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中計”

  玉面容對於那隻似狼非狼的野狗的忽然怒意有些莫名，但是她依然選擇了旁觀:動物，尤其是野性十足的動物忽然對沒有惡意目標忽然發起敵對一定是有原因的，要麽是饑腸轆轆本性而為，要麽就是察覺了危險。

  鑒於一開始這隻野狗並沒有立刻的選擇敵對，那麽玉面容就判斷為是這“紅袖”忽然起了惡意，這畜生察覺不對，立刻反應，也請了攻勢。

  可是問題來了，紅袖為何會忽然對一隻意外出現的野狗有了惡意呢?
  在江湖上闖蕩多年的經驗告訴她這事透著古怪，不像是那種平日裡見的深夜經過窮巷忽然竄出一隻野狗的那種情況——巷子裡的野狗別看無主無家，但是只要是生靈，基本都有領地意識，一隻狗一般會選擇在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睡覺和休息，通常那個地方如果它認為一直安全，那麽這個地方就會被動物劃歸為自己的領地，若是中間有別的動物想要爭奪，必然會是一場撕咬。

  所以在城裡有人偶爾圍觀野狗撕咬或者對立嘶吼這種，通常都會議論一句“護食”或者是“搶地盤”。基本都是有原因的，若是無緣無故，那就是瘋狗，瘋狗的危險性太高了，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傷及孩童或者弱女，通常要麽驅趕，要麽直接打死。

  而這種平日裡生活在城外山林，半夜入城中偷取食物的野狗，則機敏性要比尋常的動物更高。察覺危險規避風險也更快更敏銳，輕易不會亮出犬牙，而這次，忽然對紅袖嘶吼，十分的古怪。

  玉面容心跳的有些快，剛剛全程陷入幾乎極致的安靜的時候，玉面容都不覺得這周圍安靜過頭，如今忽然有了一點聲音，她反而覺得這周圍的安靜有些心慌。

  這大概就是詩人能夠寫出“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的緣故吧，如今，且算是“犬吠夜越深”。

  但是很快，這種一開始還算是嘶吼有利的犬吠就變成了一種嗚咽，是一種動物極度恐懼而示弱的一種方式。

  從玉面容的角度，只能夠看到那隻原本利爪抓地眼睛發綠光的野狗忽然低頭匍匐在地，如小動物那樣的嗚咽，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想象出來野狗在發抖。

  紅袖是“背對”她的，盡管紅袖的狀態來看，其實正面和背面其實差不多，她又不能夠發出任何的表情和情緒，包括“冷笑”“目露凶光”“臉色一變”等等，所以野狗忽然的態度變化，只能考慮到動物對於危險程度的敏銳感知。

  動物從察覺危險，到判斷對手太過於強大自己無法硬抗而選擇示弱，這中間過程實際上很快。但是這種的敏銳感知，人好像並不能夠完全掌握。否則人所發明的成語中，也不會有“自不量力”“異想天開”這種成語了。

  所以，哪怕是這隻野狗已經表現得快要嚇破膽，玉面容依然對此情況十分的費解。她只知道，這隻野狗的情緒轉變，一定是因為紅袖從一開始的無視到後來忽然對這隻野狗有了興趣。

  可是，為什麽呢?紅袖這一路狂奔，略過無數的暗巷，那巷子深處，或者街頭角落，都睡著很多來不及回到自己領地的流浪狗，甚至還有一些貓，直接昏睡在了誰家的門口，這些，紅袖看都沒看一眼。而一開始，紅袖對於這忽然出現的野狗也是一副置之不理的態度，而且退一步說，若是紅袖有危險，是個危險信號，那麽對於十分敏銳的野狗來說，一牆之隔足以讓它察覺到逃離了，不會傻乎乎到送上門去，還甚至一度擺起了獠牙。

  可見，紅袖的壓迫，應該是臨時起意的，可是到底是什麽緣故，令紅袖忽然有了殺意呢?

