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城門口那巨大的攻城車將南望城的城門撞碎。
見到此般景象的那些西夏士卒紛紛發出了一陣如同夜梟的怪笑,然後他們一個個如同野獸一般朝著南望城瘋狂的湧動捕殺過去。
而南望城的百姓面對這猝不及防的巨大變故,紛紛如同受驚的兔子為了躲避野狼的捕殺一般開始恐慌的四處逃竄。
一時之間,整個南望城再也不複往日的安逸,只剩下哀嚎與慘叫。
但是哪怕那些百姓再怎麽瘋狂逃竄,他們的雙腿,也跑不贏戰馬的馬蹄。
他們的身體也扛不住閃爍寒光的刀鋒。
當南望城的街道上伴隨著第一抹血痕濺落地面,那些西夏士卒一個個仿佛聞到了血腥味的野獸,他們更加興奮肆意的揮舞著手中的彎刀。
胯下的戰馬也開始瘋狂的踩踏他們面前所阻擋的一切!
一切。
不論是老人還是孩子。
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哪怕那些人,已經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著他們,他們也沒有停止手中的刀鋒。
反而更加興奮。
仿佛這些哀嚎與慘叫對於這些西夏士卒而言就是世間最讓人上頭的美酒醇釀,讓他們可以更加酣暢的享受著這份“屠殺”!
這就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一場甚至算不上“狩獵”的屠殺。
按理來說,一般工事健全的城寨都很難出現如現在這般近乎一邊倒的戰況。
更何況南望城還是比城寨更加工事完備健全的城池!
除非戍守城防的步卒全是那種光吃飯不做事的廢物!
要不然沒人會覺得攻打一座城池居然會如此簡單!
但是很明顯,對於西夏軍卒來說,攻下這座南望城就是這麽簡單!
因為他們為了攻下南望城整整做了五年的準備。
他們設想了無數種攻佔南望城可能出現的意外!
而為了這一刻的萬無一失,西夏在這五年期間光是派遣諜子滲透南望城,就派遣了不下百人!
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麽南望城的烽火台裡面乾糞柴火全部被人弄濕了,那些戍守城防的士卒都沒有注意的原因!
更何況,現在的南望城因為被納蘭以分兵抽薪的計策抽調了大部分精銳兵馬前去圍剿李冉。
這時候的南望城正是最為虛弱的時候。
這一計謀讓西夏佔據人和!
而且西夏軍卒又是趁著天光未亮,駐守城防的士卒最疲累渾噩的時機悍然出手。
此舉佔據了天時!
雖然攻城一方天生便無地利一說,但是當臨入城門之時的箭雨攢射,讓整個戍守城防的士卒就連敵襲的消息都來不及發出便全軍覆沒。
將南望城的收到攻城的消息滯後,沒有在有限的時間內,形成足夠對抗自己的有效守城軍隊建制,光憑這一點,就足矣抹消南望城的所謂佔據地利一說!
既然此時此刻,西夏佔據天時,人和,而南望城連地利都守不住,拿不穩!
它憑什麽贏!
它憑什麽不輸!
就是因為這五年足夠充分的準備,哪怕現在統領這隻軍隊的主將就是一頭豬也可以跟現在一般輕而易舉的奪下南望城!
而此刻那名明顯不是豬的女子武夫,舉起手中長刀,整個人在南望城的街道上策馬揮刀!
一道冷漠的聲音從她的口中傳出:“駐軍聽令!
此戰,凡燕人。
全部死絕!
雞犬不留!”
說完,
這名女子統帥一馬當先衝向南望城的守備將軍府! 只要攻下了那裡,這座城才算真正淪陷!
這場屠戮才真的具有真正崇高的意義。
一個代表新時代開端的意義!
這時候她的腦海中想起了多年前,納蘭先生在西夏的宮廷內對自己皇兄所展示的未來。
那才是真正英豪具有的大氣魄。
五年來,哪怕她僅僅只有那一次在簾後見過納蘭先生的背影,但是她卻始終忘不了他所說所講時的雄姿英發,舉手投足的意氣風發!
國士無雙!
人間風流!
一人足矣。
而這個為了幫他完成理想就選擇從軍的女子口中小聲喃喃當年納蘭在西夏國主面前所說的一字一句:“諸國之間打了快兩百年的仗,搶了兩百年的王!
他們不煩,我都煩了。
既然如此。
不妨我西夏就做他們不敢想,又不敢做的事!
當個王多沒意思,要做就要做這天下獨一無二的皇!
我西夏要麽不做,要做,就要做一個繼往開來!
要麽不爭,要爭就要爭一個天下一統!
我要西夏成為下一個大夏!
