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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臣》第五十九章、心憂
  仲春二月,牂牁平夷縣。

  城外的矮丘緩坡之上,人聲鼎沸。

  褪去甲胄的士卒及黎庶青壯,賣力揮鋤,將矮丘刨平,洞開溝渠,以及夯實田埂。

  而老邁者及婦人,有的躬腰於山林中,揮短刃掃割草煙;有的俯首於田地,細細將稻種呵護入土壤內。

  最開心的,當屬稚童們。

  三五成群,嘻嘻鬧鬧,合力抱著一大堆斷草,從山林攜來漚肥處後,都會被守在此處的甲士,獎勵一小把蒸好的麥粒。

  麥粒有些硬,聞著略含清香,頗有嚼勁。

  你一顆,我一顆,他一顆,彼此輪流分食,扔入嘴裡慢慢嚼著,總會忍不住眉目彎彎。

  雖然往來幾次,便分沒了,但稚童們滿足的歡笑卻是沒停過。

  不僅是南中無麥,他們嘗得新奇,更因為從未有官吏或大戶等貴人,會給予他們這些土人蠻夷小兒恩惠。

  唯獨那位,每日都在矮丘四周走動的鄭郎君。

  聽阿父說,他曾經擊敗了挨千刀的朱褒,還制定了勞作就能領到口糧的制度,是一家的救命恩人,遇到了一定要行禮致謝。

  而阿母說,家中被木頭圈囚起來的稚豕,是他令人送來的。

  等養大了,就能殺了吃肉,或者去換錢扯幾丈布匹歸來,給自己作新衣裳。

  因而,見到鄭郎君了,要記得笑著問安。

  懵懂的小兒,對致謝和問安的區別,並不是分得很清楚。

  但他們都知道,最近的時日有吃有喝,那些長得很壯的兵卒,也沒有搶東西或者燒房屋。這樣的生活,讓他們覺得很快樂,已經不再思念從前那個山坳裡的家了。

  頻頻行走於矮丘緩坡的鄭璞,亦覺得如此生活,

  他近些時日,都巡視小吏督促士卒及黎庶開辟梯田,以及竭盡所能,讓這些黎庶從骨子裡感受朝廷的仁義。

  並非是“得人心者得天下”的嘴上道理。

  乃是想借著口口相傳,瓦解牂牁郡各縣蠻夷對朱褒的擁護。

  緣由,乃是近日,鄨縣王家與夜郎竹家,皆遣人來送書信拜見馬忠。

  馬忠亦遣人將書信,送於他過目了一番。

  兩家所書之事,大同小異。

  先是對朝廷哺饑民等事,極盡讚美之詞。

  又為彰顯自身對朝廷的忠貞之心,極盡慷慨之意。

  那些言辭,鄭璞讀罷,亦忍不住心生納悶:賊子朱褒舉起叛旗兩年時間,他們竟是一直未曾耳聞邪?!

  待繼續往下睹看,終於言之有物。

  乃是關於賊子朱褒最近的舉措。

  他得聞朝廷新委任太守,且是領兵而來後,便將自身及心腹將士的宗族家人,皆遷去南部的句町縣安置。自身則是將三千士卒,於廣談縣與且蘭縣其間的險隘駐守。且,將便將庫府所存及家中資財,盡數贈於各縣蠻夷部落的耆老宗長,誓與他們共富貴。

  最後,是鄨縣王家及夜郎竹姓,皆義憤填膺的表態,聲稱若馬忠進軍且蘭,他們必然將私兵部曲影從,誓為朝廷平叛盡綿薄之力等等。

  鄭璞看罷,迅即便將最後的那段忽視了。

  因為最近駐守戍圍的句扶,亦頻頻遣斥候歸來通消息。

  亦講述了鄨縣王家及夜郎竹姓欲報效朝廷的緣由:賊子朱褒乃是以兵鋒裹挾大戶望族前去句町縣,若不從者,出家資方可得免兵鋒踏戶。

  鄨縣王家及夜郎竹姓,自然是不願去的,因而皆被勒索了不少錢糧...........

  不過,

句扶卻是沒有探到,朱褒勾連各縣蠻夷部落之事。  嗯,朱褒的做法,很明智。

  是南中部落最常見、亦是最讓朝廷頭疼的應對策略:拖!

