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沙門城中。
靜峰山莊。
睫露半躺在紅木的貴妃椅上,睡眼惺忪,慵懶閑散,朝著門外問了一聲。
“桑南!你師傅呢?”
玉桑南,這是陸麒為尾巴新取的名字,玉骨生輝,桑林南木,取成才之意。
按照陸麒的意思,“尾巴用作小名尚可,可當作大名沿用,顯得小家子氣,我徒弟以後可是要做人上人的材料,總要起一個能襯托的起他身份的名字。”
就為這個,睫露還笑過他世俗,明明已經是靈嬰期的修仙者,凡人眼中的仙人,怎還是一副市儈的心思,給尾巴起名字,還帶這麽俗套的寓意。
不過,這個名字睫露也喜歡,說是比她的都要好,念著順口。
“師傅早些時候出去了,說是和烏刀叔一起去打聽傳送陣的消息。”
來沙門城半年已過,他們一直停在城中,現在陸麒還買下了這一處院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要安家在此地。
簫明子還在晉國,她日思夜想,沒有一刻不在思念,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回去,可偏偏在這緊要關頭,歷邦國邊界在交戰,上空禁止通行,就連平日用的傳送陣,都被破壞殆盡。
更讓她心中生疑的是陸麒,他好像根本不想離開,總以找傳送陣為由,跟著曉烏刀出去。
每次她要問離開的事情,陸麒就預言又止的樣子,好像在極力掩飾著什麽。
“哦——我知道了!”
睫露低頭整理衣角,走出了房屋,半倚在門前,遠遠看向天空,視線悠遠,略帶心事,似有愁容。
這些日子閑下來,她總想起穴古族聖地,那虛影的話,“青蔓……你靈魂中有一道死絕禁止……你消失的一百年去了哪裡……”還有只有她能使用的子衿靈力……
一句話,就是一個謎團,看似各自有理,卻又相互糾纏,好像這就是一件事,一個巨大沒有頭緒的謎團,全都將她牽扯在了其中。
只要一個點,一個答案,就能將整個事情弄明白,就能揭開那層圍繞在她身上的濃霧,看清事情的本來面目。
“青蔓”是不是她的前世?是不是向虛影說的,他們曾是一對?
可她明明在前世的畫面中,沒有見過虛影,甚至像寧司晨朗的人,都沒有出現過,她記得,世世不變的就是陸麒。
“死絕禁止”,虛影說的這個,應該就是她體內的霉運,原來祖父他們沒有說錯,自己的確有古怪。
是誰給自己下的這死絕禁製,誰會有這般算計,單聽名字“死絕”就不是什麽好東西,能給自己下禁製的人必定非友,而且不會是平凡的人。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不是這一世的家人,他們不會有這麽大的本事,也不認識這樣大神通之人。
說到這個,她又想起和陸麒捆綁在一起的前世,還有陸麒和蕭明子一樣,都對女人過敏的病症,思想又糾纏到了一起,越想越恐懼,越想越不敢想。
在照明山谷昏迷時,做夢遇到和自己一樣的那女子,她會不會就是青蔓,她說陸麒不完整,蕭明子是最多的一部分。
或許,他們本就是一個人,可他們還不夠,是還有人和他們一樣?
天啦!
想到這裡,睫露心中如同五雷爆轟,一股股寒意從腳跟竄起,隻衝大腦,全身無力,眼中一片灰暗。
到底是誰,布下了這張大網,將他、陸麒和蕭明子全都捆在了一起!
或許,
那虛影知道更多,能告訴她答案,可他現在已經被啞琴擊散,再從哪裡找一個知情者,為她解惑心中的謎團? 啞琴——對了,還有啞琴。
曾記得第一次彈響琴弦,她當時被啞琴吸引,意識陷入迷離,看到過一個人影,那又是誰?
“露姐姐,該要用午膳了!”
桑南清朗的叫聲傳來,將睫露的思緒拉回現實,見他從不遠處的景牆探出頭來,端著一盤緊致的菜肴,好像心情很好。
“好!我這就過來!”
睫露應答一聲,慢慢向著景牆的方門走去。
陸麒買下這座莊園後,留下了原本的下人仆從,現在也不用自己動手,每到飯點,就會有人做好了佳肴,等著她們享用。
這些日子,過的最舒心的是桑南和火狐,他們很喜歡沙門城的飲食,每次都能吃得很多,可算給莊園的廚子長了臉。
坐在飯桌上,桑南食指大動,盡情地吃喝起來,睫露卻還是一臉沉思,心事重重,拿起了筷子,又放下,沒有一點食欲。
“消失的一百年”,這句話又縈繞上心頭。
這個, 她早是有一些察覺的,當她第一次見到,王室車輦上的菲兒和喜千度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她記得被噬魂古鏡吞掉,到來到穴古族,只不過短短幾月時間,就算加上她從蒲中離開後的歲月,菲兒的兒子也不該過百歲誕辰。
後來他問過陸麒,還記得他當時慌張逃竄的眼神,強說穴古族部分人壽命短,喜千度可能是有短壽的遺傳,關鍵把百歲誕辰,歪曲成了,“那是祈願王子能活過百歲的儀式。”
再到後來,發生了一連串讓他們都神經高度緊張的變故,也忘記了對這件事情深究,稀裡糊塗地就來到了沙門城。
現居在沙門城,陸麒又借口她凝丹不久,叫她每日待在靜峰山莊,調養鞏固境界,實則是好吃好喝的喂養。
多數時候,陸麒則和曉烏刀兩人出去,仿佛故意躲著她一般。
有幾次,她問傳送陣的事情,陸麒總是找理由搪塞,結果都是不了了之。
可她心焦蕭明子,思念潮湧,怎麽能安心在此,每日都是貓爪般的難受。
“露姐姐!快吃啊!你怎麽不吃,是不好吃嗎?我覺得還挺好的。”
桑南口中咀嚼著一塊肥楠楠的燒肉,一邊勸說睫露,一邊伸筷子,又去夾另一塊。
睫露看著玉桑南,半年時間,他天天暴曬在陽光下,他竟沒有被曬成黑炭,反而因他這些日子吃得好,再加上得體的穿著,人更加精神了幾分。
現在的玉桑南,和有水村那會比起來,如同換了一個人,雖沒有品貌非凡,但也當得翩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