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三連副連長呂梁報到！”

　室內，褚文昊這會換上憲兵團服裝，張豹臨時給找的，戴著鋼盔掩蓋白發，面容嚴峻端坐一側看上真有點憲兵團審查員做派。

　張豹掃了一眼衝門外喊道:“進來！”

　呂梁推門而入，見四人在也沒多想徑直向前走去，卻聽到一聲許久不曾聽到的命令。

　“立正！”

　哢嚓——

　呂梁很自然停住腳步挺胸抬頭，一副等待長官檢閱做派。旋即臉色大變，慌忙抬腳往張豹走去，心中卻泛起滔天巨浪！剛剛那聲“立正”可是用標準日語喊的，正常國軍就算聽得懂也不會照做。只有經過長時間軍事訓練形成記憶才會做出的自然反應，但這反應在國軍營長辦公室裡顯得尤為突兀。

　盡量壓下恐慌，右手不自覺摸向腰間，單此一點已經暴露他真實身份。但他還不想死，想做最後確認，也許能蒙混過關，“營長！”近前敬禮，眼角卻注意旁邊端坐的男子，剛才口號是他喊的，很正宗的日語，他知道張豹不懂日語，甚至自詡很有文化的馬屁精周虎也不懂，至於偵查連長張浩更是一竅不通，只有他！他是誰?

　張豹皺眉望向面前呂梁，他雖然不懂日語，也不知道剛才褚文昊喊的啥，但很明顯呂梁做出了反應，單此一點就很能說明問題。好歹擔任營長見他手掌不自覺摸向腰間，就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心底有些相信褚文昊所說了。

　遞給周虎一個眼神，“恩，呂梁啊，喊你過來有件任務交給你...”在他說話功夫周虎來到呂梁身旁，一把抓住腰間手槍迅速抽了出來，不給他絲毫機會，剛才的事情他也看在眼裡，以他聰明絕頂的智商已經發現問題。

　“營長！您這...”呂梁臉色大變，無緣無故把槍收走，已經說明問題。他很想跳腳出門，卻只能死死忍耐，裝出一副不明所以詢問。

　張豹松了口氣，臉色陰沉道:“憲兵團內部審查，你隻管配合回答問題。”指了指褚文昊:“他負責問，我負責記錄，有什麽說什麽，你明白嘛！”他這會惡心的不輕，在自己營裡查出日本間諜可不是啥光彩的事，看形勢有點不妙。

　“是！”

　呂梁終於知道危機來自哪裡，感情憲兵團內部審查，怪不得會用日語試探他，強做鎮定，聽懂日語也不算什麽。

　轉身望向褚文昊，坦然道:“請問吧。”

　褚文昊這會無比放松，一個簡單的口令就確定無疑，當然前提是知道夏雷有問題。轉動著手中鋼筆打量他，一百七十的身高，體型消瘦，面容剛毅，軍武氣息濃烈，倘若是國軍應該不錯的士兵。

　點點頭直接用日語跟他交流，“我不想跟你廢話，你的身份已經暴露，日本間諜，我知道、他們也知道。剛剛後勤科長夏雷已經全部交代清楚，否認只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聰明的話應該知道做。千萬不要抱著去死的想法，你應該聽說團裡中午抓到兩個日本間諜，其中一個是上海特高課長川島芳子。她的老師你知道吧，特高課機關長土肥圓，此次要到共黨後方有重要任務，卻不幸被國黨攔截、囚禁，所以你的價值要體現出來，營救她出去。”

　“另外一個，南京大本營擢升的日本陸軍大佐，總領事館武館褚文昊。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接到命令配合，兩人肩負重要使命，需要到共黨後方商談停戰協議，目的為日方進攻東南亞各國掃平障礙，奠定穩定基礎，關系重大。為此，兩人絕對不能出事，你要明確自己活著的價值。”

　呂梁冷冷盯視他，話他聽的一清二楚，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剛才已經上當，同樣的錯誤不會犯兩次。

　然而，褚文昊的話讓他明白了一些事情，為何剛剛組長緊急要求自己發電上級，匯報情況。

　跟他說的基本相仿，可還沒來的急發就接到命令來見張豹。他這會有些沒搞清楚眼前男子身份，上來就用純淨熟練的日語直接跟他溝通，說明對自己身份很確定。可他說夏雷出賣顯然不對，剛剛還見過，胡言亂語卻知道川島芳子跟褚文昊被捕事宜，好生奇怪。

　旁邊張豹跟周虎對視一眼，只聽到褚文昊嘰裡呱啦在那亂噴，一個字聽不懂，欺負他們沒文化是吧?