  以精兵扼守險隘,乃是為了無法抵禦朝廷兵鋒之時,亦然有機會退兵重整旗鼓。

  不似困守在郡治且蘭縣,被朝廷圍困住,敗了便插翅難飛,唯有死路一條。

  而他將將士及大姓宗族家人裹挾而去,一乃是威懾其等不敢背叛,另一則是想以牂牁山嶺縱橫的地勢,增加朝廷討伐的難度。

  譬如糧秣補給難以轉運、士卒對南中戾瘴水土不服減員等情況下,朝廷權衡利弊下,在短時內不會繼續揮師南下追擊,讓他得以修正生息。

  且,如此做法,尚有一層思量。

  句町縣乃是牂牁郡西南角的縣,地勢十分複雜,不知王化的生獠極多,民多困頓而惡。

  走東南可下交州,西顧可至益州郡,朝廷若是窮追不舍,他還可前往交州佔山為王、抑或前去益州投奔雍闓。

  不乏生路。

  至於大肆勾連蠻夷部落,自然是為了讓他們給朝廷討伐大軍暗中作祟。

  如掘路斷橋、投毒水源、人為製造疫病促發基礎等。

  更甚者,乃至仗著地形熟諳,於後方偷摸騷擾民眾激起民聲鼎沸,以及襲擊運糧隊等。

  無需耗費多少人力無力,便可讓朝廷討伐大軍焦頭爛額,顧不上南下追擊。

  此亦是馬忠傳書與鄭璞的緣由。

  近期成都的丞相諸葛亮,已經頻頻調動各郡兵馬聚集,不日將南下討不臣。馬忠既然已授職牂牁太守,誅賊子朱褒乃是分內之事,自然要先行籌謀一二。

  且,鄭璞有參兵事之責,自當籌畫。

  然而,鄭璞此時卻是一籌莫展。

  倒不是沒有見諫之策。

  對賊子朱褒此法,若想破之,易如反掌。

  只需步步為營,朝廷平叛大軍收復一縣,便止住休整,將此縣黎庶安撫及督促民生恢復,再發兵去下一個縣。

  步步推進,朱褒自然會陷入無處藏身的窘境。

  然而,此策所需時日頗多,窮三五年之功,都未必將疆域頗大的牂牁郡徹底平定。

  且,如此顯而易見的對策,馬忠焉能不思得邪?

  他既然遣人來問策,自然不是想用此老成謀國之計。

  甚至,丞相亦不會想用此辦法。

  於今大漢朝廷而言,北伐逆魏、克複中原,方是迫不及待的國策!根本不會將大量時間以及戰爭潛力,消耗在號稱不毛之地的南中各郡。

  唉,愁!

  鄭璞面如春風,步履緩緩,巡視於辟田士卒及黔首之間,屢屢含笑頷首,給那些行禮或善意笑容的人兒回致。

  然,每每駐足暫歇時,卻是忍不住眺目於南,眸含憂思。

  如何應對朱褒之策,馬忠並沒有限制他籌畫的時間。僅是告知了,丞相諸葛亮已有密信前來,聲稱有一支三千余人的兵馬,不日來牂牁郡歸馬忠調度。

  亦是說,丞相乃是想讓馬忠,盡快將郡治且蘭縣奪回來,以宣揚朝廷權威。

  於鄭璞而言,則是時不我待。

  暮春三月將至,丞相兵鋒南下的時日,已然步入倒計時。

  屆時,朝廷討伐大軍誓師進發、再度有兵馬前來牂牁援馬忠,朱褒得知了消息,恐連扼守廣談縣及且蘭縣之間的險隘都放棄,直接遁去藏於深山老林中,暫避鋒芒,靜候朝廷退兵。

  畢竟,僅從糧秣供給考慮,朝廷就不可能讓如此多的兵馬,於牂牁郡駐守太久。

  而僅僅依靠馬忠的直屬本部,駐守城池尚且捉肩見肘,又如何遏製朱褒縱兵擾亂邪?

  從此,牂牁郡焉能有寧日邪?

  且,討伐不臣若徒勞無功,於大局而言,乃是朝廷兵鋒無法威懾蠻獠,會讓無數土人蠻夷心生二念,就此鄙王化於塵埃。

  於個人而算,馬忠、句扶及柳隱和他,都會被以平叛不利而調任他職。

  雖不會左遷,然至少雪藏數年,方可再度授兵權。

  於公於私,這種結果,皆非鄭璞所願。

  若不,效仿一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兵行險著?

  樹蔭之下的駐足,鄭璞垂眉半闔眸,心中猛然閃過,以身犯險的思量。

  是的,他苦思數日,唯獨覺得孤軍深入,將朱褒一舉斬殺方能化解此局。

  彼朱褒者,為戰而先謀退路,堅守死戰之心,必然不足!

  是時,馬忠後續兵馬一到,進軍攻來,他抵禦少時,必然會心生保存實力之思,引兵退往牂牁南部。

  而這便是,鄭璞所思的機會!

  先遣一支精銳士卒, 深入敵後,半道設伏,將朱褒斬殺於退軍之途!

  若一擊得手,將朱褒傳首於南部諸縣,諸事皆可平矣!

  試問,首惡已誅,叛軍大勢已去,朝廷再宣不究過往,何人尚且欲作徒勞之舉?

  哪怕有個別冥頑不靈者,想負隅頑抗,又有幾多人誓死影從,為之陪葬?

  然,此策可一舉定乾坤,亦凶險異常。

  抑或者說,成事幾率,不足三成!

  蓋因牂牁郡山脈縱橫,土人蠻夷雜亂星落而居,誰都無法意料,何處會有人家棲居盤桓,暗遣孤軍深入,極大可能被發覺,進而被朱褒所知。

  尤其是,朱褒已散盡庫府及家財,勾連蠻夷,誓與共富貴。

  其二,乃是兵力我寡敵眾。

  暗遣之軍,為隱匿蹤跡,絕無大軍而往。

  而那朱褒退兵之際,亦不可能大殘而歸,雖是伏擊,但想突入擊殺一軍主將,又談何容易?

  更大可能,乃是功虧一簣。

  其三,則是後果,鄭璞無力承擔。

  抑或者說,馬忠亦無法擔責。

  孤軍深入敵後,稍有不甚,便是全軍覆沒。

  牂牁郡作為三郡叛軍最弱的一支,朝廷大舉出兵來討伐,尚且折戟沉沙,其影響焉能一郡之事?

  南中叛亂時日已歷兩年,益州郡及越嶲郡不乏蛇鼠兩端者。

  若他們見素以困頓著稱的牂牁郡,朝廷尚且討伐不利,焉能不心生恣睢,與雍闓及越嶲夷王高定合流?

  此,豈不是亂了丞相討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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