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心臟不由得一陣狂跳，很想立馬縮回自己的手，卻一點力也用不上。

　　他只是低頭小聲道:“這就是上月不小心燙傷的。”

　　他話聲還沒斷，嶽靈珊登時問道:“是怎麽燙傷的?”

　　林平之遲遲說不出口:“是......”

　　他想說是下廚時燙傷的，可又不敢在她面前開口說謊。

　　嶽靈珊面色沉鬱下來，似在自責難過，道:“是你在長安給我打碧水劍的時候，給燙傷的吧?”

　　林平之想否認又不能否認，只是啞口無言:“我......”

　　嶽靈珊忽又展顏開笑，道:“小林子，你真是個大傻瓜！”

　　林平之一下看呆了，並不在意她罵自己，只是覺得她的笑容好似春日裡的陽光一樣溫暖動人。

　　被他這麽一看，嶽靈珊登時小臉微紅，雙目斜望，嘟嘴道:“你怎麽這麽笨！我的碧水劍只是丟了劍，劍鞘又沒丟，就落在思過崖上。我得傻到什麽地步，才會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劍鞘，和那把一點也不像被用過的碧水劍，還不知道它不是我原來那把?而且，你的手藝也太差了，這把劍比我原先那把可重了不少。”

　　林平之埋下頭去，低聲道:“師姐，對不起。我只是想著能讓，你的碧水劍完好無損地回到你身邊。”

　　嶽靈珊高興地拍了下他的肩頭，笑道:“小林子，算你有心，我就原諒你啦。”

　　話剛說完，她又有些羞怯地雙手握緊了碧水劍，目光在地面左右移動。

　　過了半晌，才聽她輕聲道:“前些日子你為我治病，又佔......佔我便宜的事，我也暫時不和你計較了。”

　　林平之當即豎手指天，道:“師姐，小弟對天發誓，當時我絕對沒有任何不軌之舉，否則......否則就讓我六親緣絕，孤獨終老！”

　　聞言，嶽靈珊立馬喝道:“呸！說的什麽鬼話！我說有就有，你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不然你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讓你再不能說話，還......還再不睬你一眼。”

　　林平之低頭搓弄著自己的手指，低聲道:“你是師姐，你說了算。”

　　嶽靈珊登時氣洶洶道:“小林子，你是對我不滿嗎?”

　　她左手抬起劍柄，正欲敲打林平之的頭，又心軟了，只是輕敲了下他的肩膀。

　　林平之連忙搖頭擺手，道:“沒有沒有，師姐說什麽就是什麽，小弟甘心從命。”

　　嶽靈珊又低頭握緊了碧水劍，神色慌亂，吞吞吐吐道:“小林子，那時......那時......在福......福州的事，你......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林平之沉默良久，蓄積了滿腦子的念頭，便想一口氣全倒出去。

　　只聽他急匆匆道:“師姐，小弟自知不是善人，風流好色，在福州時已有喜歡的女子，卻又不知天高地厚喜歡上師姐。我，我不敢有任何奢望，只求能作為師弟為師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就行，絕不敢妄念攪擾師姐的未來。”

　　聽他說著，嶽靈珊臉色越發紅潤，嬌聲怯語道:“你......你明明知道......知道在福州......是我......她是......”

　　說著說著，她的頭好似被火燒熟，面上一片緋紅，便暈暈乎乎再也說不清楚了。

　　林平之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道:“師姐，我已有未婚妻了。”

　　“未婚妻怎麽......”剛說到這，

嶽靈珊宛如被冰水淋頭，霎時清醒過來，急道:“你說......你說你有未婚妻了?”　　林平之堅定道:“是！”

　　不論是博愛也好，孤獨也罷，多情風流，這是他此生對自己的選擇，有沒有長樂真經的使命都不影響。

　　他始終得面對這種選擇帶來的後果，不可能一直蒙混欺騙過去。

　　如果沒有長樂真經這個神物，他只是一個平凡的林平之，注定無法避免家破人亡。

　　到那時候，他自認只能選擇負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妻子。

　　再加上，無論是記憶中的文字還是影像，嶽靈珊的死都讓他記憶無比深刻。

　　所以，他始終覺得自己虧欠她無數。

　　至於日後，為了自己，為了完成長樂真經的使命，他是否能忍心強求嶽靈珊，這連他自己也看不清，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見他這副模樣，嶽靈珊氣憤難當，當即拔出碧水劍，對著他的胸口就要刺去。

　　她長劍落在林平之胸前一指寬處，質問道:“林平之，你既然有了未婚妻，為甚還要再三招惹我?”

　　林平之並不畏懼胸前的劍，只是怕她傷心，直直盯著她雙目，微笑道:“我喜歡那時的薩宛兒，喜歡如今的師姐，無論多少歲月，哪怕終將生離死別，也絕不改易此心。”

　　嶽靈珊俏臉微紅，一時不敢與他對視，羞道:“說......說什麽不三不四的閑話。”

　　她很快又清醒過來， 依舊劍指著他胸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退了婚約！反正你還未......未與她成婚，我......我不與你計較就是了。”

　　說著說著，她又羞得肢體無力，手中長劍便歪斜抖搖起來。

　　林平之搖頭道:“我自認風流卻絕不薄情，既然答應了要娶她，除非她反悔，否則我絕不會反悔。”

　　“你！”

　　嶽靈珊惱極，手中碧水劍一下挺刺向前。

　　誰知林平之不擋不避，也不改神色，微笑如故，任由碧水劍刺入胸口皮內一寸有余。

　　原本，嶽靈珊在挺劍之時，是三分擔憂七分憤恨的，可如今劍尖深入，眼見他鮮血流出，便倒換作了三分憤恨七分擔憂。

　　她面有後悔之色，聲音顫抖道:“你......你怎地不避?以你......你的武功，怎會避不開我這一劍?”

　　林平之緊咬牙關，仍作微笑道:“這是我欠你的，哪怕到死也還不清。倘若能換來你一生安寧喜樂，我死也甘心。”

　　聽他這話，嶽靈珊心頭怒火總算消退了許多，猶怨忿不已。

　　她拔回了碧水劍，又問道:“你就這般喜歡你那未婚妻嗎?為了她，哪怕會被我殺死也不顧?”

　　林平之按緊自己的傷口，微笑道:“這是我的承諾，除非我死，不可毀棄。她尚年幼，我如今隻當她作妹妹。也許三五年後，她喜歡上了旁人，這婚事就隻好作罷了。不過，我生性多情，免不了還會喜歡上別家女子。即使我再是喜歡師姐，也不敢對師姐有所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