  就在玉面容困惑的時候，玉面容看到那隻野狗已經開始夾著尾巴，嘴裡“嗚嗚”地叫著，似乎很想要夾著尾巴逃走，但是腿又抖的不敢挪動半分，到了最後，直接四腳朝天，把肚皮給漏了出來。

  玉面容倒吸一口涼氣。

  狗的脖頸和肚皮是身上的致命點，兩處中，一處是血管密布的咽喉，一處毛發稀少，皮薄，一口下去肚爛腸穿。旁人或許會對於野獸遇到危險時候主動暴露脆弱部位的行為感覺到不解，但是玉面容卻多少有些了解的:她曾經在大草原上遇到過，一隻落單的小狼遇到牧民飼養的狼狗，主動把自己的肚皮露了出來，看似就好像是家中的幼犬的一種示好和邀請玩耍的行為。

  牧民告訴她，這是動物之間的一種示弱和求和:主動把命脈露出，表示自己對對方沒有任何的攻擊性和全然的信任，乞求對方放過自己。

  那隻小狼後來被牧民喝止獵犬之後，消失在茫茫草原;但是這一次，玉面容明顯沒有辦法去“喝止”紅袖，讓這隻示弱的野狗，如多年前的小狼那樣，消失在茫茫黑夜。

  她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的紅袖忽然一個飛撲，撲到了野狗身上，那野狗連最後的嗚咽一聲都來不及發出，就軟成了一張皮。

  是直接軟成一張皮，就好像在志怪話本中，被妖怪“吸/乾/了/精/氣”一般，一下子就憋了下去。問題是，紅袖根本沒有任何部位，可以做到這一點啊。

  玉面容在困惑之際，也無可避免的產生了強烈的後怕:那個時候但凡一點輕視，都足夠叫她的下場難看到屍骨無存.
  無論是趙南星還是那個小神官，此前都從未說起過這紅袖的殺傷力，看來當時他們並不知道，人對於未知的事物會會產生好奇的同時，也會無法克制的產生一種輕敵的懈怠，也不知道是之前紅袖故意隱藏實力，還是當時她受困於籠中，尚且沒遇到激發殺意的時刻，現在已經不得而知了。她隻想著，這紅袖，是當真留不得了。

  一個紅袖就如此，那麽，這真的只有一個紅袖嗎?而且，紅袖如此動作，是為了什麽呢?

  就在玉面容困惑不已，快要忍不住準備上前一探究竟的時候，那隻原本已經成了皮包骨的野狗忽然站了起來，它搖頭晃腦，好像剛剛的情況都沒有發生過，剛剛的恐懼，顫抖已經畏縮都不見了。它抖了抖身上的皮毛，十分冷淡的“看了”紅袖一眼，就直接離開了院子。

  態度從容，但是腳步卻有些一瘸一拐，它走了兩步，停下來舔了舔爪子，之後又似乎覺得血腥味難聞，又“呸”了一口——玉面容發誓，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聽到狗會“呸”的動作，那野狗呸了之後，繼續從容的，一瘸一拐的走了。

  而紅袖，卻在原地半跪著，一動不動。

  玉面容輕巧躍下，大著膽子走近，用手中的劍鞘輕輕點了一下，結果等來的不是紅袖的任何反擊，而是直接一個順著紅袖的那一點力道倒地:從衣服來看，紅袖應該是仰面倒地的。

  倒地之後，玉面容才看到了那快要蔓延到腳下的一大灘血，雖然有血，這血卻沒有血腥味。

  玉面容心中有些不好的揣測，上前把紅袖翻了個面，凝神查看過去，豁然發現紅袖的下腹，肋骨正下方，有一個碗口大的缺口，那缺口既像是一個傷口，又像是一個大嘴，那傷口處，還有一些凌亂的狗毛。月色淺薄，玉面容沒法看的真切，但是光這些畫面已經讓她心下頓覺不好。

  她中了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