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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遼青帝》24
  泰山書院,其實是泰山南麓的寺廟,寺雖不大,名聲可不小,據說是孔子在春秋亂世時帶著學生著書立說之地。書院半隱在濃密的樹叢中,遠遠望去,層層翹起的屋簷像一隻隻展翅欲飛的鳥,昂立於山脊間,給雄壯巍峨的大山添了幾許靈動與輕盈。

  田頵之所以選擇在這裡就讀就是聽說了書院那一段傳奇的經歷:在一個天高雲淡的秋天,漫遊列國的孔子帶著他得意的學生來到了泰山。當時孔子精疲力竭,步履蹣跚,坐在山腳下喘氣,此刻一隻蒼鷹從天而降,圍著他繞了三圈,然後停在他身旁的一石塊上,瞪著一雙閃光的眼看著他。

  之後,蒼鷹展開雙翅用力一扇,直衝雲天而去,此時,一股巨大的涼風刮過來,讓孔子感到一種徹骨的清爽,每一寸肌膚每一根神經都猶如在冥河水中浸泡過一樣,全身釋放出生命的原始活力,疲憊全消,精神陡增。

  他起身帶著學生一口氣登上瞻魯台。只見四周漫山碧透,紅葉映照,戀國心切的孔子俯瞰自己的祖國方向卻是雲霧縹緲,茫茫一片,他仰面向天,平展一雙臂,高聲朗誦道:“泰山岩岩,魯邦所瞻。”心裡默默地念叨著:“這就是我日夜眷戀的祖國河山嗎?這就是我鍾情於懷的皇天后土嗎?”此刻,孔子熱血沸騰,情緒激昂,把這天的奇遇與內心的感悟借《詩經》中華美詩篇《頌·宮》抒發出來。臨走之時令學生在石上鐫刻下“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的名言。

  當年田頵每次進入書院,都會在題有這八個字的石牆前凝思,如能從聖人這兒領悟智慧探得良方也不枉為泰山書院的學子。這一天,田頵一踏進書院講堂,就覺得氣氛不對,平日裡書聲琅琅的講堂此時安安靜靜,裡面隻稀稀拉拉坐了幾個人。

  抬頭望望講台,先生不在,田頵便問:“先生呢?”

  黃巢回道:“剛才被他家人叫走了,說是師母過世了。”

  田頵不由得歎道:“唉!上個月,先生家才辦了喪事……”

  這時,黃巢的幾個兄弟紛紛圍上來。黃存說:“還不是餓死的。這兩年,旱澇交替,哪州哪縣不餓死好多人!”

  黃揆說:“連皇上的詔書上都承認連年水旱不斷,餓殍於途,橫屍四野……”黃揆隨手慢條斯理地翻出《孟子》,讀道:“塗有餓殍而不知發。人死,則曰,非我也,歲也。是何異於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王無罪歲,斯天下之民安矣!”

  田頵說:“此話不假,前一段日子,江南一帶的龐勳起事,不就是因為民不聊生,而皇上又不體恤而引起的嗎?”

  黃巢說:“孟子此語在當時是對的,現在看,就不全對了。那春秋時代,大小國家上百,國家小,下情易上達;現在國家這麽大,下面的事,皇上哪裡知道?”

  田頵說:“那皇上養那麽多官員幹啥?光吃俸祿?”

  黃巢說:“官員是多,但權都攥在宦官手裡啊。”

  黃揆說:“對,宦官權實在太大,就連皇位的繼承,乃至皇上的生死,都掌握在他們手裡!”

  黃存問:“大哥,你才從京城回來,聽說當今皇上是幾個太監在牌桌子上定的,有那事嗎?”

  “我也聽說,但未證實。不過先朝皇帝有好幾個死於宦官之手倒是事實。”黃巢回答說。

  黃欽歎氣說:“難道,難道就治不了這些禍國殃民的閹賊?”

  黃巢說:“皇上從小靠太監帶大,又靠他們登上皇位,

把他們尊為先生、阿父,大事小事都聽他們的。等皇上長大懂事了,發現自己皇權旁落,想治他們時,為時已晚了……”  “難怪這些宦官可以任意主宰朝綱,操縱皇上……”黃揆說。

  黃存說:“看來,我大唐就壞在宦官手上。要是宦官裡能多有幾個好人,下情能上達,上情能下達,勸皇上勤於政事,關注民疾,天下不就太平了?”

