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味決定了蘇皓的尋找方向，十四樓的這套兩室一廳，隱藏著蘇皓要找的東西——凶手的刀，以及錘擊後腦的鈍物。

　　望了望窗外的夜色，再看向床上熟睡的身影，這一晚，蘇皓注定無眠。

　　腳下的籠子裡，三五成群的老鼠勾肩搭背的蜷縮成一團，最下方的籠子裡，還關著幾隻身體時不時抖一抖的白老鼠。

　　收回視線，蘇皓看了一眼窩在一旁的五隻雜毛老鼠——道不同不相為謀。

　　苦中作樂的自娛了一把，蘇皓伸出爪子輕輕的推了推籠子門，吧嗒，細微一聲響，門應聲敞開。

　　居然沒拴上！心這麽大，不怕它們跑了?

　　哦對了，這裡所有的老鼠都被灌了藥。被下藥的老鼠根本沒這個能力，即便中途醒了，也逃不出這間屋子。

　　環視四周，天快亮了，這裡具體情況不明，找東西時間不夠。算了，白天找機會再出去看看。

　　原本打算跳出籠子的蘇皓，想了想，伸出爪子勾住網格往後拉，重新關上門。

　　……

　　縮回籠子裡，蘇皓趴下，打算閉目養神眯一會。這時，床上的人動了，然後坐起來，接著下床，慢慢地走到桌子前，伸手打開台燈，將椅子擺正坐下，最後拿起紗布擦拭桌上的手術刀。

　　一系列的動作猶如一具被輸入指令的機器人般，熟練又刻板。

　　是夢遊還是早起養成的習慣?

　　蘇皓微微睜開眼睛，然後上半身偏了偏，將視線鎖定在那張工作台。

　　名叫小智的男子擦拭完所有工具，離坐，眼睛沒有巡視鼠籠，而是直接彎下腰打開門，伸手抓出一隻白老鼠。

　　將渾身發抖的小白鼠，腹部朝上背朝下，四肢用膠帶固定在長方形的不鏽鋼托盤裡。

　　無論是抓或者固定，其手法熟練又快捷。

　　緊接著，拿起手術刀，對準腹部刺啦一下，開膛剖腹，鮮紅的血溢流而下。

　　小智放下手術刀，手拿鑷子夾起血淋的器官，擺放在一個小小的托盤裡……畫面有些血腥，蘇皓將視線轉向小智身上。

　　這一套動作可以看出，經他手的老鼠沒有上千也有上百。是想學解剖，因自身的原因無法實現，所以才在家弄了這麽個小小的工作台?

　　蘇皓覺得不太像。那為什麽要養成這種癖好?

　　這時，房門開了，昨晚說話的那個男子走了進來。

　　蘇皓瞥了一下窗外——天亮了。

　　“吃早飯了。”

　　進屋的男子長相斯文，臉上戴著一副眼鏡，身形消瘦，說話時的聲音溫和。

　　“昂，哥。”

　　原來這人是他哥，蘇皓心道。如昨晚般，簡短的交流後，說完話的男子沒打擾專心操刀的小智，而是走到窗前拉上窗簾，一時間，屋內變得昏暗陰沉。

　　男子又走到床前，拍了拍床罩，又順手將被子疊好，然後走到門邊，卻沒走出去，而是回頭看著工作台。

　　小智仿佛後腦杓長了眼睛，知道哥在看他，便起身，擺好椅子，走到男子身邊。

　　這是長久以來形成的默契，不用回頭看，無需多說一句，兄弟倆默契十足。

　　蘇皓越看越迷，凶手是兩個人，兄弟倆夥同作案?不，不可能，兩個人作案不可能什麽線索都不留。但如果作案的兩個人形成默契，也不是不可能。

　　是不是暫時放一邊，先找凶器。

　　這邊蘇皓正絞盡腦汁，走出臥室的兄弟倆，坐在客廳一邊吃早餐一邊說著話。

　　臥室裡的蘇皓透過半掩的房門，望向屋外。

　　臥室昏暗陰沉，外面的客廳卻異常明亮，風從半掩的門縫鑽了進來，為臥室裡的混沌氣味平添了一份清爽——屋裡屋外，兩個世界。

　　因為有個拐角，所以蘇皓只能看到小智的半個身影。不過，雖然看不見倆人說話的表情，但因隻隔一堵牆，兄弟倆的談話聲倒是聽得見。

　　“哥，我今天可以給貓檢查身體嗎?”

