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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長歌》第2章 0裡求醫(上)
  自小蘇晏出生以來,夫妻二人帶著娃兒甚是歡喜,娘家還送來了好些用品。

  蘇世平白天在田地裡耕作,太陽快落山時便早些回家,好多些時間陪伴妻兒二人,歡喜不已。若是這樣下去倒也樂哉,只是好景不長。這孩子出生至今已三四月有余,但是卻不長頭髮,二人倒也沒有多想,可能長大些就正常了。但是從九月那時開始孩子就時常哭鬧,且越發嚴重,也不是肚子餓了要喝奶。

  這日孩子又鬧騰起來,任母親抱也好,背也好,坐著也好,都不停歇,實在沒辦法就托了鄰居幫忙找蘇世平回來看看。

  蘇世平回到家中見孩子哭鬧不停,便接過孩子,抱著輕拍孩子小屁股,哦哦道:“晏兒不哭,不哭,爹爹抱。”但是孩子卻也不停歇。

  此時江若雪臉色有些差,有些欲言又止,但是又忍不住說道:“平郎,我有些話不知當不當講。”蘇世平笑著說:“若雪,你我夫妻二人還有什麽不當講的。”

  江若雪說:“平郎,雖說我們敬重那覺海和尚,但是我覺得我們的孩子現在這樣跟他脫不了乾系。”

  “此話怎講?”蘇世平疑惑問道。

  江若雪深深吸了一口氣,說:“你看晏兒,這都三個多月了,頭髮也不見長,很奇怪,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面黃肌瘦的,且這月開始,晏兒經常哭鬧,怎的哄都不消停,也不是肚子餓了。莫不是那覺海和尚對我們做了什麽手腳,還有他給的那菁芙草,我真是思來想去想不明白。”

  蘇世平聞言一笑:“若雪你想得太多了,那覺海師傅如此厲害,如果要對我們不利大可不必這樣。我也擔心晏兒,找大夫給晏兒看看吧,說不準是感染了風寒還是怎的。”

  江若雪歎了口氣:“希望如此吧,我心裡總是感覺有些不平。那平郎你快去。”說完她就接過孩子把蘇世平送出門口了。

  蘇世平也不多說,“嗯”了一聲就連忙出去了。

  大夫來到家中,孩子躺在床上也是哭鬧,看了孩子的巴掌虎口手指,還輕摁了幾下肚子,片刻之後,臉色很沉重,心裡卻已經有了結果,心想:“這是惡疾啊,這才剛出世不久的孩子,怎的會如此,我竟瞧不出是何病,莫非是母胎帶來的。”搖搖頭對著二人拱拱手說道:“二位,老夫不才,娃兒還太小難以瞧出這患了何疾,只是卻不難看出是不治之症。”

  夫妻二人聽到這話臉色慘白,江若雪眼眶瞬間就紅潤了,蘇世平慌忙的拉著大夫的袖子,哀求說道:“這..這...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兒啊,他還這麽小。”

  大夫搖搖頭,歎氣說道:“小哥,並非老夫不施藥救你兒,老夫也是無能為力啊。你二人再去請別的大夫來看看,說不準是老夫才疏學淺,瞧錯了。”說完他便再看看孩子,還想說些什麽,但是卻沒有說,就起身離開了。

  此時江若雪忍不住放聲哭泣了起來,蘇世平連忙過來抱著妻子安慰道:“若雪,不會的,我們的晏兒福大命大,怎會如此,你照看好晏兒,我再去找別的大夫來看看。”江若雪拿袖子抹了抹眼淚,輕輕點頭,蘇世平便急忙跑了出去。

  江若雪把孩子抱起來,眼淚便是不值錢的嘩嘩往下流,撫摸著孩子額頭:“我的孩兒,為何會這樣。”心中更是確認了就是那老和尚覺海給孩子施了咒或下了藥,心想:“我們與那和尚無冤無仇,他為何要害我孩兒?我寧願他害的是我啊,晏兒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你有事你叫爹娘如何是好啊。”  另一個大夫來看了之後也是搖搖頭便走了,還留下了一句話:“不想瞞著二位,不是老夫詛咒這孩子,只是我瞧這孩子活不過兩歲,早些準備後事吧”。江若雪此時已泣不成聲,蘇世平眼眶紅潤看著母子二人,說:“不會的,若雪,不會的,可能是這些大夫瞧錯了,我再去找。”

