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訪霖猶豫再三,還是拿起了那頂奇怪的尖頂帽子。
意外的並不是很重,看來真的是僅僅在外圍有一層鍍金,內部的材質看不出來,好像也是某種金屬?
江訪霖摩挲著噩夢兜鍪表面的奇怪花紋,嗯,不是我認識的任何一種文化的裝飾花紋,看起來像是偏向原始時代的裝飾,但是不是雲紋,不是雷紋,更不是饕餮紋。
額,我也不是學歷史出身,當年高考的時候文綜三科加起來才一百分……淦啊,要不是沒大學上我也不會去當雇傭兵,也不會因為中彈穿越了。哦,穿越的原因還沒有找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彈,或者說是因為那個奇怪的石碑……
正在這麽胡思亂想的時候,江訪霖聽見身後的木門發出了一聲巨響,在意識反應過來之前她就一個翻滾貼近了窗台,順便在翻滾中帶上了兜鍪,然而可惜的是,因為沒有預判好兜鍪的形狀和重量撞上了牆壁,發出“鐺”的一聲。
很結實,至少還能當個頭盔用……
江訪霖苦笑了一下,並不是十分相信所謂的非凡能力。
她沒有管身後的情況,而是雙手扒住窗台的邊緣,然後用力跳起,手腳並用的爬上窗台,轉身準備在管道上攀爬,直到這時才快速的用余光瞟了一眼門口的情況。
幾乎是與此同時,木門被徹底打碎,木質的門板從門框上整個掉落下來,露出了門後長滿眼睛的黑色不定形一團的怪物,那怪物從身體內部伸出同樣長滿眼睛的畸形爪子,連帶著裸露的磚塊碎片扯下整個門框。
但是那怪物數不清的眼睛卻在四處亂轉,並沒有盯住站在窗台上的江訪霖。
難不成這頭盔真的有用?
這東西好像叫噩夢兜鍪……對了,好像說是不能連續戴十分鍾以上,否則會做噩夢。會疊加的噩夢,說起來有點像那部電影,可惜我沒看過,頂多知道陀螺的梗……
江訪霖扶著窗台的邊緣,準備一有不對就逃跑,但是黑色的怪物並沒有久留,它剛準備飄到窗台前,就聽見從廁所的方向傳來一聲恍若啼哭的詭異長嘯。
怪物的所有眼睛一瞬間全部轉向那個方向,然後像爆炸一樣伸出數百隻長滿眼睛的黑色巨爪,飛快的撲向那裡。
江訪霖長舒一口氣,然後伸出手,撫摸著戴在頭上的噩夢兜鍪,感受著冰涼的手感。
真的有用……她愣愣的看著門口,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跳下窗台,環視了一圈房間,跳上床,踮起腳摘下高高掛起的輸液裝置,從上面拔下了細細的導管,再把針頭取出來,放到一邊的櫃子上。
……
江訪霖正了正戴在頭上的兜鍪,拍了拍用導管捆在腰間的血瓶,手裡拿著從其他病房裡找到的垮塌鐵櫃子的支架作為手杖,看向大廳的另一頭,半掩著的醫院大門,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些怪物自那之後就完全沒有任何聲息傳出來了,大概是實力差距過大,其中一方被秒殺,嗯,又或許是雙方對峙了一陣就各自後退一步,放棄爭端了。但是這都與我無關,當務之急是離開這裡。
至於這裡到底是哪裡,發生過什麽事情,又是誰把這具身體的前主人帶來這裡,我又是怎麽穿越的,這些問題就先不管了,以後再說吧。
江訪霖伸出空著的左手,本來想撓撓頭髮,但是手上傳來的只有頭盔冰冷堅硬的手感。
切。
江訪霖撇了撇嘴,假裝無事發生的收回左手,然後側過身體,
從半掩著大門的縫隙鑽了過去,中途不小心把兜鍪撞在了石質大門上。 “咣——”
她緊張的身體一縮,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醫院裡還是安安靜靜的。但是還是不敢松一口氣,屏息退了出去。
江訪霖終於離開了醫院。
她轉過身,抬起頭來,向外邊看了一眼。
整個夜晚的世界在她面前鋪展開來——緋紅的月亮高懸於沒有星光的深沉夜幕,寧靜溫暖的古老月光覆蓋著大地。
在她的前方,數不清的木質十字架插在地上,因為緋紅的月光而染上了淡淡的紅色。
好美啊。江訪霖睜大了眼睛,被這就像是異世界的魔幻景色感動了。她閉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三回,強迫自己收回注意力,改變被月光安撫得甚至感到有些愜意的心情。
總覺得很安靜呢,野地裡也沒有黑色怪物,或許是都被噩夢兜鍪給騙過去了吧。
呸呸呸,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不吉利。
江訪霖胡思亂想了一會,終於提起了對安靜夜色的警惕心理,然後開始觀察環境。
聖公會十字架……也不是,與其說是十字架,更接近代表了閃爍星星的尖角菱形,而且聖公會十字架的標志是半圓環而不是半圓形。
按照這個想法,雖然說相似,但是反而可以否定這與聖公會的關系,畢竟這種異形十字架幾乎不可能會被更進一步的更改,還是這麽大的更改,直接把代表聖性的十字架改成了星形……這是什麽我還不知道的宗教嗎?
