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師，不好啦，周飛飛不見了。”

　　周澤川放下手機，只見對面女生宿舍的樓頂上站著一個人，在月光下長發飄飄，穿著百褶裙。

　　女生絕望的看了一眼，這個肮髒得不想多呆一秒的世界，

　　一滴滴眼淚如流星般落下，又被晚風吹散。

　　最後一絲風吹過，

　　她輕輕的閉上眼，再見了...

　　身子一斜，

　　女生從樓頂緩緩落下，在空中劃過一道絕望的弧線，弧線的終點，是地上。

　　周澤川目睹了眼前的一切，驚訝、後悔、自責襲上心頭。

　　等他到的時候，鮮血染紅了周飛飛的碎花百褶裙，那是秦萌送她的裙子。

　　“還有呼吸，快打120，快啊！”

　　周澤川抱起周飛飛，大聲的呼喊著，奮力的按著她頭頂冒血的大洞。

　　所幸，

　　送醫及時，加上掉在了未清理的垃圾堆上，周飛飛的沒有生命危險。

　　只是，

　　她的這一生，

　　恐怕就要在醫院渡過了。

　　受傷的位置是腦袋，造成了持續性植物狀態，通俗點來說，就是植物人。

　　當醫生告訴周澤川這個消息時，仿佛晴天霹靂打在他的心頭，他不知道，周飛飛的父母得知了這個消息時，會是怎麽樣的心痛，怎樣的無助。

　　哦，

　　對了，周飛飛沒有父母，她父母早年出了車禍。

　　她是現在已年過八旬的爺爺獨自帶大的。

　　事情發生後，楊佳佳、江心也趕到了醫院。李俊和楊樂由於工作太忙，沒能趕過來。

　　二人到了醫院什麽話都沒有說，默默的陪著周澤川，還有楊霞和高雨，他們比周澤川還需要安慰。

　　江心溫柔的拍了拍周澤川的後背:“這不怪你，事情已經發生了。”

　　周澤川點點頭，

　　憤怒的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一個人，怒道:“你來幹什麽?”

　　“我來看看周飛飛怎麽樣了?你知道學生跳樓...影響學校的聲譽...職責所在。”劉毅裝出理所應當的樣子，卻看不到他有半點心疼。

　　為了學生的安全，上天台的門一直是鎖著的，只有保衛科有鑰匙......

　　看到劉毅來了，楊霞和高雨本能的躲開了他，而不自覺地依偎楊佳佳懷裡，楊佳佳拉著她們的手:“不要怕，我們在這兒呢。”

　　“哦，對了，你們也不必太過擔心，每個學生都買了保險，就算她在這裡躺一輩子，醫藥費也不用擔心，即使死了，也有賠償的，足夠她家裡人用一段時間了。”

　　“你......還有沒有人性了?”楊佳佳因為激動，聲音有些大。

　　“家屬不要喧嘩，這裡是醫院。”一個路過的護士提醒道。

　　劉毅食指放在嘴唇中間，做了一個緊聲的動作:“看來這裡不歡迎我，再見了各位！”

　　“哼，這麽囂張。”楊佳佳義憤填膺，小臉氣的通紅。

　　周澤川反而鎮靜了下來，之前一直將劉毅當作懷疑的對像，卻因此將視線縮小了，很多事情看得都不明白。

　　而今天見到劉毅這麽囂張，反而讓他有一種感覺，劉毅或許不是幕後真凶，卻更像是為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保護著誰。

　　那麽又是誰會讓他這麽刻意的去保護呢?

　　當事情變得無蹤跡可尋時，就要想想，誰是最大的受益者——學校、張一天、還是?

　　劉毅走後，

　　周澤川對楊佳佳說道:“以後讓楊霞、高雨和你一起住吧！”

　　楊佳佳沒有說話，

拉著楊霞、高雨的手又緊了幾分。　　

　　2020年5月27日，

　　案發後一周。

　　歸雲市警察局，審訊室裡。

　　攝像機全開，

　　楊樂和楊佳佳負責審訊。

　　楊佳佳給楊霞、高雨倒上了熱水:“這是我們刑警支隊隊長楊樂，我是楊佳佳，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楊樂笑了笑，雖然笑的很不好看，但兩名明顯女生沒有了以前的緊張，看起來輕松了很多。

　　她們知道，是警方的保護，才讓他們有機會坐在這裡，揭發邪惡，他們也相信，所有的陰影，只是陽光沒照到而已，但遲早會照到的。

　　審訊室的透明窗外，李俊、江心、劉局等數十名警察隔著單面玻璃，監視著裡面發生的一切，一但發現監視中的劉毅有犯罪情況，立即將他抓捕歸案。

　　“準好了嗎?”楊樂問道。

　　兩名女生深呼吸了一口氣，很自信:“準備好了。”

　　開機！

　　“我和楊霞、周飛飛、秦萌是歸雲市大學的學生，我高雨，承諾以下供述內容屬實...我楊霞，承諾以下供述屬實，並負法律責任。”

　　“那我們開始吧！”楊樂說:“你們誰先來?”