  江若雪坐在床邊,此時已經有些昏厥,艱難的說道:“平郎,你快來抱住晏兒。”說完她竟昏倒過去了,蘇世平大驚失色,連忙抱住母子。

  沒多久孩子估計也是哭累了,漸漸睡著了。

  等江若雪醒來時已是酉時,醒來發現孩子正睡在自己裡邊,又是默默流淚,輕輕起身。這時蘇世平已在外熬好了一鍋白粥,端了進來看見江若雪已經起身,放下鍋過來扶著她,輕輕說:“若雪,你醒了,先來喝點粥。”

  江若雪坐在椅子上,搖了搖頭,說:“平郎,我吃不下,我擔心晏兒。”

  蘇世平握住她手,輕輕摟過她說:“若雪,不管怎樣,先吃些粥,我等下再去找大夫來看看。”江若雪搖搖頭說:“平郎,這肯定是那老和尚給我們孩兒下了咒,他為何要如此狠心啊,我們與他無冤無仇,還如此招待他。”

  蘇世平重重的閉上眼睛,咬了咬牙根,憤恨的說:“果真是那和尚乾的惡事,我要去找他算帳!”江若雪輕輕摸著他的臉頰說:“平郎,去何處找他,找到了,也不是那和尚的對手啊。”

  突然,江若雪有些欣喜盯著蘇世平說道:“平郎,你可還記得那和尚給了一株菁芙草與一顆佛珠,他曾說過我們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帶著珠子去那蘇嵐府二階堂找老酒鬼。”

  蘇世平聞言大喜:“對啊,說不定不是這和尚給咱晏兒下咒,莫不是他早就知道會如此,讓我們去找那老酒鬼?”蘇世平心中還是相信著覺海,不認為是他給自己的兒子下了咒。抓住江若雪的手說:“若雪,我們去找老酒鬼,或許他能救晏兒。”

  江若雪此時精神已經好些,點點頭:“嗯,也只能這樣了,但願我們的孩兒能逢凶化吉。”

  覺海和尚此時已經在外晃蕩近一年時間了,走在路上,算了算時間,心想:那馬寨村的孩子應該也出生有三四個月了,差不多該回去了,只怕鎮南不肯賣我人情,不肯救那孩子,著實是惱人呐,該如何是好,這麽多年他不求錢財不求名利,只求恢復丹田,我此時丹田早已恢復,但也是修煉多年有些運氣才能如此,實力也比那時強盛許多,兩年前已然入地丹,這些年終於明白,一股腦子的鑽,仿佛會適得其反,放開心情去修煉,不做多想,反能事倍功半,真是奇妙。只是他像是有些入魔了般,什麽都聽不進去。

  右手握住的錫杖在地上重重的砸了一下,喃喃道:“不管如何,我都要他出手幫我相救那孩子,否則,我便與他斷絕關系,哼。”說完便快步行去。

  修行之人,初凝丹田為黃丹,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凝聚丹田,凝聚了方能修煉,此為粗通皮毛。破黃入玄為玄丹,能入玄丹,必然是出類拔萃之輩,玄丹是修煉了中等以上的內功法才能到,玄之最定是將內功法修煉至爐火純青,已經罕有敵手,多數人一輩子也就止步於此了。破玄入地,此乃大坎,無是天賦異稟之輩,以上乘內功法穩固玄丹,破玄方能達地,地丹,已為上乘,有傲視群雄的能力。黃、玄、地三階均細分一二三段。

  馬寨村,兩日後,二人把家中黃牛給賣了,籌些銀子作盤纏,江若雪父親知聞他們二人要帶著孩子行遠路,特意趕來送二人,還給了些銀子,千叮萬囑要小心,要照顧好外孫,看著這一家三口,自己的寶貝明珠沒能嫁個富貴人家,外孫還患上了惡疾,愣是要多抱一會兒外孫,也是眼眶不禁濕潤。

