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秦傑已經快一年沒見過鄧梔了。今年子發生了一件大事:端午、中秋等傳統節氣也要放假了！

　　端午節連上周末，三天整，這真是太令小娃娃們亢奮了！放假的前兩天，傑娃兒就盤算著帶上作業去外婆家玩三天，過一個生日。為此，他還提前“編造”了一篇以“端午節”為主題的作文，這是老師肯定會布置的。

　　大假前的那一天放學很早，傑娃兒回了家，他爸爸就用老是喘氣的摩托把他載到外婆家了。

　　那天晚上，秦傑到了外婆家，天氣很涼爽，月色浸染了遠處的田野。李長腳兒給吳二娘兩口子送來的枇杷裝了半簍簍。老兩口子舍不得吃，晚飯後在院壩裡坐到耍，泡了一杯細葉子青蒿水聊天。傑娃兒也抬了個小板凳出來，吳二娘給她剝枇杷，他吃現成的。吳老二就開始給外孫閑扯些龍門陣，偶爾吳二娘剝著青皮的枇杷，他就拿過來一鼓眼睛兩口咬了。

　　“乖孫，枇杷好吃麽?”吳二娘邊說，邊看著傑娃兒笑。

　　“好吃！爺，婆，為啥子你們不栽枇杷樹嘛，這個是表爺爺送來的哇?”

　　“是啊，我們那幾年，飯都吃不飽，怎個栽得活樹子嘛！”吳老二朝吳二娘笑。

　　“說起來，李老表的枇杷樹有些年生了哈！”

　　“婆，有好多年?”

　　“我給你說。幾十年！”吳老二抿了一口青蒿水，“滔滔不絕”地就來了:“你們表爺爺這棵樹子大有來歷哦，他們李家不容易，這棵樹子是個念想，是個想頭……”

　　“爺，那你，說給我聽嘛！”傑娃兒一邊吃枇杷一邊說。

　　“死娃娃，你慢點吃……你們表爺爺他們家，老一輩只有兩房人，中間有個姑媽嫁到我們吳家來了嘛，剩下的就是你表爺爺他們老漢和你表爺爺的大伯，我和你外婆都要喊舅舅。你表爺爺的老漢人稱‘小李長腳兒’，也不曉得他的腳長不長;你表爺爺的大伯‘大李長腳兒’死得早，留下一個獨女，外號叫李大姐……”

　　說著說著，吳老二望了一眼吳二娘:“李大姐好像沒得名字哇?”吳二娘也笑了:“瘟神老頭，你們這兒的事情你都不曉得，我還曉得啊?”

　　吳老二也笑嘻嘻的，又開始繼續對傑娃兒說:“李家這兩個老輩子都死得早，我們這輩人能記得的都不多了。李大姐你該喊她表姑婆，那也是個短命的人，當時嫁給一個教書的，隻留下一個兒叫‘周娃兒’，就是你的周大表叔。李大姐他男人也死了。當時你們表爺爺才成年，可能比周娃兒才大十歲出頭吧，李大姐死了，他就把周娃兒抱過來自己供，當時都說他是‘憨舅舅’！”

　　“結果人家這個憨舅舅比你吳老二聰明！”吳二娘插了一句。

　　“為啥子呢?”傑娃兒也發了問。“鄧梔的媽媽不是姓李嗎，不是和表爺爺是一家人嗎，怎麽表爺爺他們上一輩才兩房人?”

　　“李家的宗親多！鄧梔的媽是李三輪的女兒嘛，李三輪和你表爺爺是一家，但是隔得就有點遠了！”

　　“不遠嘛，才幾裡路！”吳二娘又插了一句，祖孫三人都笑了起來。

　　“婆，‘憨舅舅’聰明在哪兒呢?”

　　吳二娘道:“你周大表叔十幾歲就到處打貧工、幫鄉廚子，吃得苦哦！85年你表爺爺蓋樓房他才20歲出頭，硬是要把五六年的存的錢都拿出來報答他舅舅。人家都說他賺到了，他的枇杷樹，據說就是李大姐生前栽的，他修樓房就靠著這棵樹。如今周娃兒在縣城有出息，也沒忘了他舅舅。”

　　傑娃兒看了看吐在地上的枇杷核，這些枇杷真是好老啊！明天公歷日子帶“三”，逢“三、六、九”鄒家場都趕場，加上又是我過生，外婆肯定要帶我去趕場，說不定明天能碰到梔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