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情郎”

  然而令玉面容吃驚的並不是十六娘的身體，而是她的肋骨之下的傷口，那個傷口應該是新鮮的，來不及自行愈合的傷口還在源源不斷的滲出鮮血，從十六娘夜色都掩蓋不住的蒼白面色看來，若是再不止血，十六娘只怕很快就要血盡而亡。

  遮體避寒的鬥篷被除，酮體被暴露在夜風之下，十六娘卻恍若未覺，依然用一雙看不懂情緒的眼神看著玉面容，她被冰涼的夜風刺激地瑟瑟發抖，同時的迅速失血也讓她幾乎要搖搖欲墜。

  玉面容並沒有動作，只是一道指風過去，封住了她的穴位為其止血，之後微微一搖肩膀，她自己身上的披風就落到了十六娘的身上。

  而那一襲披風輕飄飄的落在了十六娘肩上的一瞬間，十六娘仿佛不堪其重一般，如軟泥軟倒在了地上。

  玉面容依然一動不動，持劍，皺眉。

  夜行的披風一直都以輕盈為主，披在身上妨寒並不是首要，而是多為了擋風和避雨，故而江湖上的夜行衣的披風大多線腳十分的細密，可以擋得住尋常的雨水和冷風的入侵，同時披著夜行披風還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擋住體型:試想一下，若是有光時候，被人瞥到一夜行勁裝打扮的人，不必等到看清楚臉面，只需要判斷身形和身高，就可以排除一大半的懷疑之人，此時若是增加了一襲披風，在披風的寬大作用之下，身高和體型也會起到很好的掩飾。

  非江湖之人不懂夜行披風的作用，隻以為那是用來月下辦美。

  所以江湖人用的披風，一般都是比尋常的皮風要輕，不至於發生那種一襲披風過去，重量就能夠把人給壓垮。

  玉面容嚇一跳，以為十六娘如何，也是渾然不顧，立刻上前查看，大概是心急所致，手上的寶劍應該把自己的手背割破了一個口子，鮮血剛剛滲出一點，十六娘那邊就有了一點點動靜。

  玉面容見此，大喜，立刻上前推了她一把，問道:“十六娘?十六娘！”

  十六娘似乎幽幽轉醒，尚未完全恢復，無法回答，只是口中發出了一絲微弱的呻吟，她艱難開口，想要說什麽，剛剛出口的微弱聲音就已經淹沒在了夜風中。

  玉面容再探出一步，俯身想要細聽時候，十六娘忽然抽搐，仿佛是是有什麽無形的東西重重的錘打了十六娘的腹部一拳，痛的她猛地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如一隻蝦米那樣在地上不停的顫抖，顫抖越發劇烈，十六娘的眼睛也越瞪越大，她死死盯著玉面容，劇痛令她整個人的面色都扭曲的厲害，再也不負往昔那溫柔的模樣，她朝著玉面容伸出手，似乎把玉面容當成了依靠一般。

  鬼使神差之下，玉面容竟然把手交給了十六娘，十六娘的手又軟又涼，像一隻蛇纏住了獵物一般死死的握住了玉面容的手，借著力道，玉面容的手摸到了她的腹部。

  還未接觸到十六娘的腹部的肌膚，玉面容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背被一個什麽東西給飛快地添了一口，就好像是一個舌頭，還沒等玉面容看清，那影子就不見了，但是不是幻覺，因為玉面容是手背上的血已經沒有了。她清楚記得，她手背上的血滲出的時候，她一直沒有擦拭，就任憑流下，手背上的血管不多，即便是不管，也不會源源不斷的流，流到了差不多的時候，傷口就自行止住了。但是即便是如此，手背上的血量也足以令人不能漏看。

  如今乾乾淨淨的手背並不是眼花，夜風拂過手背，有一片明顯的涼意，也證實著剛剛舔舐的感覺不是錯覺。

  玉面容看著奄奄一息的十六娘還在用著殘存的力氣試圖把自己的手玩自己的那片傷口上引，眼看著要接近那片血色的時候，玉面容涼涼問了一句:“十六娘，目的要達成，你是不是很高興?”

  顧悅行順著信號趕來的時候，用一句俗話就是:黃花菜都涼了。

  他當然第一眼就看到了十六娘的屍體，十六娘的屍體已經被自己的鬥篷半掩住，但是即便是遮掩了身體，也蓋不住那女子獨有的曲線。

  顧悅行錯開視線，上前探查十六娘的脈搏，見她氣息早已經斷絕，不由得一驚，迎向玉面容，道:“祖母，這是什麽情況?”