  田頵說:“如今這世道,上哪兒去找好太監啊……”

  這時,隔壁屋傳來一聲慘叫,眾人一驚,黃巢和田頵等人立即轉身跑過去,剛推門進去,也發出一聲驚叫。黃巢等人湧進內屋,只見黃欽倒在地上,下身血流如注,不停向外浸漫。他身邊丟了一把血淋淋的短劍。原來,他自我閹割了。

  黃巢來到黃欽身邊,俯身看了傷勢吩咐:“快!快去請大夫!”

  黃欽掙扎著握住黃巢的手說:“別去……大哥,各位弟兄。你們不是希望有好宦官嗎?那就幫我完成這個心願吧……”

  田頵忙從先生留下的藥箱中一邊找藥,一邊說:“男子漢在世,與其苟且偷生地活,不如轟轟烈烈地做點實事!黃欽,我佩服你!”

  黃巢痛心地說:“欽弟,這麽大的事,該與哥商量商量吧?”他接過田頵遞過來的止血藥為黃欽輕輕敷上。

  “大哥,這等事與你商議,你能同意嗎?你常說‘頂天立地男子漢,俠骨仁心大丈夫’。我已經打定主意,為了大唐,一定當個好太監!”黃欽稚氣的臉上透出笑意,眼裡發射著堅毅的光。

  “我的好兄弟,這可苦了你了!”黃巢緊緊抓住他的手。

  眾人圍了上來,為他的驚人之舉感動得唏噓不已。

  “黃欽之舉,真男兒也,可敬!可敬!”

  “錚錚一男兒,為國不惜身!”

  “敢想敢做,大丈夫也!”

  一片讚歎聲使黃欽感到極大的欣慰,疼痛也減輕了許多。

  這時,門外有人高聲喊道:“田公子,田公子!”

  田頵跑出一看,原來是家裡的仆役。

  忙問:“什麽事?”

  仆役急匆匆地說:“公子,廬州老家有緊要事,請你快些回去。”

  田頵趕回老家以後,黃巢父母也捎信要黃巢兄弟速回冤句老家,但黃欽傷口未愈,眾兄弟遲遲未能成行。

  黃欽說:“各位兄長別為我誤了歸期,使父母擔憂。其實,我的傷即使好了,也不準備回去,而是直去長安混進宮裡當個太監,以報效朝廷。你們回去後就說我得暴病死了便是……”

  眾兄弟說:“那哪成?你傷還沒好,絕不能把你獨自留在這兒,我們輪流把你抬回去!”

  黃欽說:“你們看我這樣能回去嗎?寧死,我也不回去!”

  黃巢想想說:“既然欽弟這麽堅決,我們也不能勉強他。弟兄們,咱們把身上的銀子全掏出來,除了留下回家的路費,其余全交給欽弟,讓他好好養傷。回家後父母問起來,找個詞敷衍過去再說。”

  眾弟兄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便都同意。於是把黃欽安排到附近的一農家養傷後,便打點起程……

  就這樣,泰山書院的同窗好友,從此各奔東西,二十多年再也不曾見面。造化弄人,今日劉家港意外相逢,令黃欽與田頵欣喜萬分。如今物是人非,回想往事,兩個人相對而泣,都是唏噓不已。

  “小侄見過田叔!”黃浩恭恭敬敬的行禮。

  “不敢當公子稱呼。”田頵不敢怠慢,趕緊還禮:“將軍就是黃公子吧,剛才相見,老夫還以為是黃王再世,失禮了!失禮了!”

  “田叔客氣了!您是我父親的同窗好友,那也是我的長輩,叫一聲田叔也不為過。”黃浩熱情的握住田頵的手,說:“你和十七叔故人相見,可喜可賀!不如進屋一敘。”

  “哈哈!”黃欽這才醒悟過來,笑道:“剛才一時情切,倒是失禮了!德臣兄,咱們進屋聊,請!”

  “公子請!無忌兄(黃欽字)請!”

