌可愛的一面。我竟有一種狂喜。

  “說出來你可能會不信的。我讀大學時候,家裡很窮,偏偏家裡老人又染了重病,花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我大一第二學期的學費都掏不起。”

  陳雪瑤愣在了那裡,看著我,嘴巴動動終於還是沒說出什麽來。

  我笑了一下,“我申請減免學費,學校說要提供鎮裡的證明。母親在照顧老人,父親在外地拚命掙錢,根本沒人能給我開證明。我自己,我連回去的火車票錢都沒有。那時候,我一天隻吃兩個饅頭,花五毛錢。為了不被人知道,我起的最早,回去的最晚,就是為了避開宿舍裡的同學,避開跟他們一起吃飯的可能。你知道麽,我吃了兩個月的饅頭,沒有任何菜,連熱水都是從圖書館裡噌的。”

  陳雪瑤一臉驚愕,說道:“若不是我了解你,我真的會以為你在撒謊騙我。”

  我苦笑一番,有些記憶回想起來格外傷人,“我記得有一天下大雨,我買的饅頭已經幹了,根本咬不動。偏偏又沒有傘。我自己坐在教室裡,拚命地啃饅頭,饅頭咽不下去,噎在我的嗓子裡,眼淚直流。我隻好去接雨水喝。後來剛好是戚老師早早來到教室裡,看到了這一切。”

  “戚老師默不作聲。下課後他單獨找到我,問我願不願意給他幫忙,幫他打字、準備材料,給他做個助手?我就像是瀕死的人見到了希望一般,滿口答應了。從那時起,我就在戚老師的辦公室給他幫忙,跟他去家裡蹭飯。戚老師還特意給我找了周末家教的活兒,可以給我自己賺點錢用。我的大學,基本上就是在戚老師的接濟下度過的。所以......”

  抬起頭來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眼睛裡竟然藏滿了淚水。

  “江南,你的老師是個好人。你也是個好人。”陳雪瑤默默說道。

  我笑了一下,“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嘛?我回來時候,戚老師跟我說了,讓我找一個可以信賴的人,把心裡的疙瘩說出來,說這樣可以治好我的病症。”

  陳雪瑤咯咯笑了,“你這麽聽老師的話麽?”

  我點點頭,苦笑一下。

  陳雪瑤說道:“恩......我本來以為,你應該挺簡單的呢!看來,我要給自己找一個大麻煩了!”

  我抬眼看向她,她歪著腦袋,一臉壞笑地看著我,嘟著誘人的嘴巴,靈動的眼睛裡充滿熱清澈的光,我一時竟沒能挪動眼睛。

  “喂!傻瓜,發什麽呆?”陳雪瑤拿手在我面前晃了幾晃,笑道。

  我這才回過神來,嘴裡倏忽冒出一句話:“你太好看了。”

  陳雪瑤唰一下臉就紅了,笑道:“你原來這麽直白的......嘻嘻,跟女孩子說話要委婉,知道麽?”

  我低下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偷偷抬眼看看她,確實是很好看。

  “江南,不是我不答應你哦,你一個月不理我,你要有你的懲罰。反正我才不要跟你主動示好呢。你得哄我!”

  我心裡癢得不行。面前這個時而端莊時而俏皮的丫頭,好似一陣暖風一般,從我的肌膚吹進了我的心裡,在我的心房裡打著轉兒,撩撥了我所有的細胞。

  戚老師果然說的沒錯。從來治愈傷口的都不是自我愈合,而是用空洞裝下另一個人,另一種愛,另一番牽掛。

  “好啦!我們出去走走吧?”陳雪瑤笑道。

  我笑道:“這附近還真有一個公園的。我們可以去轉轉。”

  陳雪瑤笑道:“好啊。吃飽了飯,要走一走才好。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嘛。”

  公園裡散步的人已經不少了,但大多數還是上了年紀的人。走不多遠,就聽到有一位老大爺正在電話裡嘶吼著。

  “你到底退不退我錢?”

  “那你憑什麽不退?我要用錢治病的,救人的!”

  “鄒老板,你不能這樣。我把身家性命都給你了,你這樣子我們怎麽辦?”

