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平和柳弄璋一言未畢,場面已然大亂。楊鎮遠下山方才不到十個月竟然遭此橫禍,事發經過卻又如此匪夷所思。那楊鎮遠身為一教掌教,一身武功修為自不用講,尋常疾病都罕又感染,更何況毫無征兆間突發癔症,現在連人都找不到。
師叔祖聞言大驚,當下一聲怒喝止住議論聲,讓穆雲平和柳弄璋二人將掌教真人出事的經過細細講來。
會盟之事異常順利,康熙皇帝特派十三皇子親臨泰山以表達對這次會盟的重視。十三皇子為人很是親和,在諸多宗門間左右逢源,遊刃有余,會盟的三天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第三天會盟結束,各個宗門紛紛準備下山返程,沒想到掌教真人就在當天出了事。
當日會盟結束後,楊鎮遠興致頗高,結束之後並沒有著急下山,而是想在泰山之巔遊歷一番。那泰山本就是旅遊勝地五嶽盛景,自古以來多少文人墨客在此揮毫,又以最高峰玉皇頂名勝最多。
柳弄璋道:“當時掌教真人一路爬上玉皇頂,對那裡的風景大加讚賞。師父和師伯也在一邊欣賞山上美景,忽然就聽到掌教真人一聲怪叫,接著就看到掌教真人行為怪異,大喊大叫著向前跑去,沒跑幾步就縱身翻下懸崖,速度之快師父師伯都來不及反應。師父和師伯二人再山上苦尋不得,急忙下山讓我等弟子一同上山尋找。誰知找了三天三夜仍不見掌教真人的蹤影,無奈之下師父和師伯打發我和穆師兄先行回山報信,以防有人趁機窺探宗門,師父和師伯他們同其他師兄弟此時應該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眾人聽罷一片嘩然。丘鴻隻覺事發突然,有許多不合常理之處,便問道:“當日掌教真人突發癔症時有誰在場?”
柳弄璋答道:“回稟師叔祖,因朝廷規定,須得長老以上的弟子才能上山會盟,所以當日陪師父一起上山會盟的只有師父和師伯二人。”
丘鴻繼續道:“當日參與會盟的門派眾多,定有其他門派弟子同在山上,他們中可有人看見?”
柳弄璋答道:“稟師叔祖,當日玉皇頂上除掌教真人與師父師伯外,其他門人弟子均已下山。”
丘鴻又問道:“既然當日你不在山上,又從何得知沒有其他人看見?”
“這…”柳弄璋一時語塞,想了一會道:“這是當日師父下山後所說,而且當日我等弟子一直在山下等候,天黑後師父師伯二人才下得山來,當時山道上已無其他門派弟子。”
丘鴻再問道:“掌教真人這一路可有其他異常?”
柳弄璋略一思索,回道:“稟師叔祖,掌教真人一路上並無異常。”
丘鴻雖覺得整件事透著詭異,但一時間也想不到其他問題,轉頭看向莫勁松道:“勁松你是代掌教,現在掌教真人既然生死未卜,牧遊派上下便以你為尊,你來布置下面的事情吧。”說罷輕歎一聲,不再言語。
莫勁松朗聲道:“掌教真人一事關系重大,牧遊派門下弟子切不可胡言亂語走了風聲。白逸!”
白逸出列答道:“弟子在!”
“你帶幾個師弟隨穆雲平和柳弄璋一起下山前去接應,或許二位師兄已找到掌教下落。”
“是,弟子遵命!”
“從今日起牧遊派上下全體戒嚴,增加巡邏人手,防范外敵上山。”
“是!”弟子們齊聲答道。
“退下吧!”
一眾弟子紛紛離開山河殿,各回崗位各司其職,殿門口就只剩下莫勁松和丘鴻二人。
“勁松你還記得掌教真人下山前叮囑過你什麽嗎?”
“稟師叔祖,勁松記得!”
“好!盡力去做吧!”
