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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水奔流》第42章:競選廠長
  1984年4月初,一天上午,湖東縣經貿委,在湖東縣糖果食品廠宣傳欄上,張貼了競選糖果食品廠廠長的黃榜。

  這一新聞事,當年,轟動了整個糖果食品廠。車間許多職工前去圍觀閱讀,我看了這競選廠長的黃榜,喜出望外,這不正是我人生跳躍龍門的機會嗎?我在眾多同事面前,撕下貼在牆上兩張黃紙寫的榜文,我這一舉動,驚動了縣經貿委領導,他們感到萬分吃驚,預料不到。

  那年,我成了湖東縣工業系統的新聞人物,因為,我當年只有22歲,是糖果食品廠車間裡的一名普通工人,車間主任都沒有乾過,就一步登天想當廠長,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撕下黃榜後,立馬趕往縣經貿委。當年縣經貿委主任是吳剛,我在他的辦公室,登記競選糖果食品廠廠長的個人資料,成為正式競選人。

  在任的糖果食品廠法人代表和副廠長,先後到縣經貿委,報名參選。那年,小小年紀的我,非常有當官的欲望,很想施展自己的才華和抱負。

  1984年4月的一天上午,陽光明媚,春風溫柔,馬上要競選廠長了,我太高興,太激動了,快樂的心情寫滿笑臉上。

  競選廠長大會在糖果食品廠糕點車間隆重召開,前來參加會議的有縣稅務局、財政局,工商局,工商銀行等單位領導,縣經貿委主任吳剛主持會議。

  我們三位競選人,第一輪各自演講治廠方案,第二輪回答各級領導和廠職工的提問,第三輪各主管局領導打分和職工投票。

  演講治廠方案和職工投票,在三位競選人中我都是第一名,領導打分,我是第二名。那天上午,縣經貿委主任吳剛,單獨找我談話說:“今天下午,宣布你當湖東縣糖果食品廠廠長……”

  我中午回到家,簡直是破天荒,家裡來許多人,有糖果食品廠車間主任和廠科室等人員,讓我萬萬想不到。這一輩子都記得當年的情景,他們有的給我家大門前掃地,有的給我家洗碗等……

  他們真誠地對我說:“今後張廠長要忙廠裡的大事,沒功夫做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些芝麻粒子小事,交給我們處理好了……”

  我還沒有當上廠長呢,他們就廠長長,廠長短地叫,前呼後擁著我,說句真話,我特別順耳,身心真的舒服,妻子也高興得合不攏嘴喲。

  那天下午,縣主管局領導和評委開會,各位上級領導都認為我太年青了:“一沒當過基層車間主任,二不是國家幹部編制,三不是中國共產黨員,把這麽一百多名職工的國營單位交給張林負責,一但有閃失,誰都承擔不了責任。”於是,經貿委領導再次找我談話,要我先從基層做起,任命我為車間主任,鍛煉一段時間再講。我當場沒有同意,下午來第二輪職工投票,我落選了。我很失落,在心裡說:“人要堅強,在哪裡跌倒?就在那裡爬起。”這說明我競選糖果食品廠廠長失敗了。

  下午六點多鍾回到家中,我四肢無力,人全身發軟,躺倒在床上滿眶的淚水,妻子也一臉的愁雲。中午給我大門前掃地和洗碗的人,傍晚路過廠河邊宿舍,我家大門前時,有意高聲說:“這年頭,什麽人都想當廠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麽貨色?烏鴉也想變鳳凰……”我和妻子在屋內聽得清清楚楚,夫妻相對而望,雙雙啞口無言,我從內心深處有無限的感歎:“勢利之徒,變臉比翻書還快,似大風吹過的煙雲,變幻莫測呀。”

  競選廠長失敗後,

我精神低迷,那年夏天快來臨了,烈日長照山河,林蔭鳴蟬陣陣,和煦春風過後,炎夏款款而來。男兒當自強,人生跌倒不能喪失意志,須努力拚搏,定會乘風遠航。  1984年5月上旬,我連續三天,向新上任的廠長提出申請,要求承包今年的冰棒車間。廠長對我說:“這是件大好事,值得提倡,但承包金,必須是去年翻一倍的價格,你自己考慮好,如果願意承包,隨時歡迎訂合同。”

  當年,我征求糖果食品廠車間工友們的意見,他們誠懇地對我說:“我們不是打擊你承包的積極性,今年承包金翻倍?困難太大,一旦你完不成承包款,賠了工資是小事,那你名譽徹底掃地,上級領導會說:‘一個小車間都經營不善,虧得一塌糊塗,還想管理大廠,幸虧沒有任命你當廠長呢?要不然,後悔都來不及喲。’所以說,你要三思而後行。”

  我對車間同事們說:“謝謝你們的關心和指點,我才二十二歲人,人生路才剛剛開始,雖然競選廠長失敗了,我就是要承包冰棒車間,來證明我的經營能力,讓上級領導看看。如果遇到困難而退縮,前怕狼後怕虎,那這一輩子就完蛋了,一點出息都沒有,請大家繼續關心和支持我。”工友們都滿臉微笑,肯定地對我說:“是的,不試一下,怎麽知道鋼刀的鋒利度呢?現在年青就循規蹈矩,不創業等待何時呢?我們支持你拚搏一次。”

  得到車間工友們的認可,我跟廠部簽了合同,我當時那個樂啊,就像山鷹長滿羽毛,第一次衝向蒼天,自由飛翔的感覺,如風一樣自由飄逸,心裡多甜美呀,一掃競選廠長失敗的陰霾,陽光燦爛。

  那年,老天爺真的幫忙,1984年,從5月份開始,天氣酷熱到9月底,湖東縣城關街上大小商店,電風扇都賣脫銷了。我人累不說,夏天整整5個月的時間,我都在冰棒車間指揮生產,全身生滿了痱子,癢得我人鑽心般難受。冰棒銷售額,竟然突破歷年記錄,當年一支冰棒批發價,一分錢還不到,可想而知我多麽的忙,在銷售最高峰七八兩個月裡,我雇小工十二人,一天二十四小時生產,三班倒,到十月秋涼和廠方結算,除掉一切費用和成本,我淨得八百多塊錢。當年,我每月只有23.5塊錢,八百塊錢是什麽概念,是我三年工資款還多啊。

  平生第一次拿到這麽多鈔票,我人都是飄的,好高興喲,妻子跟我也不容易,我要讓妻子有個大大的驚喜:妻子想要什麽呢?

  記得跟妻子結婚的那天晚上,妻子告訴我說:“此生,我嫁給你,盼望某一天,我小家庭有台黑白電視機,我這一輩子都知足了。”對,買台電視機回家去。我直接奔湖東縣五交化公司商場,當年最好的電視機是十七英寸黑白電視機,要七百多塊錢一台,我沒有討價還價,付款後,叫輛板車拖回家。真的,驚得妻子半天才晃過神來,妻子激動地對我說:“我的眼光真不錯,就知道丈夫將來有出息,翻牆頭嫁給你值得。”妻子誇我,我得意洋洋,樂不可支!

  山鷹在狂風驟雨的天,也能遊刃有余地笑傲飛翔。那年,金秋十月,已收獲明媚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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