  此路程千八百裡有余,嶽父租賃了一兩馬車將三人送至青山城界烏塔江岸邊,這都走了兩三天才到,去蘇嵐府要經過烏塔江,馬車過不了江,過了江之後就是華都地界龍棲嶺一帶。

  烏塔江上遊由問道山而下,雖經流夷連山脈,蘇嵐府就在夷連山脈以東百余裡,只是逆流而上更為艱難,且夷連山脈陸行更艱難,不如直接在青山城走陸路出發。

  夫妻二人帶著孩子渡了江,到了龍棲嶺地帶,龍棲嶺位於青山城東邊三百余裡,與青山隔江相對,回看還能隱約看見青山的影子。龍棲嶺東邊便是華都,華都東邊是鳳巒山,二山圍繞華都,有“西龍棲,東鳳巒,護華都之萬千載。”之說,所以華都非常繁華,乃是方圓千裡的中心都城。

  要到蘇嵐府需經過華都,到華都需繞過龍棲嶺,二人帶著孩子,有些乾糧,盤纏,包裹在烏塔江邊,這邊上荒無人煙,也只能步行附近的村莊或城鎮中住宿,待第二日再出發。

  在附近一個叫安然鎮上的小客棧住了下來,一停歇,江若雪便軟弱了下來,發熱暈乎,從來沒有如此遠行過,舟車勞頓又是行陸路的,身子吃不消病了。

  江若雪座靠在床上,裡邊小家夥正吸允著手指頭睡覺,此時江若雪氣色不好,大夫看了開了些藥,說是過於勞累,休息幾日便好。蘇世平心疼的看著她,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說:“若雪,你受苦了,你好生歇著,你與晏兒就在此處等我吧,我去找老酒鬼,你此行去我怕你身子受不住,再病倒可如何是好。”

  江若雪搖搖頭,看了看熟睡的蘇晏,便欣慰了,說:“不妨的,平郎,我這做妻兒母親的,隻盼晏兒能好,我這又算得了什麽,哪怕是要我性命我也不惜,隻盼著晏兒能平安。此行我與晏兒也必定要到那二階堂,避免出什麽岔子,我喝了藥歇息就無事了,你莫要擔心。倒是你,背了那麽長時間的行囊,還不時的抱晏兒,你也歇著,別累著了。”

  蘇世平聽了甚是感動又有些自責,輕輕抱住江若雪,姍姍道:“謝謝你,若雪,都怪我,如果我能給你們母子二人更好的生活便也不用如此了。”

  江若雪摸了一下他臉頰,依偎著說:“平郎,你莫要這樣說,能與你相伴我便已滿足,我只希望我們一家三口能平平安安過日子,別無他求。歇息吧,我們明日還要趕路。”

  蘇世平抱著她沉默了一會兒,知道她性子是這樣,拗不過她,便點點頭,然後二人就歇息了。

  翌日。

  一家三口正準備要出發,小客棧的掌櫃老娘便問了一句:“小哥,小娘子,你們這是要去哪啊?我記得昨日你家小娘子還請了大夫來看,莫不是生病了還要趕路。”蘇世平微微笑道說:“是啊,掌櫃的,我們這是去華都,我娘子就是有些勞累了,大夫開了些藥喝過了,我讓她在此等我她卻要與我一同,我也是怕她累著。”

  此時江若雪狀態已經很好了,想說話卻被這老娘給搶了話:“你們還帶著孩子,這到華都還有百余裡呢,這哪能受得了,到了那也都天黑了。你看要不這樣,我那漢子取貨拉的牛車有兩輛,你們啊,給我二錢銀子拉著一輛去,能拉人,這牛畜我這可就沒有了。”

  蘇世平正想要答應,江若雪卻拉著他的手,說:“平郎,不行,我們的銀子本就不多了,我不礙事的。”正準備跟掌櫃的說話,蘇世平卻跟她說:“若雪,這次聽我的,這路途遙遠,我是不怕,但是你與晏兒可受不住,有輛牛車你們坐在上頭,可就輕松多了。”