十日後,楊征山兄弟二人帶著一眾弟子陸續回山,依然沒有尋到掌教真人的蹤跡。牧遊派驟遭此劫,難免人心惶惶,這日丘鴻召集幾個長老在山河殿內議事。
眾人坐定後,丘鴻又細細問起掌教真人失蹤的經過,楊征山楊征水二人一一答過,與當日柳弄璋所講無差。丘鴻見掌教真人失蹤已成定局,但宗門不可一日無主,無奈之下主動提起接任掌教的人選來。
今日這幾人均坐在客座,按照楊鎮遠下山前的安排,莫勁松行掌教事,即為代掌教,本應坐在掌教位置上,只是莫勁松為人向來低調,這些日子來一直坐在客座上,只是在丘鴻的一再堅持下坐上客座首座。
楊征山此時淚痕未乾,起身看向諸位師兄弟道:“掌教真人雖然生死未卜,但我相信掌教真人一身修為,尚有生還的可能性。只是如師叔祖所言,牧遊派不可一日無主,我提議先選代掌門行掌門事,主持牧遊派大局。”
言罷見眾人並無異議,楊征山接著道:“我牧遊派中現屬師叔祖最為德高望重,修為通天,為代掌教不二人選。”
丘鴻見楊征山把自己推了出來,內心一陣冷笑,道:“我生性懶散,哪裡主持得了宗門大事。再者我為牧遊派二代弟子,代掌門應從四代弟子裡面挑選,怎麽也不該是我來做這個代掌教。”
見丘鴻不願擔任代掌教一職,杜秋水便起身道:“依我看這代掌門之位早有人選,掌門真人下山之前將宗門一應事務托付給莫師弟,讓他行掌門事。既如此,何須再選他人。”
牧遊派四代弟子中,楊征山、楊征水和莫勁松為掌教親傳弟子,是代掌門人選的第一序列。而杜秋水和封似刀二人本系旁支,對代掌教之位自然沒有想法,於是提議按照楊鎮遠下山前的安排選莫勁松接任掌教。
“我覺得不妥!”楊征水見代掌門人選即將旁落,急忙起身反對:“當日掌教真人下山前的安排只是因為我等暫離宗門才臨時安排,既然已經回山,當然要重新選過。”
杜秋水、封似刀二人見楊征水強詞奪理很是不快,於是封似刀起身道:“既是重新選過,那我提議莫師弟來做這個代掌教!”
“我也同意讓莫師弟來做!”杜秋水接著附和道。
眼見計劃落空,楊征水不得已硬著頭皮道:“莫師弟入門時間最短,還需一番磨礪才堪大任,應當擇長而立。”
楊征水就差指名道姓讓自己大哥出首來做這個代掌教了。而楊征山本就有意於此,當下也不好起身再提其他人選,只能默默坐在原位等待時機。
封似刀見楊征水一番無恥的言論,針鋒相對道:“既然楊師兄建議擇長而立,不如就讓年紀最長的杜師兄先任代掌教,等到幾年後莫師弟才堪大用之時再轉交與他不是正好。”
楊征水見他鑽了自己的空子,也不好直言杜秋水、封似刀二人身為旁系不作考慮,場面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一直默不作聲的莫勁松忽然發聲:“我提議楊征山師兄作代掌教!”
杜秋水和封似刀二人雖不願楊征山接任掌門,無奈莫勁松帶頭提議,也只能默認了這個結果。
見幾人已商議出了結果,丘鴻便起身道:“既如此,便有征山暫代掌教之位,日後我牧遊派上下還要全力查找掌門真人的下落!”
“是,弟子遵命!”
不多時山河殿內就只剩下楊征山兄弟二人。
楊征水道:“恭喜大哥得償所願!”
楊征山冷哼一聲,也不答話。
楊征水接著道:“今日我看那杜、封二人頗有不平之意,假以時日始終是個隱患。”
楊征山微微點頭,道:“他們二人屢次三番提議莫師弟做代掌教,從心裡就沒打算認我這個掌教!”楊征山已然以掌教自居。
楊征山見大哥同意自己所言,道:“依我看,不如早下手為強。不然二人心懷不滿,早晚是大哥執掌牧遊派的障礙。”
楊征山道:“你看著辦吧,切不可有損本門根基,我牧遊派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隨後楊征水找到柳弄璋等弟子面授機宜,讓門下弟子去找杜秋水和封似刀二人弟子的麻煩,平日裡更是處處壓製二人的弟子,比如吃飯時將飯菜分作三六九等,優先供給二楊門下弟子,劣質的飯菜則留給杜、封二人門下弟子,而乾活時卻將二楊門下弟子的活攤牌到杜、封二人門下。不久之後杜、封門下弟子便怨聲載道,漸漸地傳到了杜秋水和封似刀的耳朵裡。
這日二楊門下的幾名弟子正指使杜、封門下弟子到半山挑水,將水挑回之後就直接倒掉,登時引起眾憤。兩方弟子惡語相加,接著劍拔弩張,最後發展成了械鬥,不少弟子都掛了彩。
杜秋水和封似刀門下弟子見對方欺人太甚,一同找到各自師父主持公道。二人見門下弟子身上帶傷,加之今日聽聞二楊門下弟子所做之事,登時怒不可遏,直接帶弟子來到山河殿內找到楊征山兄弟二人。
楊征山本就有意為之,聽杜、封二人講完門下弟子的惡性之後,淡淡道:“不過就是些門下弟子間的玩鬧而已,再說習武之人哪有不受傷的道理,等下我自當訓斥,二位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楊征山如此態度無異於火上澆油,杜秋水再也無法忍受,怒道:“以前掌教真人在時,牧遊派極重尊師重道,門下弟子相互扶持兄友弟恭。你才接任幾天的代掌教門下弟子就已刀兵相向,長此以往牧遊派難免亡於你兄弟二人之手,不如早日退位讓賢!”
楊征山見他出言不遜,拍案而起道:“杜師兄大賢想做掌教也未嘗不可,只是不知你有多少斤兩,夠不夠資格!”
杜秋水毫不退讓,起身怒道:“有沒有這個資格你試過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