　　高雨率先道:“我知道的多一點，我先來吧。”

　　楊樂點頭同意，楊佳佳在一旁開始了記錄工作。

　　“我叫高雨，和秦萌、周飛飛、楊霞是室友，我們的關系一直很好，因為除了楊霞我們的家庭條件都不好，所以我們周末都會到外面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去兼職，

　　有一天，恰好遇到學校保衛科隊長劉毅和一群人去吃飯，當時我們還奇怪，按理說保衛的工資是來不起這麽高級的酒店吃飯的，但想著偶爾來一次也不奇怪，萬一別人請客呢，所以也沒多問。

　　那天是秦萌和我負責他們包廂的服務，我負責倒酒、她負責上菜。

　　在倒酒的時候我不小心把一盤魚子醬打翻了，但我馬上就和他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但劉毅帶來的顧客很凶的說:對不起就算了?你知道這一盤Beluga Caviar魚子醬多少錢嗎，4萬美元，折合人命幣26萬多，你賠得起嗎?

　　我當時整個人都嚇傻了，站在原地腦子裡一片空白:天呐，26萬！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那些顧客就有人提議:你要是把地上的魚子醬用嘴添乾淨，這件事就這麽算了。

　　本來我想著舔就舔，出了包間誰認識我，這可是25萬呀。一咬牙，就打算舔，秦萌還很講義氣說:‘我幫你一起舔。’當時把我感動的呀，眼淚嘩啦一下就下來了。

　　在眾人的大笑之下，我和秦萌剛準備趴在把地上的舔魚子醬，

　　但他們拿出手機對著我們拍，當時秦萌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這要是流傳出去了，還怎麽做人?

　　可不舔吧，25萬呢。

　　在我們左右為難的時候，是劉毅替我們解了圍:‘算了，都是小姑娘，出來打工也挺不容易的，賠兩萬塊錢得了，別舔了。’

　　在他的勸說下，那些顧客才放過了我們，當時我們心裡真的很感激他。

　　只是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他們常用的一個圈套，用來套住我們的圈套:那魚子醬也不是Beluga Caviar，只是普通的魚子醬，市面上幾百錢就可以買到。而且，魚子醬也不是我打翻的，而是他們在我倒酒的時候故意碰我一下，讓我以為是我打翻的。

　　總之這件事以後，他們就盯上了我們。

　　“劉毅替我們解了圍，但是兩萬塊錢對於我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在我想著如何還錢時。”

　　劉毅找到我們，說有更好的兼職，工資高，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錢還了。我問他是什麽工作，他說和現在做的一樣——服務業。

　　當時我急於還錢，工作也是一樣的話，就答應了他。

　　可秦萌不同意，說:哪有晚上出去的工作的服務業?和出去...有什麽區別?

　　我還和她吵:欠錢的又不是你，你當然不著急。再說了又不是真的去，劉隊長說了，晚上11點前回來，5000塊錢呢！

　　沒想到去了工作是出奇的輕松，就是陪大老板打打羽毛球，只是必須按要求穿上他們的衣服:那種顯身材的衣服，但並不暴露。

　　時不時的有人來到觀眾席上，看我們打球，有的甚至拿著望遠鏡來看。而且我的對手也和我穿的一樣。

　　我還暗自竊喜，看來我開始的擔心都是多余的。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們不是來我們打羽球的，而是來看‘貨色’的。

　　他們很準時，在11點的之前，就把我送到的了校門口，揣著包裡的5000塊錢， 心裡想著:這種好事居然能讓我遇到，羨慕死你個小秦萌。

　　我回到宿舍的時候，秦萌他們都還沒睡，我至今都還記得他們羨慕我手裡拿著五千大洋的樣子。

　　還把我按在床上檢查我是不是...結果，讓他們大失所望:我還是。

　　很快我就把那兩萬塊錢還完了，還自己存了一筆，12萬多。”

　　後來除了秦萌還在酒店兼職，楊霞和周飛飛都和我去了。我們也勸過她，有錢大家一起賺。她拒絕說:我不相信天下有這麽好賺錢的事，如果有代價也一定大，還勸我們也不要去了。

　　呵呵，說到這裡，高雨自嘲了一聲:我們當時還笑她:有錢都不賺，肯定是讀書讀傻了，後來才發現我們，讀書讀傻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月左右，我們賺了不少錢，劉毅又找到了我們:如果留的再晚一點，一個小時多一千呢，要是一夜都在哪裡，一晚上就是兩萬。

　　我們幾個一聽眼睛就直了:一晚上兩萬，那一個月...一年...不敢想象。

　　雖然賺得多，但是我總有一種預感，一種不好的預感，所以我問劉毅:這和以前的一樣嗎?

　　他說:一樣——服務業。

　　我很相信他，

　　然後，那周六，我和周飛飛、楊霞就去了......”

　　“他們...他們這些禽獸....”說到這裡，高雨的聲音哽咽起來:“那天晚上，他們把我們帶到酒店...那個了以後...居然拍了視頻作為要挾，我們要是不從，他們就發到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