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想聯翩，褚文昊聽到周虎言語差點笑出聲。心話我同夥可都不簡單，你真敢聽?何況把事情牽扯到劉峙身上。

　“你啥意思?”張豹突然覺得今天智商不夠，居然連平時的傻虎都能看出其中門道，他卻沒頓悟到，你說氣不氣人。

　“嗨，營長，您就是謙虛。”

　我謙虛你大爺！老子是真不知道，“咳咳，低調點好，做人要低調。”勉強支棱一句掩飾無知。

　“是是是，營長說的是。”周虎低聲解釋:“褚文昊現在是日本間諜，凡跟其私交甚篤，時常往來的人都有嫌疑，說不定是日本間諜。他能聯系到劉司令，說明兩人關系親密，這事要是讓上峰知道會怎麽看?要是讓胡司令知道事情有營長揭發，那...嘿嘿嘿，營長好運連連，想低調都難。”

　張豹聽罷愣愣思考，臉上逐漸釋放笑容，最後綻放了。

　“說得好！說得好啊大虎！”張豹興奮的起身拍拍他肩膀，以示恩寵，旋即背負雙手來回踱步。

　褚文昊不知道他腦子裡想什麽，只看到他表情時而聚集，時而綻放，心話你到底興奮個毛啊！

　“哈哈哈...很好！”張豹終於頓悟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要不先上報給團長，有團長上報給胡司令...”

　“萬萬不可！”不等他說完周虎神情嚴肅抬手製止。

　“呃...為何?”

　“嗨，團長您就是謙虛。”

　張豹:...

　周虎擠眉弄眼訴說:“團長您想啊，褚文昊是日本間諜牽扯到人將來要受到牽連，劉司令雖然跟胡司令不對付，但怎麽也是同朝為官，彼此留點顏面。這事倘若讓胡司令知道，會讓司令很尷尬，上報可能留個小人名聲，裝不知道又不符合司令鏟除奸佞的高尚品格，心裡會責怪上報的下屬。這樣不但沒功還會遭到司令責罰，牽連到上報的人大大不妙。”

　“呃...”張豹聽完眼神詫異盯著大傻個周虎，以前怎麽沒發現這貨腦袋玲瓏細膩，居然看的如此深遠，頗有點高屋建瓴意境。身為下屬怎能給長官添堵呢，即便有功勳唾手可得也要做得漂亮點。叫什麽?叫潤如細無聲，拍馬屁不能拍到馬蹄子上，那樣不但無功很可能會遭到長官惦記，穿小鞋算看在你一片忠心份上，一紙召令等著吧，猴年馬月甭想有出頭之日。哪天有大戰先安排你衝在前面，最後掉兩滴眼淚轉身摟著姑娘消遣去。

　周虎說得好，倘若報給團長豈不是給團長招惹麻煩?讓其為難?

　“很好！”

　“周虎啊，平素看你傻頭傻腦，沒想到分析起問題很有見底嘛！”

　周虎聽到誇讚急忙敬禮，神情極為嚴肅:“屬下那點本事跟營長比起來宛若雲泥之別，螢火同皓月爭輝。能有這點拿不上台面的想法，都是營長不離不棄教導，屬下不敢言功，仰賴營長提攜之恩。”

　“哈哈哈...”張豹真笑了，周虎今馬屁拍的格外舒服，而且技術含量很高，頗有點士為知己者死的意境包含其中，讓他渾身毛孔都張開，舒服！

　輕輕頜首眼神灼灼:“很好！都是袍澤莫要酸腐，老子要是能當上旅長，定賞你個團長當當！”

　“是！多謝張旅長提攜！”周虎鄭重敬禮感謝。

　“哈哈哈...”

　幹嘛呢?

　褚文昊眼神呆愣望著兩個互相提攜的混球，一個張旅長，一個周團長，彼此互吹的分贓大會，完全沒把他這主角放眼裡。

　等反應過來甩甩腦袋，讓自己清醒點。他沒在底層待過，無法體會底層士兵想要往上爬的心情，心底哀歎黨國遍地都是馬屁精，堂堂軍人不已功績論英雄，靠拍馬屁逢迎長官得到提拔，這樣的長官能帶兵打仗嗎?

　他相信黨國內部這樣的存在很普遍，是啊，勇猛的都死了。戰爭不是兒戲，拿命去拚，貪生怕死也可以理解。

　靜靜吸著煙，他改變不了別人，只能做好自己。

　“咳咳！”兩人收起嬉笑覺得有點高調了，這會在看褚文昊眼神就像看到兩頂燦燦生輝的官帽，只要拿下他的同黨，預示著很快就能得到升遷。

　“褚文昊，你先把自己同夥交代出來，我指的是山城你安插在各個部門的日本間諜，還有那些平素幫你做過事的人，一並交代。”

　褚文昊無奈斜睨一眼，看兩人灼灼目光，心底暗讚真是無知者無畏也，山城長官你們也敢舉報，戴春風都壓著不報，不過正合他心意。

　“我交代可以，但身份都很高，為避免你們受到牽連還是算了。”