  估計是電話那頭沒有什麽好話,老大爺火冒三丈,啪一下竟然將手機給摔在了地上,一屁股坐在了石頭上,呼呼生著悶氣。

  陳雪瑤對我說道:“江南,我們去問一問那個老大爺吧。說不定可以幫他呢。”

  我看了看陳雪瑤,說道:“我都聽你的。”

  陳雪瑤臉一紅,快步走開了。來到老大爺面前,問道:“伯伯,你怎麽了?怎麽把手機還給摔了?幸虧是老的諾基亞,結實,要不然真就給摔壞啦!”說完,把撿起的手機遞給了老大爺。

  老大爺說了句謝謝,依舊是一個人在那裡歎氣。

  我走過去,問道:“大伯,你剛剛說要人退錢給你。你是不是被人騙了錢呀?我是律師,我可以幫你的。”

  陳雪瑤點點頭,說道:“對哦,他是律師,他可以幫你的。”

  老大爺抬起頭來,顫顫巍巍,問道:“你是律師?”

  我點點頭。

  老大爺卻又驀然了,“打官司要錢的吧?”

  我笑道:“錢的事好說。你先告訴我什麽事吧?我們可以風險收費,我幫你拿到錢了,你再付我律師費。拿不到錢,我也就不收你費了。你看,可以麽?”

  按照戚老師的說法,我不能再任意而為了,不收費,對我自己、對律所都不公平。而且律協也說了,禁止律師為當事人提供免費法律服務,因為會涉及到不正當競爭。我須得換個周全的方式,我可以事後收費、風險代理,只是風險代理的標準我給調低一點就行了。別人收20%,我就10%就夠了。畢竟,我不想讓他們為難。

  老大爺說道:“哎!老了老了,被人騙了,不中用了!”

  原來,老大爺兩口子都是退休工人,一輩子兢兢業業,攢下了十幾萬的積蓄。有一天,雲南有一家林業公司到江南來做宣講,說是可以投資他們的紅豆杉項目,到時候按照紅豆杉增值的部分給予返利。還可以享受到他們紅豆杉項目基地提供的免費的旅遊養老服務。

  這家公司還專門接了好多老人去雲南參觀了,大片大片的杉樹林確實很好看。空氣也新鮮,環境也優美,返利的利潤有很高的。加上一些老人親口承認的自己一年收到了好幾萬的返利,還有紅豆杉一天比一天高的市場價格市場需求,老大爺就心動了。當即投入了十五萬元。

  本想著能夠迅速返利的,可誰知兩年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打電話去問公司老板,人家告訴他紅豆杉還沒有長大,長大了才能賣出錢去,再長大之前要有耐心等下去才行。

  老大爺說不投資了,老板就說擅自違約是要付違約金的,好幾萬呢。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偏偏老伴兒身體染病又進了醫院,老大爺這才著急的。

  直覺告訴我,這明顯是一個騙局。

  陳雪瑤說道:“這是詐騙吧?”

  老大爺問道:“他們是犯罪麽?”

  我點點頭,說道:“聽起來很有可能。 大爺,你可能被騙了。你有沒有到公安去報案?”

  老大爺說道:“有,早就去了。公安說,我有合同,他們不管。說要我去打官司。”

  我和陳雪瑤對視一眼,這不過是某個民警的不作為而已。但反過來說,打官司也是一個好事。在這家公司徹底暴雷之前,通過民事手段先行確認了債權,走一遍執行程序或許能夠更快地拿到錢。唯一的擔心是,法院會不會給作出判決來。

  我把我的擔心告訴了老大爺,老大爺很是詫異,“這麽說,公安不給管,法院也不給管,又沒有人抓他,那倒是我們自己的錯了?”

  我不能明著告訴他。但是在當下的環境裡,要由自己來負擔主要風險幾乎是一條鐵律。

  “哎,小夥子,你就給我試試吧。如果成了,那就最好;如果不成,那也真就沒辦法了。我老了,社會上這一套真的是看不透了,以前多簡單呐,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哎......只能管兒子要錢了,大不了被罵一通......”

  老大爺搖著腦袋,驀然歎息。這曾經也是一位要強的漢子,到了這個地步也由不得自己了。

  人生大概就是這樣,不管是剛強過,還是軟弱過,總有一個守恆定律。沒有人可以一直軟弱,也不會有人能夠一直要強。許秋菊不就是例子麽?老大爺不就是例子麽?

  細想來,我自己的這股熱血,大約也要到了消散的時候了。身上的刺,隨著年華,終有一天會磨成粉末。

  我只是不知道,那是幸運,還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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