不過話說回來,這裡插了這麽多十字架一樣的東西,很難聯想不到墓地啊?
醫院的門口是墓地?!
難不成是什麽奇怪的醫鬧事件導致的醫院廢棄……江訪霖搖了搖頭,然後慢慢走下醫院門口的台階。
附近都是長滿了雜草的土地,雖然可以不用擔心踩到釘子和針頭之類的東西,但是說不定會有蛇和毒蟲之類的野生動物,也不知道所謂的心理學隱身對它們有沒有效果……希望有吧。
這麽想著,江訪霖走下地面,光腳踩在了泥土上。
在那一瞬間感到了一陣猛烈的眩暈,然後她跌倒在地上,她緩了好一會。
柔軟,但是不是很潮濕,有一些塵土。
她慢慢的思考,希望能從眼中的眩暈感中轉移注意力,可惜眩暈感並沒有緩解的跡象,讓她難以抬頭,只能把模糊的目光注視在地面。
看來是下過雨,時間至少有……看不出來,這取決於地下水和土質,額,這是諾布的專長,可惜他不在這……要是他也變成了小女孩,那還挺可笑的。
江訪霖雙手撐在地上,懷疑是不是因為輸血的關系,或者是因為嚴重的營養不良。
唉,該死的,我討厭這種感覺,獨自一人,沒有幫手……我還有機會回去麽?
江訪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著紅色的月亮。
神啊,我想要的第二次人生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要回到過去,重新體驗一遍校園生活,讓父母少生點氣,讓他們為我驕傲一回……
神啊,在那樣的人生之後,至少讓我做一個幸福的夢吧。
江訪霖跌坐在數不清的十字架中間,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對著緋紅的月亮祈禱。
就在這時,她看見天空中的紅月散發出更強烈更深沉的光芒,幾乎在同一個瞬間,整個天空裂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裂縫的另一邊是更深沉的,接近黑色的光。
……
“隊長,她醒了。”一間小廳裡, 一個滿面憂愁的男人看向一位穿著絲綢製黑色連衣裙的少女。
“醒了?你先過去,我去叫維斯特,不,還是你去叫維斯特,我過去。”少女猛的站起來,原地踱了一圈,然後決定了方向,向門口走去。
“隊長。”男人在她身後叫住了她。
“嗯?”
“我們,愛麗絲,我們……她能回得來吧?”
少女嘴角上翹,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當然,女神在注視著我們。”
……
江訪霖看著密密麻麻的裂縫逐漸蔓延了整個世界,從散發著暗淡紅光的另一邊傳來了令人安心的溫暖氣息。
與其說是月光,不如說是黑色的夜空,嗯,當然夜空有紅色的月光也很正常,畢竟這個奇怪的月亮就是紅色的……
江訪霖看著逐漸崩壞的世界,就像事不關己一樣的胡思亂想。
終於,裂縫的數量和密度都達到了某個臨界點,世界嘩啦一聲整個四散成了碎片。
江訪霖感到一陣奇異的上浮感,就像是從深海浮上水面。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實際上是躺在什麽柔軟又具有彈性的東西上面,身上也覆蓋著什麽柔軟溫暖的東西。
額,又感覺用不上力了,我到底睡了多久?
江訪霖喘了兩口氣,果然是夢啊,我現在應該在被窩裡?看起來我們應該是贏了,發電站保下來了,等我睜開眼睛,應該就能看見那些混蛋熟悉的臉了。
她睜開眼睛,面前出現的是幾張陌生的臉。
嗯,果然還有陌生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