　兩人對視一眼，周虎怒了，“混蛋！怎麽能算了呢，趕緊說，不說老子打死你！”

　張豹眯眼引誘他，“褚文昊，本來團長要除死你，只要你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出來，我可以免你一死。要知道把握機會，過了這個村可沒那個店！”

　褚文昊扔掉煙頭重新點燃一根，認真思考，倘若攪和山城會不會引起負面影響。隨便交代兩個引起混亂不難，主要是讓上峰知道他被囚禁在潼關，給胡中南打招呼。同樣要考慮到萬一激怒他，乾脆來個死不認帳，殺了就殺了，那可就冤枉了，所以要把握好分寸。

　“行吧，我也不想再挨打，準備錄音機、記錄口供吧。”

　“很好！”張豹覺得褚文昊還算懂事，貪生怕死可以理解，衝周虎示意，“大虎準備吧。”

　“是。”

　一切準備就緒，褚文昊瞥了一眼端坐案桌旁邊，攥著筆等待記錄的周虎，心話這小子五大三粗居然會寫字，怪不得馬屁拍的很響亮。

　這三十萬大軍裡面，能找到十分之一識字的將士就算精銳之師，普遍只會寫自己名字，談不上當文書先生。

　按照慣例，先讓褚文昊交代自己身份，確定後再開始談及過往，周虎算得玲瓏，“張豹營長問你，從加入軍統後安插了多少日本間諜，挨個介紹。”

　褚文昊吸著煙邊想邊說:“我在軍統安插了十人，如今都擔任大隊長之上職務，他們是......”睚眥必報雖不是好習慣，但要分時候看人。戴春風沒在乎他死活，他又何必惺惺作態繼續顧念黨國同仁之面，先把軍統搞亂，這只是第一步後續他要讓戴春風捶胸頓足恨他。原因上峰都知道，是他拉開戰爭帷幕，編排十人名字都是各科室大隊長之上長官，管不管用要看自己身份是何了。

　日本間諜所招口供當然是真的，倘若不想腦袋疼只能保自己活著，且一定是國黨軍官才行。

　“我跟軍統各處長關系都不錯，尤其是余卓偉，臨來時還一起吃暖鍋。”

　好家夥，張豹聽他每念一個名字心臟就多跳兩下，十個同夥潛伏軍統，如今都揭發出來功績標榜。

　“說，黨國軍政部門有無安插人員！”

　“有，山城副室長韋伯恩...山城警備團長...”往昔有過恩怨的仇家一個沒落下，且每個都牽扯甚大。

　“還有嗎?”張豹皺眉提醒他，是不是落下重要人物了。

　褚文昊坦然道:“剛才說的都是大日本帝國軍人，其余關系莫逆時常往來者有點多，比如我跟侍從三處長陳祖濤關系甚篤...”

　“陳...陳處長！”張豹瞪大眼睛跟周虎對視，不敢置信。陳家兄弟在國黨內部那是呼風喚雨般存在，沒想到跟日本間諜私交甚篤。

　他不是傻子，覺得事情有點大，皺眉看向周虎，意思這貨說話能不能信?

　“咳咳！”

　“我不信，陳處長怎麽可能跟你感情深篤，除非你舉證。”周虎也額頭見汗，這混蛋交涉面挺廣啊，黨國軍政有點能量的都被他劃拉一遍，事情有點偏離，卻強裝鎮定。

　“舉證?”

　褚文昊認真道:“我前天到山城他組織幾十人迎接我算不算?”

　“什麽！”

　兩人覺得挖到根了，消息閉塞害死人啊！堂堂國黨舉足輕重人物居然會組織幾十人堂而皇之迎接褚文昊，說明什麽?說明兩人關系真的很好，實在沒想到啊！

　張豹雙眼赤紅，呼吸沉重，死死抓住椅子，挖到根了。

　“你要知道誹謗黨國高官會死的很慘！”他激動更患得患失，必須搞清楚事情真偽。

　褚文昊笑笑:“很多人都看到了， 不會有假。”他可沒說慌，在場上千人看到他跟陳祖濤握手笑談，不叫感情甚篤叫啥?

　“還有嗎?接著說！”周虎也瘋狂了，奶奶的拚了，沒想到褚文昊這麽能折騰。

　“有啊。”

　“我跟孔院長時常私下密談，商討佔領山城事宜。跟劉司令之子劉瀚辰拜把子兄弟......”好家夥，褚文昊這是要打算把山城所有熟人都牽扯上。好在沒有牽扯幾位大佬，連劉峙也沒言及，政務跟軍務不同，這時候不能胡言亂語，免得給對手找到攻擊把柄。

　“好了，我知道的都說了。”

　吧嗒！

　錄音機停止，周虎也記錄完畢，兩人再次對視一眼，張豹心裡有點不踏實，“周虎這事是不是先報告團長比較妥當?”

　周虎想了想一咬牙:“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