  這一天,賓主相談甚歡。在雙方的有意配合下,一切就這樣順理成章。經過田頵的撮合,楊行密以讓出華亭縣(今上海)為代價,與黃浩的背嵬軍簽訂了合作抗擊孫儒的協議,兩軍結成聯盟。

  協議簽訂後,楊行密馬上就得到了背嵬軍大批的糧食和軍器的援助,頓時有了底氣。三月,接收到第一批物資後,楊行密按照協議將華亭縣交給了背嵬軍。

  這段日子,黃浩親自坐鎮劉家港,又從遼東調來3000騎兵前來助戰。在交鋒過程中,黃浩發現了孫儒的弱點,孫儒所部雖然戰力強悍,但其放棄揚州後,沒有了穩固的根據地,一旦失利,糧草便成問題,同時孫儒一路燒殺搶掠,被其裹挾的淮南人也不願為其效力,而是渴望能夠回歸故裡。

  黃浩遂下令堅壁清野,時不時派出遼東輕騎抄掠孫儒軍輜重;對淮南人,則派兵護送他們,讓他們在華亭縣安家落戶,重建家園。孫儒軍欲戰不得,軍糧又難以及時供給,軍心開始動搖,不少人起了思歸之心。

  這一戰,孫儒幾乎押上了所有本錢,原來派駐各地的守將均隨其一起行動,但在楊行密部將張訓等人再次奪取常、潤二州後,他們的糧道被切斷了。不久後,孫儒軍糧盡,軍營中又疫病叢生,每日均有餓死、病死者,孫儒隻得命劉建鋒、馬殷等人分兵劫掠附近諸縣。至六月,連孫儒都得了瘧疾,楊行密知道破敵時機已至,決定聯合背嵬軍發起總攻。

  戊寅日,大雨晦暝,楊行密下令全軍出動,安仁義一馬當先,連破孫儒五十余寨,孫儒軍大潰,其本人在陣中被田頵所擒,後被楊行密下令處斬,傳首京師,部眾大多投降,只有在外的劉建鋒、馬殷等七千余人逃脫後南走洪州,隨後進入潭州,最後這支人馬建立了五代十國中的馬楚政權。

  這一仗,背嵬軍表現實在搶眼,僅僅是三千裝備精良的疾風都騎兵就攪得孫儒軍首尾難顧,牽製了大批的敵軍兵力,為戰役的勝利奠定了基礎。

  楊行密非常羨慕背嵬軍這支軍隊的戰鬥力。戰後,楊行密特意從孫儒降兵中挑選尤為勇健善騎者五千人,專門效仿黃浩的疾風都,按照背嵬軍的訓練方法,組成一支類似的部隊。因其甲外均著黑衣,故被命名為“黑雲都”。這支軍隊日後成為楊行密的王牌部隊,每次作戰都率先衝鋒陷陣。由於“黑雲都”戰力強悍,淮南周邊割據政權都頗為畏懼這支部隊。

  景福元年(公元892年)七月,楊行密再次進入了暌違近四年的廣陵城,終於成為這座城市的主人。次月,他接到朝廷詔書,正式就任淮南節度使。

  自畢師鐸起兵以來,揚州歷經兵火洗劫,殘破不堪,早已不複昔日繁華,詩人韋莊一次路過此地,看到一片蕭條景象,哀詠道:“二十四橋空寂寂,綠楊摧折舊官河。”江淮之間,更是東西千裡間仿佛被掃帚掃過了一遍,管內八州,一片荒涼景象。

  面對嚴峻的形勢,楊行密聽從田頵和掌書記高勖的建議,充分發揮商業作用,用淮南的特產從背嵬軍換取各類軍需用品,並招撫離散,選拔賢能的基層官員,勉勵督促百姓發展農業和絲織等手工業。在其輕徭薄賦的政策下,不數年,江淮又呈現出“公私富庶,幾複承平之舊”的景象。

  當時,江淮各地的社會秩序仍然十分混亂,各地都活躍著小股的盜賊集團劫掠鄉裡,威脅著楊行密在當地的統治,也影響著工商業和農業生產的恢復。

  楊行密遂采取嚴刑峻法,力求迅速安定地方。當時江都地區盜賊很多,“令雖嚴,莫能禁止”,楊行密的部將李簡每抓到一人,必定詳細詢問其姓名和所搶劫的財物情況,然後將這些情況全部刺在臉上,並塗上顏色,盜賊們害怕他的手段,很快全部收手。

  在北邊的霍邱一帶,楊行密起用了“驍壯有膽略”的當地人朱景,命其負責防備盜賊。朱景招攬了許多無賴少年,從中又選拔出有才技過人的一百多人,每天和他們一起打獵遊玩,晚上又一起巡邏各處。相處一個多月後,這些人裡沒有一個人的才能可以超過朱景,因而都對朱景十分服氣,為他盡心效力,淮河沿岸的盜賊從此以後沒有敢進犯的。