　“奶奶的！營長，這混蛋絕對是日本間諜錯不了。軍統特務就算會日語也不可能這般熟練，說的跟自己母語一樣，絕對錯不了！”周虎小聲在其耳邊低語，實則心裡有點不服，自己好歹高等中學畢業，要顏值有顏值，要腦子有腦子，要文化也不遜任何人，偏偏碰到褚文昊後感覺被虐的有點慘，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

　張豹眯著眼深以為然輕輕點頭，錯不了，這混蛋穿上軍裝也不像好人，這叫嫉妒。

　“我聽不懂長官在說什麽！”呂梁否認旋即望向張豹:“營長，能否告訴屬下此人到底是誰，日本人還是黨國軍人?”

　“咳咳！”

　“那個...”張豹有點為難，雖然覺得呂梁有點問題，但好歹是自己的兵，而且牽扯自己顏面不想這件事繼續下去。事後悄悄把人調離就好了，他又不是軍統特務負責抓日本間諜，差不多就行。

　悄悄踹了周虎一腳，周虎錯愕望他，“營...咳咳，哈哈哈...那個——”憑借他對張豹了解，很快反應過來，抬起頭看著屋頂念叨:“他叫褚文昊是......”

　砰！

　張豹心裡一樂，心話這混蛋果然長著玲瓏心，卻拍桌子訓斥:“周虎，你怎麽能胡言亂語把實話說出來，這樣很不好！”

　“是！屬下一時失言請營長責罰！”

　“你啊，念在往昔功績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定嚴懲不貸！”

　“是，多謝營長。”

　褚文昊看兩人在那演戲，氣得胸口疼，瑪德，反覆無常的小人，剛說的話掉頭就忘記，指望這幫混蛋真是沒有逃生希望。

　氣得摘下鋼盔扔掉，露出滿頭白發，點燃香煙悶悶吸著。

　呂梁瞪大眼睛看向他，心中疑問終於得到解答，既然是褚文昊所有事情就不算奇怪了。

　他沒說話，張豹表現已經很好說明問題，只要自己不找死，順利躲過一劫絕對沒問題。眼下要看褚文昊如何卻說，他肩負小組傳訊工作，很多消息都第一時間知道。昨晚確實得到上級命令關注褚文昊此行，小心基礎上適當提供幫助。

　褚文昊乾脆解開軍裝，露出纏滿全身的繃帶，呂梁看到吃驚目光稍縱即逝，心中些許複雜。

　“你看到了！”

　“我現在被獨立團囚禁，不出意外今晚就會被槍斃！我需要活著出去，話不妨跟你說明白，你救不了我，卻可以推動點局勢。自己選吧，要麽你死，要麽夏雷死，之所以沒直接抓捕夏雷就是不想暴露太多，留下一點力量。他所牽扯到的人檔案上標注得清清楚楚，就算今天張豹不抓你，明天也是個死！並匯報牽扯到五人。川島芳子這次來長安有重要事情，只要我死她也活不了，何況牽扯簽訂和談事宜，你自己衡量。”褚文昊用日語再次跟呂梁說明事情嚴重性，他是想脫離囚籠，但不把潼關掀翻很難引胡中南出來。

　砰！

　“不許用鳥語說話！”周虎怒了，拍桌子警告他，既然營長要退就不能再糾纏下去，防備呂梁突然胡言亂語事情陷入被動。但他不想退，功績就在眼前只要挖出幾個日本間諜來妥妥的大功一件。

　呂梁聽罷眉頭緊鎖，死死盯視他良久，閉上眼沉思，看上去像沒聽懂。

　良久，呂梁睜開眼用漢語說了一段莫名奇妙的話，“不要說些我聽不懂的話，有事就說盡量配合，沒事我就回老家了。”

　褚文昊聽罷心裡長舒口氣，總算說動他，瞅了張豹兩人一眼，用日語快速說道:“我需要潼關先亂起來，但不能太過以免引得上面震怒。另外，通知潛伏在三十四集團軍的帝國特工盡快行動起來，要讓胡中南看到亂局。最好讓武漢空軍出動在長安城、潼關、安康上空盤旋，莫要投彈隻威懾，我這邊會讓張豹把消息送上去。你先把事情匯報，八點鍾飛機不到，我只能繼續挖掘潛伏的日本間諜換得保命機會。”

　“不想犧牲太大，就主動送幾個人過來，先穩住張豹，具體你自己看著辦。 ”

　呂梁聽罷沒看褚文昊一眼，“營長，屬下不知道這貨在說什麽，如果沒事屬下告退！”

　張豹夾著煙卷狐疑觀望，總覺得裡面有事，“褚文昊，你覺得他是不是你同夥?”

　褚文昊閉目道:“連日語都聽不懂，暫時沒問題，我看先審查其余人吧。”

　張豹側頭詢問周虎:“你說呢?”

　“那個...”

　周虎附耳低語:“營長，乾脆將計就計，先審查其余營的人，呂梁過後在處理。”

　“恩。”張豹點點頭覺得也對，整個過程呂梁表現只有進門時那點不正常，其余根本沒說什麽，有問題也不會太大。

　“呂梁，你回去好好工作，不要胡思亂想，只是簡單審查而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