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九得意洋洋地說道:“二栓子，我帶你到城裡去見見世面。”

　　他們倆奉命到青榆縣城偵察。

　　老十九吹噓道:“嘿，栓子，城裡頭那房子叫個高啊，你可想不出來，玉皇大帝的凌霄殿，也不過就那樣兒，那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婦，漂亮得……嘖嘖，就跟月亮上的嫦娥似的，你等著開眼吧。”

　　揣好良民證，上路。羊二栓背了個黑色的錢搭子，扮作小生意人，錢搭子裡裝了兩把充饑用的炒黑豆。

　　青榆縣城的南門處，兩個偽軍站崗，查驗良民證，還搜身，這讓羊二栓有些惱火，特麽的用著熊爪似的手掌在自己衣角褲襠裡摸過來捏過去……起一身雞皮疙瘩。

　　老十九倒是坦然自若，還笑嘻嘻地衝偽軍點頭哈腰，“長官，辛苦。”

　　進了城，羊二栓頗為失望，青榆縣城蕭條而破敗，土裡土氣——山區小縣城還能什麽樣?一座三層的磚木小樓就算是高級建築了。

　　“栓子，看，那樓房多威風，多闊氣，你從來都沒見過……”

　　“你拉倒吧。”

　　轉過一條街道，遠遠地看見耶穌堂的尖頂，老十九悄悄說:“看見了嗎?那是日軍司令部，齋藤老鬼子出來都坐摩托車，他姥姥的威風死了……”

　　路過一家眼鏡店，羊二栓猶豫了一下，對老十九道:“你先借我幾張聯合票。”

　　“你上回借的還沒還呢。”

　　“少廢話。”

　　老十九不滿意的嘟囔了兩句，掏出錢來。

　　“你先去探路，我進店買副眼鏡子。”(為了保險，他們要先偵察好退路，以防意外。)

　　老十九走開了，羊二栓邁步走進眼鏡店。

　　“老板，我要幾塊鏡片。”

　　“老花眼還是近視?”

　　“兩枚花眼的，兩枚近視的，只要鏡片，不要眼鏡，兩個大的，兩個小的。”羊二栓仔細講述要求。

　　“磨嗎?”

　　“磨，我讓你怎麽磨，你就怎麽磨。”

　　店裡的夥計按照羊二栓的要求，把鏡片進行磨製，話說從前的老花鏡，跟現在不同，有雙眼的，有單眼的，還有用手拿著的，臨時磨製很常見。

　　付了款，走出店外，剛剛拐過一個街角，忽然眼前出現了一副令人憤怒的場景:

　　一個女學生，正在被兩個醉醺醺的日本鬼子攔住。

　　女學生頂多不到二十歲，梳著一頭學生式短發，神色驚慌，那倆日本鬼子顯然是剛剛灌完了酒，其中一個還拎著酒瓶子，滿臉狂妄的醉態。

　　“花姑娘——”

　　其中一個淫邪地尖笑著，上前拉住女學生的胳膊。

　　另一個從後面截住女學生的退路。

　　女學生嚇得花容失色，淒厲地尖叫著:“滾開——來人啊——”使勁想掙脫兩個惡魔的阻截，可是她一個小姑娘家，怎麽能抵得過兩個如狼似虎的日本軍人?

　　拿酒瓶子的那個，把臭哄哄的大嘴往女學生跟前湊。

　　“嘻嘻……”

　　羊二栓的腦子裡“嗡”的一聲，憤怒之火立刻把眼睛都給充斥得通紅了。

　　奶奶的，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欺負中國人！

　　他根本就沒考慮其他的，毫不猶豫一個箭步就衝過去，飛起一腳，踹向倆日本鬼子。

　　那倆日本鬼子正在得意，看見從街口飛跑過來一個中國青年，意外地“噫”了一聲，同時放開那個女學生，轉身對付羊二栓。

　　羊二栓來得快，一腳踹著了鬼子的胯骨，

那鬼子雖然長得粗壯，也被他踹了一個趔趄，“呀呀”怪叫著向後退了幾步。　　但是另一個鬼子反應很敏捷，迅速擺出格鬥的架勢，一拳打向羊二栓。

　　羊二栓揮拳頭應戰，一交手，這才發現——情況有點不妙，日本鬼子雖然一臉醉態，但是身手很利索，訓練有素，一拳晃過，飛速踢出一個掃堂腿，踢在羊二栓的腳脖子上。

　　羊二栓沒有避開，一個趔趄。

　　我次奧……腳腕差點給踢折了，劇痛。

　　此時，挨了一腳的那個鬼子撲上來，從後面一把扳住羊二栓的肩膀，使了個柔道裡的“裸絞”，把羊二栓摔倒在地。

　　日本兵的單兵搏鬥技術，在世界上是首屈一指的。

　　他們都受過嚴格正規的訓練，而且營養良好，個個體力充盈。

　　羊二栓一下子給摔得七葷八素，他想掙扎著爬起來，但是日本兵有經驗，用單腿跪壓，死死壓住他的胸脯，舉起了拳頭，就要往他的臉上砸。

　　瞬間，羊二栓腦際湧過兩個字:“完了。”

　　拳頭砸過來，還不砸個稀巴爛。

　　他看見了日本兵那猙獰的表情，惡狼似的目光，鋸齒似的胡子在抖動……

　　突然間，從旁邊飛過來一條黑影。

　　“乒”的一聲悶響，騎在羊二栓身上的那個日本兵，被一腳踢飛了！

　　羊二栓胸口猛地一輕，定睛一看，原來是老十九！

　　老十九一腳踢飛壓著羊二栓的日本兵，沒有絲毫的停滯，立刻又對著另外一個日本兵揮出一拳，動作連貫，疾如流星。

　　原來這老十九是自幼學過武術的，長拳短打都有兩把刷子，而且他練的功夫與一般人還不同，叫做“三角樁”，繞排列成三角形的樹樁子， 前後穿插，專門擅長以一敵眾。

　　“怦，”

　　老十九一拳打在一名日本兵的額角，這一拳又快又重，直接將鬼子打到在地，暈厥過去。

　　另一個鬼子兵見情勢不妙，瞪著眼睛“呀呀”叫了兩聲，虛踢一腳，轉身欲逃，忽然後脖梗子挨了狠狠一掌。

　　這一掌是羊二栓打的，他爬起身來之後，見老十九勇猛，倆日本鬼子應接不住，心中大喜，立刻飛身撲上，正好截住鬼子的退路，一掌狠削，把日本鬼子打翻在地。

　　眨眼之間，倆鬼子都委頓塵埃。

　　老十九提起腳來，咬牙切齒地說:“奶奶的，今天殺倆過過癮。”

　　“不可，”

　　羊二栓喝止道。

　　此時，他已經清醒過來了，腦中一轉，琢磨了一把。

　　今天，自己是來城裡接頭，偵察情報的。任務還沒完成。

　　如果把倆日本鬼子打死，那……事情就鬧大了，鬼子肯定要封城，搜查，大鬧一番，後果很嚴重，任務就很難完成了。

　　不能莽撞。

　　倆醉鬼欺負少女，被人打一頓，問題不是太大。權衡之下，羊二栓對老十九說:“今天不能惹事，快走。”

　　“那……好吧。”

　　此時，旁邊那個女學生跑上來，感激地說道:“大哥，謝謝你們。”

　　“謝什麽，快跑吧。”

　　三個人趕緊跑。那女學生邊跑邊氣喘籲籲地說:“大哥，我是匯文中學的學生，叫白惜瑤……幸虧遇到你們了，真害怕，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沒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