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找到了方法，可是人最擅長的就是毀滅自己，在改變的過程之中難免反覆。況且沐藜用的方法，也不一定適合我。

　　昨天晚上古月突然發消息說今天有事，不能去臥龍灣了。哈哈，像她所說的，就算是帶著些許失望，光是這些天的期待就是值得的。沒有問她有什麽事，我覺得這是應該給她的私人空間。

　　這裡是市區北部新開的自助餐館。

　　姐姐:“天天，你這冰淇淋是在哪裡的?”

　　我:“蛋撻旁邊，那個小冰箱裡。”

　　姐姐邁著大步離開，回來時兩隻手端滿了東西。

　　我咬了一口魚豆腐:“姐，你說古月現在在幹什麽呢?”

　　姐姐:“那怎麽可能猜出來?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問問她啊。”

　　我:“昨天不問現在怎麽問啊。”

　　姐姐:“那你當時為什麽不問?”

　　我:“我就是傻子。”

　　姐姐關掉了麻辣燙的火:“快點吃，我的青菜都爛透了。”

　　我:“你說她在幹什麽啊?”

　　姐姐搖了搖頭:“肯定是很重要的事啊，要不然怎麽會爽約呢?”

　　…………

　　正午的太陽使穿著羽絨背心的我有些悶熱，我抖了抖衣領，感受到肚子裡的一陣翻滾。

　　姐姐看我彎下了腰:“怎麽了?”

　　我苦笑著:“肚疼。”

　　姐姐:“麻辣燙和冰棍一起吃，活該。”

　　我:“哎呀不行，我想拉肚子。”

　　姐姐扶著我:“前面有個公共廁所，你使點勁兒不要崩出來。”

　　我的笑得很無奈，這時候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

　　伴隨著屁股的不斷收縮，我衝進了廁所。

　　這裡屬於市區，被打掃得很乾淨，只是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煙味。但是下一秒，肚子的疼痛就消失了。

　　王良?真是冤家路窄，希望你可以永遠記住我舉在你頭頂的磚頭。

　　但在那群人之中，我希望可以對一個人視而不見。

　　王良發出令人厭惡的聲音:“喲，古月，這不是你的小男朋友嗎?”

　　古月手裡的煙掉在了地上。

　　雖然我知道這個傳聞，但是當事實展現在我眼前時，佇立在心頭的期盼瞬間破碎了。不，這不是期盼，只是僥幸而已。

　　果然，每次當我以為事情逐漸變好的時候，你們總會給我當頭一棒。我終於徹底回到了初中時的自己，那個什麽都不懂，可以被你們隨意支配和欺負的自己。

　　我邁了個踉蹌，用盡全力保持著平衡。我伸出了手，盡量使自己的語氣顯得溫柔:“古月，和我走吧。”

　　她的眼睛還是那麽清澈，手也是那麽溫暖。

　　我牽著她走到中間的洗手池時，她的聲音很小:“對不起。”

　　我將手抓得更緊，用令一隻手摘下了她的棒球帽:“我們先走開這裡。”

　　…………

　　姐姐在馬路對面等著我們倆個。

　　姐姐:“呼呼，你們倆賠我的臥龍灣之行。”

　　我笑著:“我也不知道這麽湊巧啊。”

　　姐姐假裝生氣:“小月你一上午幹什麽去了?”

　　我推著姐姐:“啊呀，快點回家吧，還得給爸爸做飯呢。”

　　…………

　　我遞給了古月一個蘋果:“要看電影嗎?我姐有會員。”

　　古月:“你不生氣嗎?”

　　我保持著低聲:“別提了行嗎?別想那個了。

”　　古月:“對不起。”

　　我:“沒事的。”

　　古月:“怎麽可能沒事啊。”

　　知道不可能沒事，那為什麽要做出來呢?

　　我:“真沒事。”

　　古月想不到我會這麽冷靜和若無其事，她突然抱住了我。

　　在感受衝擊之後，她的懷抱好溫暖啊，閉上眼睛像是黑暗潮濕的洞穴，陷入其中就以為可以與世隔絕。

　　那就把話說清楚，別讓她擔心了吧。

　　我:“我很討厭王良，和他相處的唯一方式就是忽略。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古月:“你不生氣嗎?”

　　我聞著她頭髮的香味:“那得看你怎麽解釋了。”

　　古月呼了一口氣:“其實我也不是非得和他們見面，要改變以前的生活真得很難。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出去玩兒，但是我沒辦法一下子舍掉和他們的關系。”

　　我:“嗯。”

　　古月:“那種方式就像是我的拐杖，我真地很努力地在把它扔掉了。”

　　原來我們都是一樣的啊，我們都憋著一口氣想要改變著潰爛的生活，但是都沒能一下子清空掉所有的眷戀。

　　我:“就算是這樣，那也得有懲罰。”

　　古月:“嗯哼。”

　　姐姐開鎖推門的動作一氣呵成，一下子邁著大步走過了玄關，搖著手中的盒子:“有誰想吃菠蘿泡芙?”

　　我們三個都愣住了，古月趕緊把我松開。

　　姐姐把臉擠得很奇怪，鼻孔變得很大:“我眼瞎了。”

　　…………

　　我也沒想到這種狗血的事會發生在我身上，但是當我想到今後要和古月如何相處時，就不自覺地伸出了手。

　　我非常確定我很喜歡她，我不容忍她因為那群人而爽約，但我更不能容忍我們倆因為那群人而疏遠。在矛盾糾結的過程中，我這次算是選對了吧。

　　但是話說，我身體裡的那坨屎到底去哪裡了呢?

　　赤水路不是市區的主乾道，兩旁的燈光不算太亮，略顯陰暗的視線使我載著古月前進得很慢。

　　古月:“是什麽懲罰啊?”

　　我:“還沒想好呢。”

　　古月:“你為什麽那麽討厭王良呢?”

　　小型的電動車沒有任何懸掛， 路過減速帶的時候我們被敦了一下。

　　我:“在你看來我是個怎樣的人呢?”

　　古月羅列著罪狀:“不善於表達，好像對什麽事情都漫不經心。感覺你從來沒有大笑過，情緒也從來沒有很激動過。”

　　我笑著:“如果沒有改變還是以前一樣，是不是就等同於沒有努力過?”

　　古月:“啊?”

　　我:“以前只是聽說，今天才知道你真地會做這些事。雖然我以為自己可以不介意，但其實還是會生氣，尤其是你和我討厭的人在一塊。”

　　古月:“嗯。”

　　我:“我要是扭頭就走?我們是不是就等於結束了?就和以前一樣了?”

　　古月的一字一詞都很清晰:“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輕描淡寫地行事不代表我就真地可以雲淡風輕。雖然在公廁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付出和妥協可以得到回報，但是我真地連手在抖啊。

　　…………

　　古月:“我上去了，你小心點兒。”

　　我摘下了她的棒球帽，幫她撫順額前的頭髮:“閉上眼睛。”

　　古月很聽話，她的眼睫毛溢了出來。鼻翼處因為小時候得水痘而留下的細小疤痕提醒著我，她不是天上的仙子，也有著人類的缺陷。

　　我咬了咬嘴唇，親上了她的額頭。

　　先是因為稀疏的劉海而覺得有些癢，嘴唇推動著頭髮貼向皮膚，又有了細膩溫熱的觸感。她的頭髮好香啊，像是雨後山林的土壤滲進香甜的蜂蜜一樣沁人心脾。

　　我:“這就算是懲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