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夜,是誰在那裡,時而窸窸窣窣,時而轟轟隆隆的?
最初我是和父母一起睡在一張大床上的,有時候跟父親睡一個被窩,有時喜歡和母親睡一個被窩。更多的時候我是睡在靠牆的一邊的,而且我也喜歡睡在這裡,一來是因為父親睡覺打呼,靠牆的這邊比較清靜;二來牆上貼有報紙,可以看圖畫。剛好電視機也在床頭櫃上,看電視的時候我的位置俱佳。關電視的時候起先是母親讓我過去關,後來母親準備了根長竹竿,如此便有了物理遙控器了,我便更加愜意了。
再者說靠牆的位置比較安全,不會掉到地上,以為之間就挨著床沿午睡,然後就掉到了地上,還磕到了後腦杓,我便哇哇大哭,父親便趕忙來安慰。
這天父親對我說我已經長大了,膽子也大,要一個人睡。我在父親言語中的一番慫恿,我便對我已經長大了,應該單獨睡一個屋的這件事,覺得理所應當,並深信不疑。
於是東邊那間兼做廚房和雜貨間的屋子,又多了一個角色——我的臥室。在我的臥室裡有一張單人床靠在南牆,用來開關電燈的燈盒固定在門口邊,於是父親拉了一條繩子借到我的床頭,這樣我睡覺的時候就可以隨手關燈了。
那時候家用的電燈都是白熾燈,俗稱電燈泡。一般都用四十瓦的,一百瓦的燈就很亮,但比較少見。電燈泡需要擰在燈口上,而燈口連著電線,與燈口串聯的開關叫燈盒。燈盒裡面伸出一根不長的繩子,一拉一開,再拉便關,又拉又開,如此循環往複,開關燈在我們口中便是拉著和拉滅。
燈盒是釘在牆上的,盒子的外面還有一個外殼,裡面是有電的,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為防止小孩觸電,所以燈盒都會被釘在高一點的牆上。燈盒自帶的繩子比較短,讓我來拉燈的話,我得搬著小板凳,還得墊著腳。
拉燈是恐怖的,其恐怖之處就在於燈滅之後的黑暗,我不知道黑暗裡面有什麽。常言道恐懼來源於未知,所以拉完燈,還是要趕緊跑為妙。
我爬上我得床,鑽進我的被窩裡,伸手拉一下綁在床頭上的燈繩,然後立馬把被子拉起來捂住腦袋。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只有被窩裡最安全,倒也有個例外,就是外面的月亮或星空很明的時候,我才會露出腦袋發會兒呆。
黑暗讓我變成了瞎子,而能讓我變成聾子的寂靜卻不常有。當我搬到這裡的時候,我便發現這裡住著不少的原住民。我的床底下藏著黑暗,床頭的大衣櫃也藏著很大的黑暗,牆壁裡甚至屋頂上也有未知的黑暗。黑暗總是令人畏懼的,黑暗裡的生靈總是放肆的。
父親告訴我那是老鼠,不用怕,還給了我一把小錘子來鼓舞我,後來我便勇敢了一些。只要老鼠一鬧動靜,我便拿起枕頭旁的錘子敲我的床頭已做震懾,老鼠果然就會安生一些,另一個屋的父母便會笑出聲,如此我就更得意了,並覺得他們和我是在一起的,如此我也沒什麽怕的了。
自此我便開始了自己住一個屋的生活,可沒過幾天家裡就發生了一件大事——我失蹤了。
父母出去串門,留下我在家看電視,他們走之前讓我插上門,但不要插釘子。屋子的大門是兩扇木門,中間有根木插銷,插銷與門縫都是有一定間隙的,所以即便我從裡面插上了門,父親也可以從外面找個工具在門縫撥開。大門上還掛著一個長釘子,將插銷插好後,再用釘子穿過一個小孔垂直將插銷和門卡在一起,這樣相當於上了保險,這樣父親的小手段便會失效,只能砸窗戶叫我來開門了。
父母串門回來,時間已經不早了,發現屋裡的燈全亮著,走近一看門還沒開著,進屋發現電視也開著,但沒有我。到了我的房間,床上的被子散作一攤。“是不是讓人拐跑了?”父母心中產生了疑問,便開始了四處喊,四處找,甚至去街上喊尋。
找東西總是會反覆的找的,人也一樣,最後父親在掀被子的時候發現了睡夢中的我。
第二天醒來後,父親莫名其妙的對著我笑,我滿臉狐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只能也跟著笑。然後父親問我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嗎?這一問還真把我問住了,昨晚好像看電視來著,後面就不記得了。接著父親跟我講了上面發生的這件事,我也不知道真假,若是真的,在找到我的那一刻,一定是有可氣又好笑吧。
回想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麽回事的時候,我有兩個猜想,一種就是我真的困了,便鬼使神差的鑽被窩一秒入睡了;另一種可能就是我怕黑怕安靜,想著他們應該不一會兒便會回來,便帶著困意入睡了。
我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更大一些,我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告別昨日,以前倒是還有一個姐姐與我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