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家裡經濟很困難的時候,媽媽也沒有放棄這家市中心的麵包小屋。它對於我來說就像另一個家人。
我僅憑現在的面點水平只能幫劉師傅打打下手,做些量取用料配比和揉麵團的小事。
媽媽在廚房外面和收銀的姑娘說著話。
如果時間可以暫停,此時會是個不錯的時間。
負責包裝的人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名叫來憶。她輕松地把千層麵包裝進了食品用塑料袋裡,還為它們貼上了可愛的卡片,用馬克筆在塑料袋上畫出各種各樣的表情。麵包們彷佛活了過來。
我:“姐,你真快。”
來憶擺出了動漫裡中二的表情,嘴角一斜:“唯手熟爾。”
我輕輕地鼓掌,手上沾的麵粉張揚在空氣中。
來憶:“不和你貧了,我要把它們送櫃台上去了。”
我:“姐,可以幫我留幾個泡芙和一個肉松蛋糕?”
來憶:“好的呢,小老板。”
…………
再見到沐藜會是什麽心情呢?我給她的感覺會不會是現實的矮子,網絡的巨人呢?既然我們倆個的約定,她應該不會這麽想吧。
她還是來的比我要早。我不動聲色地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我掏出了書包裡的蛋糕:“給,今天就要吃完。要不然就不新鮮了。”
沐藜比昨晚手機上聊天時要拘謹些:“哈哈,給我打幾折啊?”
我:“你吃我飯的時候怎沒給錢。”
沐藜:“可是泡芙會很貴吧。”
我:“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這個,每天都會剩下十幾個。媽媽就會讓店員帶走它們。泡芙不比土司和全麥麵包,可是很嬌弱的。”
沐藜像是感到了身負重任:“哦!那今天吃完它們就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你是傻子嗎?
沐藜捏起了肉松蛋糕,掰成了倆半:“小小天下士,這責任也有你的一份。”
我:“是!大大沐將軍!”
…………
洗手間的鏡子裡有很多濺起的水花留下的模糊點。沐藜不像我一下子把水龍頭開到了最大,水流到她的手上連聲音都沒有。
沐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肉松沾在手上,舔完也會很感覺很油啊。”
我:“你的口水和油相溶嗎?”
沐藜:“那你知道為什麽我明明看著鏡子裡的你,就知道你在看鏡子裡的我嗎?”
我:“為什麽?”
沐藜:“哈哈,傻子,因為光路是可逆的啊。”
傻子才不知道吧。
…………
物理晚自習下完,王弦就坐到了杜鵑的桌子上。杜鵑正扭過來問我物理題,便沒有搭理他。
王弦:“杜鵑,我發現你最近又變黑了。”
杜鵑還是沒有理他。
我:“把這個力先正交分解……”
王弦像是非要得到些什麽:“你知道黑人為什麽喜歡吃白巧克力嗎?”
杜鵑:“因為你腦子有病。”
杜鵑說話的語氣並沒有太嚴肅,而是和王弦一樣半帶著玩笑。
但我看出了王弦的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他沒想到杜鵑會這麽反擊,他也不允許事態不按他的所想發展。
王弦明顯帶者不甘和更深的惡意:“那你的脖子上是頂了個土製炸彈嗎?”
沐藜:“那你在面前說別人的壞話又是什麽意思?”
喂,沒有你這麽說話的吧。大家都會認定土製炸彈是玩笑話嗎?怎麽能是壞話呢?你這麽說會招致更嚴重的打擊啊。
王弦:“壞話?我沒有啊。人家杜鵑都沒說什麽,你瞎起什麽哄?”
沐藜一時不知道怎麽接。
王弦:“怎麽?話還沒想清楚就要伸張正義嗎?”
沐藜被懟得啞口無言。
沐藜啊,你得更加不要臉啊。作為站在這堵牆上的人, 我可是永遠不會被擠到角落的啊。你們看不見我也只是因為我在你們上面而已。
我裝著傻:“誰伸張正義了?誰?”
王弦:“你同桌啊。”
我:“她怎麽伸張了?她說什麽了?”
王弦:“她說我。”
王弦也很聰明,及時止住了嘴巴。
所以我才說啊,你們這些人的嘴巴隻用來吃東西就可以了。
我把黑筆用力在紙上戳:“最後聯立這倆個方程,千萬別帶錯。懂了嗎?”
杜鵑點著頭:“嗯嗯!”
…………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像是迷宮,他們聚團取暖,他們無端排斥。縱橫交錯的高大牆壁遮蔽了他們的雙眼,在角落裡蜷縮著可憐的人。
我把頭悶在被子裡看著手機裡的消息。
沐藜:“附近的同學也聽到了吧,他們為什麽不幫杜鵑呢?”
我:“因為那不是一次倆次了。”
沐藜:“誰會容忍王弦招惹那麽多次啊。”
你永遠也呲不醒一個張嘴接尿的人。
我:“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沐藜:“我當時真想給他一拳。”
我看了看屏幕右上方的時間:“好了,別多想了。也不早了,明天還得上課呢。”
我正要關掉手機。
等等!語音消息!我連忙在黑暗中抓起耳機。
哇哦。像是來自耳邊的悄悄話,沐藜的聲音帶著些倦意,卻還是如此動聽:晚安了。
我一定笑得很猥瑣。以後睡前都要聽一遍。
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