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這個詞條在青春中經常被搜尋到。
初中時我有幸和那些所謂的叛逆者接觸過。他們三五成群,嘴裡叼著煙就以為全世界都是他們的。
雖然我保持著鎮靜度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光,但是我真地不想再次提起,我再也不會越過那片雷區。
對了,他們有還有一個俗稱,叫做混子。
升入高中以來,情況有所改觀。在一中大部分是不抽煙不喝酒的好學生,這裡的好僅限於成績,但是古月是一個另類。
我第一次見古月的地方,是在川起的朝陽小賣部。店主為了額外增收,開設了一個麻將桌。
那天,我要去小賣部裡幫媽媽買一捆香。當掀開透明綠色的門簾時,古月正巧摸了一張麻將放在眼前。兩人四目相對的短暫瞬間,我感覺到她的眼睛裡閃爍起光芒。盡管戴著眼鏡,我那時卻無比確認古月是看著我的。
陶天:“叔,來……”
“胡了!”
我因為被嚇到,手裡握緊的五塊錢抖在了地上。
我莫名感覺好笑,趕緊彎腰將錢撿起:“叔,來一捆香。”
…………
第二次見面是在朝陽小賣部前面的籃球場。
川落有著大大小小,縱橫交錯的胡同,唯有在戲台的前面有一塊大空地,人們就在這空地上擺了兩個籃球架。
我在手機裡剛看了一個突破視頻,於是那周周六考完試就沒有和張序言他們一起去學校的球場,只是回來一個人練習新的技巧。
我不經意間瞥向小賣部門口的時候,古月正抽著煙從小賣部裡走出來。
當意識到古月正向我走來,自己身邊卻沒有其他人時,我感覺大事不好。
古月:“你好啊,我想打籃球,可以教教我嗎?”
她臉上的微笑真誠且真實,沒有一點痞氣。
我作為一個資深菜鳥,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女生會嘴裡叼著一根煙,讓我教她打籃球。而且在學校我也她的光輝事跡有所耳聞。
我仔細看了她一眼。她留著男生一樣的短發和劉海,要不是一張白淨的臉很難分辨,雖然現在有些男生也挺白的。
只是個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我聞到煙味就很厭惡:“那先把煙給滅了吧。”
稍微糊弄糊弄就行吧,我和她也不可能有更多的交集。
古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路小跑把煙恰滅扔進了垃圾桶,又小跑回來。
我忘了問她的名字,只是先做示范:“先運球,用手指拍,球和手掌要有間隙。”
古月開始了初次嘗試,但顯然她沒有把我的話聽懂,也沒有注意我的動作。
她的語氣很誠懇,但是行為是應付的,像是在拿我開玩笑。
古月:“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陶天。”
“我叫古月,第一次見面就告訴你了的”
“月亮的月嗎?”
古月:“嗯”
我:“那你還真是為了麻將而生的。”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因為從那以後,古月再也沒碰過籃球。而我則是對她敬而遠之,也就是路上遇見會打招呼的情分。但是她的眼睛很清澈,就像是戴了美瞳,讓人印象深刻。我難以想象到那雙湖泊一樣的眼睛會成天被煙氣繚繞。
…………
時間拉回到現在。
星期五晚上是一周的轉折點,從這過後就會輕松一些。每當這個時候,就會很多人在操場上散步,
有牽著手的情侶,也有人相約跑步來釋放壓力。 這種不用考慮明天是怎樣的感覺真是輕松愜意啊。
我繞過了大半個操場,看見古月已經坐在了足球網旁邊。
我盤著腿坐下:“叫我來這兒有事嗎?”。
古月反應了很久,把右耳的耳機摘了下來:“也沒什麽,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我“說什麽?”
古月:“說說話。”
我:“哦。”
古月伸起了胳膊:“你看天上的雲。”
我抬頭一望,只是看見一團黑霧。
古月:“他們全都是黑的。”
陶天:“什麽?”
古月:“你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你頂多是個失足少女吧。
我一笑:“怎麽了,突然問這個?莫名其妙的。”
古月:“你覺得我們是朋友嗎?”