  因為聯絡背嵬軍有功。楊行密恢復了田頵的潤州節度使一職。打敗孫儒後,楊行密基本上據有淮南之地,實力強大,楊行密決定暫時息兵,休兵養民,不再向外擴張。田頵卻正富壯年,很想乾出一番事業出來。他暗中取得了黃浩對他的支持,有了另起爐灶的想法。

  武寧節度使馮弘鐸轄境地處淮南和潤州之間,但對兩道並不禮遇,田頵打算進攻武寧,擴大自己的地盤。可是馮弘鐸擁有強大的樓船艦隊,田頵沒有水軍,於是召募工匠,放言也要建造巨艦。

  工匠為難的說:“大人,馮公在遠處尋來堅實的木料,所以他的戰船能夠長久耐用,現在這裡沒有這些木料。”

  田頵無所謂地回答說:“無妨,你們隻管制造好了,實不相瞞,這些船我只需用一次而已。”

  消息傳出,馮弘鐸的大將馮暉、顏建勸說馮弘鐸先攻擊田頵,馮弘鐸遂率眾南下,聲言進攻洪州,實際上是襲擊潤州。田頵見對方中了自己的誘敵之計,率先挑起了戰爭。頓時大喜。立即出軍迎戰,在葛山把馮弘鐸打得大敗,馮弘鐸不得已,投降楊行密。

  田頵佔領武寧後,野心更大,漸漸有了自立的心思。尤其是一件事情對他刺激很大,讓他自立的願望更加的強烈。事情是這樣的,田頵曾前往揚州公乾,楊行密左右親信故意刁難他,屢屢向他索賄,甚至最低級的獄吏也是如此。

  田頵憤怒地對親信說道:“獄吏覬吾入獄邪!”

  他的親信也憤憤不平。有一次,田頵向楊行密請求以池、歙為屬州,也沒有得到同意,田頵更加怨怒,返回時指著楊州城門道:“吾不複入此。”

  回到潤州,恰好吳越王錢鏐的武勇指揮使徐綰叛亂,遣使向田頵投降。田頵命人告訴錢鏐:“王宜東保會稽有功,無為虛屠士眾也。”

  錢鏐回答:“如今這個亂世,軍中發生小小的叛亂是常事,田公也是一方諸侯,為何相助叛逆耶?”

  田頵出兵攻擊杭州北門,錢鏐登城與語,命指揮使陳璋率死士三百人免胄馳擊,大勝,田頵攻城不克,楊行密又命他退兵,他隻好撤退。這件事也讓田頵感到羞辱,愈發怨恨楊行密,有心反叛,兩位生死之交從此漸行漸遠,最終的決裂。

  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背嵬軍協助楊行密打敗孫儒後,兩軍的合作進入了蜜月期。黃浩任命李滔為劉家港第一任防禦使,負責鎮守和建設劉家港城,指揮背嵬軍駐江南的部隊。

  同時,黃浩又任命鄭廣為江南布政使兼華亭縣令,負責背嵬軍在江南的民政工作,同時修築華亭新城。忙忙碌碌一直到十月,黃浩這才返回登遼。

  ——————

  景福二年的臘月二十四一過,遼東濱城中過年的氣氛就漸漸濃了起來。平日生意興隆的商鋪,現在更加的擠擠雜雜。放眼看去,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人:

  有東跑西顛置辦年貨的;有扛著長篙帚子到處吆喝著替人掃塵清洗煙筒的;有趕著騾車專給城裡面大戶人家送紅籮炭鮮花貼窗紙等雜物的;有當街擺起條桌替人寫春聯的;有挑著刀具擔子上門替人家殺豬宰羊的;還有一等人比較打眼——多半是登遼總督府治下的各族牧民,他們趕著馬車這一天也進了城。車上載著一家老小,穿街走巷,大包小包的在城中采購東西。總之在登遼是人無貴賤,也沒有啥種族之分,都為一年一次的春節忙得腳不沾地兒。

  濱城比四年前面積已經擴大了五倍,人口十一萬,但因為地處海濱,格外清新乾淨。最難得的是,因地處北陲,背嵬軍又擅水師,周邊根本沒有威脅到登遼的勢力,而且濱城的陸路又有險關阻隔,即便戰火多次燃遍膠東半島、遼東各地,卻未波及登遼分毫。