比如今大夏更加強盛永安的大夏!”
說完這句話,女子下意識的回首朝著南櫟城的方位看去,她知道他就在那裡,這一次她要讓他看到她!
只要他看到自己就夠了!
……
此刻經歷了一場場鏖戰的南櫟城,就像是一個遍體鱗傷的小姑娘,卻不敢發出任何的哭聲,生怕自己的哭聲再次吵鬧醒這群蹂躪過她的人!
當陽光照射在大地之上,整個南櫟城除了鮮血與屍體,一切都變得靜悄悄的。
甚至就連早起的公雞在這一刻都不敢發出鳴叫,來提醒人間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血泊中,已經從昏迷中醒轉的李冉與王翦緊緊倚靠在一起。
他的身邊將士們已經滿身傷痕,但是他們仍舊緊緊握住手中的長刀將王翦與李冉護在身後。
他們的面前,睢然滿臉怒氣的策馬緩緩而來。
而睢然手下的步卒已經一反先前的頹勢,與方才支援的輕騎一起將李冉手下的殘兵圍困在這偌大的長街之上!
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的李冉部下,在如此疲憊不堪的境地又與睢然所率領的輕騎硬碰硬。
步卒對騎兵本就毫無優勢。
再加上體力不支,這導致他的失敗的很徹底。甚至連拒馬陣都沒有辦法展開,就被那一對輕騎衝潰!
所以此刻退無可退的他們只能被睢然所率領的兵馬以圍困之勢牢牢圍阻!
而那些輕騎兵已經架起手中的弓弩將李冉等人圍困起來,弩箭上膛,只等一聲令下就會毫不猶豫的離膛攢射,將李冉等人全部射成篩子!
睢然擺了擺手,騎兵放下弓弩,安靜的等待著睢然的命令!
睢然策馬上前,來到那一群渾身是血的兵卒面前,在馬上居高臨下的質問道:“李冉,你捫心自問,我對你,對你的兵!不好嗎?”
“你們要糧!我給了!”
“你們要馬,我給了!”
“甚至,就在昨日!我還給了你們一條陽關大道!
你們為什麽要反?”
睢然用力的抬起那肥碩的手臂指著李冉說到:“為什麽?”
李冉看著睢然,因為失血過多而導致面色慘白的他虛弱的笑著說到:“你的兵,殺了我兄弟。
又說我造反!
你的確給了我很多,但是你沒給我活路!”
睢然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般,譏諷的哈哈大笑著說到:“活路?
活路!”
說完他指著李冉嘲諷說到:“山匪一般的東西,你還想要活路?
你以為你是個什麽玩意兒?
我能給你一口飯吃,就算是對你天大的恩賜了,你居然還敢想要別的?
你以為大燕就你李冉會打仗?
就你李冉會拚命?
我大燕八百萬青壯,人人皆可為大燕赴死!
沒了你!
也沒什麽。”
李冉艱難的抬起手,指著睢然說到:“我……輸了。
我認。
但我求你一件事。”
睢然聽到李冉的這句話, 笑的前仰後附,似乎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他指著李冉笑到:“你也會求人?
來,你說!
我聽聽你的臨死之前是不是還是那個硬骨頭!”
李冉艱難起身,對睢然慘笑一聲:“今日,我李冉當死。
但還請大人高抬貴手,饒我手下弟兄一命,他們都是老卒,有用!”
那些浴血士卒聽到李冉這句話後,紛紛瞪大雙目,怒視睢然然後對著李冉說到:“願同將軍赴死!
絕不苟活!”
“願同將軍赴死,絕不苟活!”
睢然聽到李冉這句話,在看到他手下的士卒反應,沉默不語。
許久之後,他轉身抬起手臂,沉聲說到:“我允了!
凡棄武器者,不殺!”
“李冉,謝過大人了!”說著李冉撿起地上長刀就準備揮刀自盡,這時一雙手突然搶過長刀,對著李冉笑到:“我軍軍紀,主將戰死而全軍未絕,全軍撤去營號,沒了營號,那就沒了榮耀。
沒了過往!
什麽都沒了!
那還活著幹嘛?”
說完,王翦起身,丟掉長刀,撿起巨斧,對著那一隊輕騎說到:“來?
看看爺爺砍不砍得死你們這群兔崽子們!”
這時李冉部下,沒有一人丟下兵刃,他們對著那些輕騎發出一聲怒吼:“死戰!”
就在這時,一陣沉重的馬蹄聲從不遠處破陣而來,寇淮與蘇牧渾身染血,帶著無盡殺氣對著睢然一方發出咆哮:“滿甲營!
隨我衝陣!
救出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