我:“是啊。”
古月:“我覺得朋友之間應該坦誠相待。”
你這話裡有話啊。
我:“嗯。”
古月:“你一定聽他們說過吧,我是殺人犯的女兒。”
誰管你是誰的女兒?我腦子光是課本上的知識就裝不下了。真以為你是世界的中心嗎?
我:“嗯。”
古月:“你不會介意嗎?”
你今天已經夠奇怪了。
我還是直接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吧:“我們也不經常見,沒必要和我坦白這件事吧。”
古月直盯著我的眼睛:“你覺得我是壞人還是好人。”
瘋了,都瘋了。
平時以理性自居的我什麽時候接受這種靈魂拷問,當即編撰出一大堆廢話:“我覺得好壞本來就難以界定吧。每個人都會有齷齪的想法,重要的是控制欲望。我心裡有時候也會不爽,也會很衝動,但是我不會說出來。社會的維持本就是依憑掩藏和謊言,要是有讀心術,這個世界早就亂了套了。你只需要表現得像個好人就行了。”
我剛才說了些什麽?
古月聽著我蹩腳的回答:“哈哈,我剛才是不是很像悲劇女主角啊?”
我尷尬一笑:“像醫院裡的神經病。”
古月:“明天考完試去我家吧,我想給你做一個蛋糕。”
啊?
我一愣,本能地找理由拒絕:“可是我還要打球呢,估計會很晚。”
古月:“三點五十考完,打到六點正好。而且你還得教我打球呢。”
這時間計劃安排得無懈可擊。
我眼珠向上琢磨了一下:“好。”
古月:“哎。”
我:“怎麽了?”
古月:“你靠近一點。”
我:“啊?”
我來不及反應。古月用胳膊摟住了我脖子,右手將耳機塞到了我的右耳朵裡。
耳廓傳來的悠長民謠溫柔地撫摸著鼓膜,感覺像是漫步在蟬鳴碎影的林間小道。
我還以為你這樣跳脫的心情會聽一些節奏歡快的歌呢。
…………
我此時感到無比的輕松,尤其是自己將卷子收齊懟到講台上的時候。歡樂時光開始了!
我把書包甩在了胳膊上,出門的時候和古月打了個照面。
古月:“走吧,去球場。”
張序言在後面摟住了我的脖子:“向子,快一點,遲了就沒場子了。”
我被張序言按著往前走,回頭尷尬地看了古月一眼。
劉向緊跟了過來。
張序言下著樓梯把嘴湊到了我耳邊:“你怎麽會認識她啊,她可不是什麽乖乖女。”
陶天:“她說想打球,要我教她。”
張序言有些神經兮兮:“我在王良那邊經常見她,抽煙喝酒什麽的。班裡的人還說,親眼見過她和別的男生一起呆在男廁所。”
有些事情我大概清楚,但是古月她畢竟是我的朋友。
我:“別人說的, 就別提什麽親眼了吧。”
…………
我:“右手五指盡量張開,左手護好球,用手腕,食指和中指發力。球不要擋住眼睛。”
古月:“是這樣嗎?”
都給我整不自信了:“我就是這樣嗎?”
古月:“我感覺差不多呀。”
我看不清古月被劉海略微擋住的眼睛,不知她是在消遣我還是真地不懂。
張序言在中場大喊著:“天子!你去對面和他們打吧。要是想學的話,誰教都一樣吧。”
這後半段明顯是對古月說的。
雖然有點不太厚道,我還是感到一絲解脫:“張序言說和你本來就認識,沒關系吧?”
“沒關系,都一樣的。”古月笑著,“你過去吧,總不能一直纏著你吧。”
…………
我坐在理發店的皮沙發上有點不耐煩,沒想到女生剪頭髮需要這麽長時間,要是擱男生不就是幾推子的事嗎?
古月本來說要直接去她家。我就不知道為什麽七點的時候自己還和她在理發店耗著,只能低著頭閉目養神。
時間過了很久。
“好了。”一聲清脆的女聲使得我猛然抬頭,“我們走吧。”
劉海整整齊齊貼伏在額頭上,乾淨的眉毛下棲息著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睛。
古月是彎著腰的,在那灣被柳葉陰影遮擋寧淨溫暖的湖裡,我看到了恍然失神的自己。
古月:“怎麽了,我臉上有碎頭髮嗎?”
我慢慢起身:“沒,睡的有點懵。哎呦我去,腳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