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尤左樞如往常一樣,換鞋,燒水,洗漱。在洗漱台的鏡子前,他愣了好長一段時間,離開時,手中的刮胡刀依舊保持乾燥的放在了原處。
坐在床上,手機充電,鮮有的穿上了背心,也沒有脫掉內褲,打開手機,在例行給V信清除未讀的紅點時,妹妹尤右榆打來了電話。
“喂!”
“怎麽了?”
“你在哪?”
“在家。”
“你又打架了?”
“什麽叫又。”
“我告訴你,今年大年初二!”
“你說那個隨地小便的酒暈子?”
“你說呢,去派出所時,怎麽沒一個人給你作證。”
“我記不住了。”
“那剛才為什麽打架,你總記得吧!”
“就是坐了輛黑車。”
對面停頓了片刻。
“車牌號。”
“誰記那個,告訴你的警察男友,別多管閑事。”
“不知好歹。”
“什麽態度!”
“就這態度!”尤左樞本來氣就不順,嘴上也不饒人,“晚上不回學校就做好安全措施,別給我找麻煩。”
“你!管的著嗎!”
“管不著。你也別管我,別讓我查出來是誰在給你傳話,不然有得熱鬧看。”
“不管就不管!”
對面氣呼呼的掛斷了電話,掛斷之前尤左樞明顯聽到了一個男人的勸解聲。他隨手將手機扔在了床上,拿起一旁的遙控器,打開電視,52個台按兩秒一次換了兩遍,最後又倒回來選中了一個地方台的綜藝節目。
太無聊了,簡陋的道具,弱智的關卡。看電視無疑是目前最有效的催眠工具。
今晚等待自己的是什麽呢……錢已經見底了……明天要不要繼續找工作……。或許我該和陶知醒一樣,去超市當個理貨員,安安穩穩的掙份小錢……陶知醒……她就打算這樣瞞著我……。……這是什麽?水?綠色的……摸不到……。他們,又是他們,他們在幹什麽……。
……。
夜晚似乎已成了不正常事件的標配,月亮還是那麽圓,那麽亮,仍是……一動不動……。同上次一樣,身體微微的潮濕,不是水也不是汗,而造成這種現象的散發出熒光的水漬隨著自我的清醒逐漸的飄散……直至不見……。
這是哪裡?步行街,小吃街?是因為我今天去過獅王街的原因嗎?
那些人……。
李老師,霍醫生,吳華,陶……陶知醒!為什麽?為什麽她會在這裡?是我夢到了她,還是她夢到了我?新面孔,不,那個男人!我記得在哪見過……。可那個打扮的像中世紀舞台劇的女人是誰,我見過她嗎?以前見過嗎?
尤左樞站在櫥窗內模特的身後,視線從模特的衣袖間穿過,觀察著外面街道中央、噴水池邊的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人。他不想這麽快的現身,因為他不確定這裡是否會出現類似之前的亡靈,或是某個被蠱惑為狼的人。
不一樣的場景或許會發生不同的事件,而且參與者也發生了變化,還要像上次那樣,找到出口嗎?
他們背上背的是什麽?媽的!我怎麽也背著東西!
尤左樞像是在這一刻才完全適應了眼下的‘新世界’,瞬間便察覺到了自己背上的東西。摸起來像是個箱子,被橫豎幾條結實的繩帶緊緊連接在位於他胸口中間的一塊圓盤上。
太詭異了。尤左樞嘗試擺脫身後不明用途的東西,
然而不管他如何掰扯扭動,既解不開卡口,也脫不掉箱子。 “喂!”
尤左樞突然被拍了一下後腦杓,嚇得他立刻回轉了身子。“怎麽又是你?”他一眼便認出了咧嘴笑的女孩,正是白天還和他一起逛過街的女學生烏廷玉。
“看你那樣,嚇到了吧!”烏廷玉背著手,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你怎麽又來了?”尤左樞厭煩道。
“什麽叫我又來了?我一直在這啊,你看這多好,有高檔的化妝品,還有新款的衣服。可惜我弄不掉這個,不然就能好好試穿一邊了。”烏廷玉嘟著嘴,顯得非常失望。
“你轉過來我看看。”尤左樞看不到自己背後的東西,現在有了烏廷玉,正好可以讓他可以一探究竟。
女孩聽話的轉過身子。其背上是一個具有銀面金屬光澤卻又質地柔軟的長方形箱子,在箱子的正面左上鑲嵌著一塊計算器樣式的密碼鎖,而在正面的右側則內嵌著一塊豎長的顯示屏,只是找不到任何點亮的按鈕。
最為奇怪的是,在箱子的正上方,有兩個鴨蛋大小且凸起的旋鈕,似乎是某種插入背包內的電池。
“你知道這是幹什麽用的嗎?”尤左樞並不敢隨便亂碰女孩背後的箱子,害怕會不會突然爆炸。
“不知道,我又看不到。”烏廷玉回答道。
“看我的,形容一下。”
尤左樞轉過身子,考慮到對方的身高,他還特意的下蹲了一點。片刻後,得出的結論和自己看到的一樣。
“這不會是炸彈吧……,我可不想被炸的七零八落,我還那麽年輕。”烏廷玉此刻才露出擔心的模樣。
“你是電影看多了吧,炸你有能什麽意義,就算把你當成人肉炸彈,這地方也沒有任何值得破壞的地方。”盡管女孩替尤左樞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但作為一個男人,他還是用高傲的腔調以做寬慰。
“不是炸彈就好……,咱們去看電影吧!”