　　“嗯，可以，換個大一點的盤子。”

　　“好。”

　　“好好吃飯，別說話了。”

　　“昂。”

　　不看小智的表情，聽此時的說話聲，完全就是一個乖小孩的形象。只是他們說的貓?這裡有貓嗎?蘇皓聳動鼻子聞，四下張望，這間屋子氣味太混濁，聞不到。

　　幾分鍾後，小智拿著一個大托盤進屋，關上門後，將之前的小托盤清理乾淨，擺好大托盤，側下身，從桌子的另一頭提起一個籠子。

　　真的有貓！

　　被桌子擋住了視線，再加上貓被灌了藥，還混濁的氣味，這使得在房間裡待了一夜的蘇皓，毫無察覺。

　　仔細看這隻貓，蘇皓認識，它的小區的流浪貓，確切的說是曾經住在小區的人遺棄的寵物貓。不久之前，蘇皓還和這隻貓追逐玩耍過，現在已經被人按在粘板上任人宰割。

　　檢查身體?呵呵呵，太可笑了！

　　從老鼠到貓，再到狗，最後殺人，近乎變態的心理過程，智力障礙的人被人引導，將其培養成了一個殺人者。

　　蘇皓有理由懷疑，七號樓的凶手，就是這兩兄弟，他們一個望風，一個作案，默契十足。

　　直覺告訴他，凶器沒丟，一定在這套房子裡。

　　工作台前，籠子被放在桌面上，小智正打算伸手將貓抓出，外面響起了對話聲。

　　“王明啊，你這家裡打掃得真乾淨。”

　　“方姨，您請坐。”

　　“誒。”

　　那位方姨的嗓門，再加上這堵牆隔音不佳，對話倒是很清晰。只不過，男子叫王明?這名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

　　“方姨，您今天來是……為了房租……”

　　“不是不是，今天是元宵節，我和你叔來這邊見朋友，就順道看看你們。另外，你不是喜歡吃甜食，你看，我和你叔都吃不了甜的，就給你帶來了，還有一盒茶葉。”

　　“不不，方姨，我不能收……”

　　“客氣什麽，見外了不是。哎呦你這裡收拾得真乾淨，房子租給你們兩兄弟，我們可是很放心的。”

　　“應該的，方姨。”

　　彬彬有禮，斯文的長相，溫潤的嗓音，很難想象這個王明為什麽……是因為他弟弟的病，所以就必須毫無底線的縱容?

　　客廳的對話繼續。

　　“你們倆兄弟不容易啊……”

　　腳步聲，正逐漸靠近這間臥室。

　　“方姨，您知道我弟的情況，他現在在屋裡，就……您放心，您的房子，我們一定保護好，不會弄髒弄壞。”

　　“好好好，別嚇到他，我不看。對了，有帶他定期去複診吧，雖然有可能就……但檢查一下身體也好。”

　　“有的，有去檢查身體。”

　　“那就好。呃對了，這房租的事，估計會漲一點，到時……”

　　“好，明白了，方姨，您說多少是多少。”

　　“嗯，行，我回去問問你叔，到時候再給你打電話。”

　　“誒，您坐會兒吧。”

　　“不了，來看看你們，見你們身體健康，都順利，我就放心。”

　　“那行，方姨您慢走！”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小，而臥室裡，卻是另一番景象。

　　剛要把貓抓出籠子的小智，聽見外面的說話聲，整個人突然頓住。緊接著，貓突然動了，就在那位方姨的腳步聲靠近時，貓拚命的掙扎，差點叫出聲的那一刹那，小智按住它的頭，手腕一扭，活生生的扭斷它的脖子……

　　看著這一幕，蘇皓完全被震驚了，他曾經想象過采臣被扭斷脖子時的場景，現在他看到了現場版的。

　　視線向上移，他看到了一張臉，這張臉和之前截然不同，眼神不再呆滯，木訥的表情變得生動且猙獰。

　　扭斷貓脖子的小智，此時變得凶狠恐怖，這張臉讓人膽寒，心生畏懼……

　　我去！

　　兩副面孔！雙重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