  不等江若雪回話,就扭頭跟掌櫃的說:“掌櫃的,我要了,這銀子給你。”說完取出二錢銀子交給她。

  掌櫃的笑不攏嘴的接過銀子,帶著他們就去後院取牛車去了。

  一路上蘇世平拉著牛車,雖有些累,但也欣慰。後面坐著妻兒二人,可能是在外面的緣故,小蘇晏也不怎麽鬧騰,但是有時還是會哭鬧的厲害。江若雪還時不時問蘇世平累不累,也偶爾下來抱著孩子陪著他一起行走,累了就上牛車歇息會兒,蘇世平自小就乾農活,身體壯實,想著兒子有希望活下去便不覺累,一路上也就停歇了一回,快到日落時便已看見華都,停下高興的說:“若雪,你看,我們快到華都了。”

  江若雪也看了看前方,約莫還有兩三裡路,也是高興,抱著蘇晏下了牛車說:“平郎,我們快些走,找個客棧住下,我們晏兒要肚子餓了。”

  蘇世平“嗯”了一聲,兩人拉著牛車抱著孩子便快步往華都走去。到了華都守城的官兵見兩人樸素,抱著孩子拉著牛車便也沒有為難就讓他們進去了,三人一車便找了一間偏僻的小客棧住下了。

  黎明將至,二人便已經起身,準備趕路了,出了門口,往中心去,此時才漸漸看清華都的樣貌,街道兩邊都是酒館、作坊、茶樓、匠鋪,還有些小商販撐著大篷小篷在路邊擺起攤,賣包子油條的,賣茶水糕點的,賣棉布胭脂的,應有盡有。街道四通八達,延伸到城牆盡頭,卻也不缺行人,有華麗的馬車隊伍經過,有趕小牛車拉酒的小二,有三三兩兩的書生結伴同行,有披掛的行軍,有佩劍帶刀的習武之人,可謂滿目琳琅。二人從未見過如此繁華的地方,竟是看得有些呆滯。

  在華都北門而出,往東北方向再行約莫二百裡就是蘇嵐府了,回過神來二人也不敢耽誤,匆匆的往北門行去。走到此處已經走了十多天,有四五百裡了,天氣已入秋,雖說在青山城這時還不曾入涼,但在這華都卻已經有幾分微涼,華都北面便是夷連山脈,冰山連綿不絕,越是往東北,越是寒冷,蘇嵐府也被冰山環繞之城。

  二人出門時並無厚實衣物,在華都便找了家布莊想購著襖子。

  買完襖子後,布莊老板得知他們是要去蘇嵐城找二階堂,便似好心告知:“二位有所不知啊,最近蘇嵐府不太平,盜寇猖獗,有些人去了半路便被截殺了,聽說他們連官兵都不怕,所以啊,我勸二位,還是慎重啊。不知二位帶著孩子去那所為何事啊?”

  江若雪眉頭有些緊皺,說:“多謝老漢提醒,我們此次是去為孩子求醫,卻也是不能不去啊。”

  布莊老板看了一眼孩子,說:“無妨,華都有很多名醫,醫術高超,只要你能付得起銀子,可謂是能起死回生啊。”

  蘇世平有些慚愧道:“老漢您有所不知,我們都是下地的泥腿子,有一頓溫飽就不錯的了,付不起高額銀子為小兒治病啊。”

  布莊老板認真打量了一下他們,和善的跟他們說:“原來如此,也是可憐,我跟城東王府的親和堂老郎中王鈺有些交情,你們可以到那去給他瞧瞧,說是我邱老布的朋友,他應該會賣我些情面的。”

  蘇世平看了看江若雪,想征求她的意思,江若雪想了想:“既然已經到了華都,這裡人傑地靈,也不急那會兒,說不定這裡就有能人能救晏兒,去看看也好。”然後說:“平郎,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去看看吧,也不負老漢對我們的一片好心。”蘇世平點點頭,對布莊老板拱了拱手說:“多謝老漢,您的大恩好意,我一家三口不敢忘。”

  布莊老板點點頭說:“無妨,你們這便去吧,晚些那老郎中就不看病了。”

  二人便匆匆趕往城東邊去了,這布莊老板臉上突然閃逝一陣怪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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