“看什麽電影?”
面對烏廷玉突然間莫名其妙的提議,尤左樞非常詫異。
“咱們不是約好了嗎,去看電影的,《魅惑之鏡》,聽說好恐怖的。說是有一面神奇鏡子,會吞噬人潛藏在心靈深處的欲望,然後將欲望變成怪物。……,你不會是害怕看恐怖片吧!”烏廷玉好奇的問。
尤左樞知道是自己驚愕的樣子給了女生錯覺,可讓他吃驚的並不是什麽恐怖片,而是對方的表現再次和現實中出現了強烈的反差。“我們之前見過嗎?”他嘗試著解開疑問。
“你生病了?”烏廷玉用手背貼上了尤左樞的額頭,“不熱啊!那你怎麽可能會忘記我這樣的小可愛呢”烏廷玉特意的作出無辜狀。
“你確定你今天見過我?”尤左樞將女孩的手拿開,再次問道。
“確定,非常,非常的確定!看!”烏廷玉指著頭髮上的雲朵發卡,這可是1899哦!”
“那昨天呢?昨天你見過我嗎?”
“見過,見過,幾年前就見過!”烏廷玉顯得有些生氣,指著自己被尤左樞緊握的手腕,“你弄疼我了。”
“那昨晚的事呢?就是我們被困在一個村子裡,那裡都是長著兔頭的人,還有狼和堆滿糧食的洞窟。”尤左樞說著將女孩拉到櫥窗前,指著外面街道上的人影,“還有他們呢?你認識嗎?”
“我要是認識他們的話,我就不會自己一個人躲在這裡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什麽兔子啦,狼啦,如果你要講故事給一個女生聽的話,麻煩你請溫柔點!”
尤左樞愣住了,女孩的眼神確實不像在故意搞怪。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清楚的記得夢境中的一切,但作為同樣參與者的烏廷玉卻像失憶了一樣,完全遺忘了夜晚發生的事……。而且,女孩的表現與白天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一個高冷刻薄,一個則開朗可愛。
……也許,這就是夢,有些人睡醒後可以記住夢裡的某些事情,有些人睜眼的那一刻如果不去回想夢境,數秒鍾的時間就會遺忘,而有些人壓根就沒有夢,不,是不會保存夢的記憶。至於性格的反差,按尤左樞的理解,可能是因為脫離了現實中的束縛了吧。
“對不起。”尤左樞這時才松開了女孩的手腕。
“你有暴力傾向。”
烏廷玉泄憤似的點了下尤左樞的胸口,然後扭頭走向了店內擺放口紅脂粉的貨架前。
尤左樞確實表現出了不一樣的緊張,因為一想到白天時在自己手臂上出現的牙印和現實中陷入昏迷的杜秋林,他就無法完全把這裡當成是夢境,畢竟在這裡造成的傷害會對現實產生影響,甚至會危及生命。或許就像陶知醒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樣,夢是靈魂的世界,靈魂死亡,人也就死亡了。
看著陰暗處仍在生氣的烏廷玉,尤左樞不想把關系搞的那麽僵,畢竟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見到過一個小男孩嗎?”
“沒有。”
尤左樞又瞅了眼外面的街道,小男孩也不在外面,可能是還沒睡著,也可能沒有做夢。尤左樞心想,他至今還不知道小男孩的姓名。
“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你不害怕嗎?”
“為什麽要害怕?又沒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出現,除非你是個壞蛋。”烏廷玉擺弄著貨架上的化妝品隨口回應道。
“難道你就不奇怪嗎?”
“奇怪啊,因為不知道要做什麽,也沒有一個目的, 嗯……,手機也不在身上,或許我該找個地方睡一覺,希望明天店主回來時不要把我當成小偷就好。”
烏廷玉天真的態度讓尤左樞很是不解,心想到底女孩是特例,還是自己是特例。“我們出去吧,去和他們匯合。”尤左樞放棄了在烏廷玉身上尋找答案。
“你認識他們嗎?”
“……,不認識。”尤左樞認為這樣的說法並不算是說謊。
“那我寧可待在這裡。”
“為什麽?”
“你會保護我嗎?”
“當然。”尤左樞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片刻後,烏廷玉扭過身子,面對尤左樞,指著自己的紅唇,“好看嗎?”
皎潔的月光透過櫥窗,勾勒出烏廷玉完美的臉型,柔和的光塵讓其粉嫩的肌膚更具了一份神秘感。女孩豆沙色的上唇微微上揚、露出一半潔白牙齒,有些魅惑又有些倔強,深邃的眼睛就像暴露在月光下的星辰,美得不可方物,美得桀驁不馴。
“嗯。”一瞬間,尤左樞有了心動的感覺。
女孩笑了,笑的那麽迷人。
“我呢?是不是也很美啊!”
一個嘶啞的,尖細的,像是太監,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貓在漆黑的夜晚裡尋找異性時發出的叫聲,打破了兩個年輕男女之間才剛剛開始的、耐人尋味的對視。
尤左樞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起來,聲音就來自烏廷玉的背後,“誰!”他一把將女孩拽在身後,然而當他真正的面對發出怪聲的東西時,頓時被嚇得後退了一步,差點兒撞倒了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