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天哪有地?沒有地哪有你?沒有你哪有我?沒有我誰來寫?沒人寫誰還會記得?
我們家的北屋裡一共有三間小屋子,西邊這一間主要充當臥室功能,中間這一間主要充當臥室,東面那一間呢,兼具廚房與雜貨間兩種功能。而燒飯的話,一般都是在屋外燒柴做,到了冬天的時候,會在中廳的煤爐上做。
中廳一共有三個門,一個開到院子裡,另外兩個與東西兩屋通著。這三個門中,也就通向院子的大門是有兩扇門的,另外兩個只有門框,沒有門。一般屋內的門都是用簾子來隔擋;若僅僅是隔擋些視線的話就會掛個半截的門簾,也有掛完整的;還有一種是考慮隔擋灰塵與蚊蟲,而掛著珠串簾子。
比如東鄰陳永新家,屋裡掛著的便是珠串簾子,這種簾子一般都不是買來的,而是自己手工製作的。當我看到陳小駟和陳小武一塊用尼龍繩串木珠時,我對那些木珠產生了很大的興趣。這裡所說的尼龍繩,一般都是在編籃子時常用的那種,呈暗褐色,較細,跟繡花針粗細相當。
尼龍繩我們家倒是有的,舍不舍得用且不說,但那些木珠倒是真舍不得花錢買,所以我們家便做了一種更加低配卻又很花哨的簾子。
這天我的母親拿著一個方便麵包裝袋讓我看,然後讓我到街上去撿。這個任務倒是不難,甚至還有些熟悉,當然難免也會有所疑惑,好在我從母親哪裡得知撿來有用,便躍躍欲試,踏實的去執行了。
在之後的幾天裡,我便獨自一人走街串巷,走到垃圾堆旁仔細搜索著,看四下無人,撿起來就走。兩手都快要抓不住的時候,便返回家中。沒幾日我便積攢了一堆,母親說足夠了。接下來便是母親的工作了,她將這些袋子經過修剪、折疊、穿針引線,最後將這一串串的東西並聯起來掛在門框頂部。
我看到一簇簇的花朵在旋轉飄揚,波光粼粼,五彩斑斕。我媽很滿意,我也很滿意。如此,這個門便有了簾子,我們可以稱它為方便麵外包裝袋門簾,或者說是塑料袋門簾,亦或是百花簾。
有過這次經歷後,我便對街邊或村口的垃圾堆不再陌生。當有一天我得知東鄰的陳飛虎家收廢品時,我便開啟了為零食而撿廢品的偉大理想。甚至陳飛虎不在家時,偶然在路上遇見了,我也會帶上我撿來的寶貝去追他的三輪車。
陳飛虎家的三輪車也是一輛機動三輪車,相比我們家的三輪車,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家那輛是帶車棚的。說起來我們家也曾短暫的做過收廢品這項業務,與陳飛虎家所做的全業務有所不同,我們家只收啤酒瓶和易拉罐,這兩樣東西的收購價都是整毛的,不需要過斤秤,以致後來回想起來,我都懷疑難不成當時我爸就是因為缺一杆秤嗎?
父親開著車穿行在附近的村莊,在村莊裡或停或走,或與這個人說:“不好意思,這個咱不收。”或與另一個小朋友說:“沒事,尿了尿也收,只要沒壞。”
我一般都會坐在後車鬥裡,在父親的吆喝聲中,任樹木院落從身邊掠過,看藍天白雲,賞鶯歌燕舞,觀人間煙火。
父親還曾給我機會,讓我來吆喝,我當然會十分開心,稍微扭捏了一下,便喊了一句:“買,啤酒瓶兒……”
接著我與父親便哈哈大笑,父親說我喊的不像,會讓人以為是鬧著玩似的,便不讓我喊了。
當父親問我渴不渴的時候,我無意識的就說渴。父親說要給我買一罐健力寶,我的內心喜悅想著:“好啊好啊。”
當時父親主要回收的是啤酒瓶,完好的啤酒瓶一般是一毛一個;如果瓶底標有“2B”字樣的話是一個兩毛;白酒瓶一分一個,不值錢;而像健力寶這種鋁製的易拉罐,一個竟值五毛。當時一罐健力寶的售價是兩塊五,也就是說父親在我身上花費了兩塊五,但隻回收了五毛。
日薄西山之時,便是打道回府之時,一般父親都不會在家囤積這些瓶子的,當天收了,當天也就賣了,賣到一個鎮子上的大回收站裡。父親偶爾也會走錯路,或車卡在溝裡,或丟錢,卻也依舊為生活而奔波忙碌著。
因為我笑,我的父親也笑,所以我以為是我快樂,所以父親也快樂。以致父親在別人面前寵溺的責怪我都沒有給他喝時,我也沒有意識到有何不妥。即便是在我上學之後,我也總是難以記得這明晰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