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婉雲一臉憤慨的拉著風堯抱怨道:“還不是文萱的爹楊修宜。”
羅婉雲大概是真的極瞧不上楊文宜,竟連敬稱都不用了,直呼其名,孫氏聽見了也只是看了一眼羅婉雲沒有多說什麽。
倒是羅婉雲自己察覺到了失禮,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嘴改口道:“文萱的爹是由寡母撫養長大,文萱奶奶十分重男輕女,文萱爹耳濡目染之下,也是如此,在文萱兩歲上時,便以無嫡子為由納了妾室。”
“那妾室乃是文萱爹的表妹,進了門便一舉得男,文萱爹本就重男輕女,文萱娘又隻知與妾室爭風吃醋,文萱從小便過得艱難,若不是葉翰林多加照顧,還不知道會被磋磨成什麽樣呢。”
“葉翰林不管嗎?”
女婿不過是一個沒什麽背景的狀元郎而已,楊修宜既需要仰仗嶽家,又為何敢這麽對楊文萱母女?
“怎麽沒管,可誰叫那楊修宜有個寡母,他寡母是個無知農婦,最是舍得下面子,扯著文萱她娘無嫡子這個由頭,硬逼葉翰林同意楊修宜納妾,葉翰林一個文人學士,怎麽比得過那個潑皮,再加上文萱她娘自己也外向,葉翰林便不好再多插手了。”
孫氏在一旁接過話頭,言語間不僅對楊修宜充滿鄙夷,對楊文萱的娘也似乎十分瞧不起。
見孫氏有些生氣,羅婉雲也不敢再說這些,隻悄悄湊到風堯耳邊道:“你去了楊府就知道了。”
不一會兒,三人便到了楊府。
楊修宜雖在朝為官,但京城地價貴的很,他一個農家小子出身的狀元郎,哪來的身家置辦深宅大院,是以楊府相比於其他朝臣的家宅,看起來略有些窄小。
來參加及笄宴都是些女客,迎接她們的是一位衣容端莊的婦人,見著孫氏便殷勤的迎上來。
孫氏走在前面同那婦人交際,羅婉雲便扯著風堯介紹道:“那就是文萱的娘。”
“你別看她現在一副端莊大方的樣子,那是沒遇到文萱她爹的那個妾室,一遇上那妾室,文萱她娘就誰都顧不上了,眼裡只看得見那個妾室,樣樣都要與那個妾室爭個高低。”
羅婉雲也不明白,你說好好一正房婦人,與個妾室爭什麽?沒有夫君的寵愛便沒有好了,這日子還不是照過?
偏偏文萱她娘跟那妾室仿佛天生的仇家似的,爭風吃醋,什麽都要比個高低。
趁著無人顧及她倆,羅婉雲一邊拉著風堯去找楊文萱一邊跟她咬耳朵:“而且這妾室還是文萱她娘自己同意納進來的呢。”
“當初葉翰林插手這事,本是為了文萱她娘好,可文萱她娘卻被楊修宜幾句甜言蜜語就哄的失了心智,竟反倒去勸葉翰林不要再插手此事。方才娘說的外向便是這個意思了。”
女生外向也得有個度,外向成文萱她娘這個樣子的,也實屬少見,葉翰林的心都寒了。
也是因此,葉翰林才不大管楊家的事了,只是對文萱這個外孫女多有教導。
說著話兩人到了後院,後院中來為楊文萱慶賀及笄宴的姑娘不少,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很是熱鬧。
瞥見羅婉雲的身影,一個身材高挑的姑娘自一眾姑娘中走出,行至羅婉雲身前:“婉雲,你來了。”
羅婉雲笑著應答,拉著身邊的風堯介紹道:“文萱,這是我表妹風堯。”
楊文萱朝風堯溫潤一笑,一個女子竟笑出了幾分謙謙君子的風度。
“你們在玩什麽這麽熱鬧?”羅婉雲看著姑娘們圍坐的桌上擺滿了宣紙,疑惑的問。
這些姑娘多半也都是曾在葉府私學上過學的,所以也認識羅婉雲,
聽她發問,便拿起一張宣紙遞與她:“我們正作詩呢,你看看文萱寫的詩。”在羅婉雲品讀的時候,有姑娘感慨:“唉,每每拜讀文萱的詩,我便替文萱惋惜,為何文萱不是男兒身。”
“是極是極,若文萱是男兒身,哪還輪得到那些浪得虛名的才子張揚。”
“以後再不與文萱一道作詩玩兒了,這差距實在叫我無地自容。”
“你每次都這麽說,下次還不是要拉著文萱作詩。”
“我這不是想多拜讀一下文萱的詩作嘛。”
一群姑娘七嘴八舌的紛紛誇讚著,而當事人卻但笑不語,隻眼中時有微光閃過。
她又何嘗不惋惜自己不是男兒身,許是外公覺得對娘的教育太失敗了,是以她自小便被外公當作男兒教導學問,叫她明白是非曲直。
外公曾不止一次感歎她天賦過人,若是男兒身,定能三元及第,問鼎朝堂。
可再多的誇讚和惋惜又如何呢, 她始終是女兒身,只能囿於這小小的後宅自娛自樂。
風堯感興趣地拿過羅婉雲手上的宣紙,讀完之後又與桌上的那些稍加對比。
難怪不得這些姑娘們都對楊文萱讚不絕口。
桌上那些詩大多詠花詠物悲春傷秋,雖有文采,卻總顯空洞,言之無物。
反觀楊文萱的詩,既不詠花也不詠物,反而詠祖國山河,詠邊關鐵血,家國情懷躍然紙上。
相比於這些姑娘們的詩,著實高了不止一籌。
風堯眼神轉動,心裡略作謀劃,誇道:“確實是好詩,這才學,在朝為官也是使得的。”
這話贏得了一眾姑娘們的讚同,俱都點頭稱是。
“不過是玩笑之作罷了,哪裡擔得起這樣的盛譽,且不說這些了,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去前院吧。”
楊文萱謙虛的一笑,並不為自己所獲得的誇讚而驕傲,顯得十分沉著穩重。
姑娘們聞言依依不舍的放下她的詩,陸陸續續的往前院走去,風堯扯著羅婉雲落在後方。
“大表姐,楊姑娘可認識大公主?”
這樣的才學,不利用起來可惜了呀。
羅婉雲搖搖頭道:“不認識,大公主在宮中甚少能出來,文萱她爹官職又不算高,所以文萱並無機會與大公主相識。”
說完她疑惑地看向風堯:“你問這個作甚?”
風堯笑道:“感慨無楊姑娘的才學隨口一問罷了。”
羅婉雲狐疑地看了她兩眼,納悶著文萱的才學與大公主有何關系,前方恰巧傳來姑娘們的催促,她來不及深思,甩開腦中的疑惑,拉著風堯趕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