  十六娘如何會出現在這裡?又如何是如此的死狀?還有，巷子內一片的狼藉，不光有十六娘的屍體，還有一隻被劈成兩半的狗，一人一狗的鮮血幾乎讓這個地方浸滿，顧悅行每走一步，都覺得腳底的血黏住了鞋底，讓他走動困難。

  玉面容挪開了腳底，吹開了手中的火撚，示意顧悅行看腳下:“看看，這是什麽?”

  顧悅行剛一低頭，就被腳下豁然的兩個黑洞的眼睛給嚇了一跳。

  “這?.”

  這是一個被毀的稀爛的頭骨，頭骨周圍還堆積這一趟不明的紅白的東西，黏稠可疑，而且正在逐漸的化為濃水。即便是如此，顧悅行依然能認出，這是個腦子，而且，是腦花，新鮮的腦花。

  顧悅行立刻去看十六娘，就聽到玉面容淡定道:“不是她的腦子，也算是她的。”

  顧悅行迷惑:“什麽意思?”

  玉面容先說了個大概的:“十六娘大概和殺害紅袖的事情脫不了乾系。”

  顧悅行吃驚:“怎麽會?！”

  玉面容冷笑:“是啊，誰會想到呢，一個哭哭啼啼的弱女子，即便她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人都不會被懷疑，因為她沒有武功，也沒有非要害死自己丫頭的緣故，所以她當時並沒有被懷疑.你是武林盟主，這個整個武林多年來，多少案子發生，難道每一個凶手的身份都是能夠對的上的嗎?”

  顧悅行沉默。

  玉面容繞著十六娘的屍體走了一圈，道:“她實在是不符合殺人凶手的身份的，看她較弱樣子，膽小的舉動，已經花一樣的容顏，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她何必要走一條死路，可是，偏偏就是她，而且，道理是順得通的——就是鬼迷心竅，一旦鬼迷心竅，老鼠都可以咬死大象。”

  玉面容若是說一開始她還沒有明白，到了後來她看到了十六娘的傷口和不尋常的舉動之後，她也多少清楚了幾分:那個剛剛對著那狗被劈成兩半之後消失的腦子，如今十有八九就落到了十六娘的身體裡，而且十六娘應該還是心甘情願的。

  至於到底是什麽緣故會讓一個柔弱的姑娘有如此的甘心的決絕，同樣作為女子的玉面容多少也是能猜到一些，而不光是猜到這個，甚至有一些東西和軌跡，已經在玉面容這裡整理出了個大概:這個原本躲在紅袖的體內的腦子，可能一開始就已經存在於了琴菓樓中。他不單單是存在於琴菓樓，還曾經一度是個完人——這裡的完人並不是人無完人的完人，卻也是完人的一種，所謂完整的人。

  玉面容小心的蹲下身，掀開一角打量十六娘身上那道傷口，如今人死，血當然就已經止住，看得出來，那道傷口雖然很深，卻並不是一刀而就的，下手的痕跡粗糙， www.uukanshu.net 但是從腹部至今未散開的淤青看來，那個時候十六娘對自己下手還是狠的。

  她不光是把自己的腹部捅了一個口子，甚至事先為了給那個頭顱挪出足夠的地方，她還打斷了自己的兩根肋骨。斷骨之痛，十六娘那樣的弱女子竟然能夠忍住，還能站著和玉面容周旋那麽久.單是這樣的毅力，玉面容就相信她確實當時可以做到去親自砍下紅袖的頭顱。

  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來，當時十六娘砍下了紅袖的頭顱之後，把紅袖的頭放進了食盒，然後把情郎的腦子塞進了紅袖的身體裡，又看著紅袖的身體帶著情郎的腦子逃走，她再若無其事的清理了現場，布置好了一切，甚至換下了乾淨的衣裳，這才“暈倒”在了食盒的旁邊。

  當時的那個腦子應該是個人，甚至有可能和顧悅行趙南星他們當時擦肩而過過。而且他應該是個面相很不錯的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和十六娘看對了眼，中間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那個年輕男人的身體再也不能夠承受，已經到了盡頭，那人又以花言巧語蠱惑了十六娘，最終十六娘決定為他尋一個“容器”，於是把目光瞄準了她的貼身丫頭紅袖。

  現在問題來了，紅袖的頭顱和屍體能夠拚湊出來完整。那麽，那個情郎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