  因而本地農業、經濟高速發展,老百姓也富足。這些年,那些逃難而來的老百姓暗自慶幸自己能夠在這亂世找到個世外桃源,為此,他們對這裡的主人黃浩心中充滿了感激,幾乎人人家裡都供有他的神位。

  馬上要過年了,吳立身也和鄰居一樣,帶著全家人去趕廟會。他來到濱城已經五年了,當年背嵬軍把吳立身從迭剌部救出來的時候,他心裡還忐忑不安,幾次想要逃跑。沒想到來到這裡,一下子就掉進了福窩。

  他是個鐵匠有技術,因此一來就分到了鋼鐵廠,這在登遼那可是人人羨慕的崗位。如今他不僅分配了房子,有了穩定的收入。前兩年還娶妻生了兩個兒子。因此,吳立身一家人對黃浩的感激之情那是發自內心深處的。

  濱城有個廟,名字叫“法海寺”,因紀念創建該寺的法海大師而得名。據說這法海寺為魏武皇帝曹操創建,二年前黃浩生下公子,便由總督府出資重修,那些信佛的老百姓總算有了一個去處。沒辦法,唐朝盛行佛教,黃浩也不能免俗。

  法海寺佔地十二畝,共前後兩院,前院為大雄寶殿,左為觀音殿,右為地藏殿。後院為三聖殿,左為藏經樓,右為送子觀音殿。終日香火不斷。每年過了臘月二十,天天都會舉行祀神廟會,俗名兒叫“增福財神會”。

  逢到會期,早早的就有各地的商家趕來,錯三落五搭起席棚,圍著這座法海寺連綿起市,一二裡地間耍百戲打莽式的、測字打卦的、鑼鼓、“馬上撞”、小曲、灘簧、對白、道情、評話、打十番鼓的……喧囂連天,街上遊客如織,廟裡香客似蟻,誦經念佛聲中,夾著各色商販高一聲低一聲唱歌似的賣小吃的吆喝:

  “趙三娘的炒豆腐——誰要?大都督金口親嘗,頒賜近臣!”

  “走炸雞——林家走炸雞!正宗的江南風味,香酥焦嫩!”

  “胖子陳的乾奶酪,滋補養顏,不吃算你沒來濱城!”

  “九公家鹵羊蹄——天下一絕囉……”

  “羊肉串了,羊肉串!石大郎的羊肉串,正宗的草原羊啊!”

  ……如此種種,更把這廟會場子攪得開鍋稀粥般熱鬧。

  吳立身和妻子各自抱著一個娃隨著人流向前面蠕動,不時進一家店看看裡面的貨品,如今吳立身在登遼也算是高薪人士,所以格外的大方。每當妻子看到中意的東西,他就會毫不猶豫買了下來,這樣妻子也感到十分的幸福很有面子。夫妻倆在人群中正費勁的擠著。

  “喲!這不是吳大哥麽?”背後突然有人說道,“這些年您在哪兒?這位是嫂子吧?”

  吳立身回頭看時,只見這人二十七八歲,黑黝黝的皮膚,團團一個胖臉,留著墨黑兩綹八字髭須,頭上一頂六合一統帽,結著紅絨頂兒,靛青夾袍外套著件套扣背心,腰間系著滾邊繡花玄帶,精精乾乾一身打扮。

  半晌,吳立身才想起來是一起被救回來的女真人達魯不花,頓時又驚又喜,笑道:“達魯不花,原來是你!五年前你這蠻子瘦得像一根竹篙,穿得叫化子似的——如今出落得這樣闊,都不敢認了!這些年去哪裡啦?”

  達魯不花嘻嘻一笑,說道:“你們漢人常常說,士別三日便當刮目相看,何況四五年了!說起這裡頭的周折,真是一言難盡!不怕兄你笑,如今我為官府做事呢!對了,俺現在有個大號叫魯達,還是總督大人親自給我取著呢?”

  “真的嗎?你還見過總督大人。呵呵!還長學問了啊,說話文縐縐的,倒越來越像個漢人了!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俺老婆田氏,這是俺的大小子和二小子……哎呀,這日子一晃都快五年了,一起患難的兄弟,今個有緣相見,真是可喜可賀。走走走,前面那裡有個酒肆,今個你我要好好喝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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