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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光如炬》第2章:獨角獸
    正午。驕陽似火。

  城北一棟幾十米高的爛尾樓已被數十輛警車和幾輛救護車團團圍住,特警們荷槍實彈蓄勢待發,而醫生護士們則神情緊張萬分焦慮。一名指揮官密切注視著其中的某個樓層,細密的汗珠正從他的大蓋帽下汩汩流出。片刻後,他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隨後向等在一旁的十名特警點了點頭。那十人迅速組成戰術小隊,悄無聲息的衝進了爛尾樓。

  與此同時,房頂系著繩索的五名特警魚貫而下,而對面樓裡的狙擊手則打開了保險。

  十層。只有骨架結構的樓層裡站著七八個蒙面持槍的漢子,他們中間圍坐著十余名如喪考妣、失魂落魄的人質,當一個原本嗚咽的女人質哭出聲的時候,一個漢子用槍托砸倒了她。一名貌似頭目的漢子抬手看了眼表然後走到窗邊朝下大聲嘶吼到:

  “老子要的直升機呢?!”

  片刻後,樓下傳來警方的聲音。

  “正在趕來的路上,你們耐心等待,千萬不要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頭目惱恨的朝遠處天邊看去,似乎在等待直升機的出現。就在此時,一名從樓頂攀緣而下的特警正降落在他頭頂上方,特警迅速用雙腳絞住頭目的脖子,將他從窗口生生扯出、懸在空中。與此同時,另一名系著繩索的特警將一枚強光手雷扔入十層,隨後傳來刺耳的爆炸聲。片刻後,所有樓上和樓下的特警一擁而入。

  槍聲大作。警車旁的指揮官和其他警察無不屏住呼吸。

  不到兩分鍾的時間,槍聲停止。一名特警從窗口探出身朝下豎起了大拇指、表示任務完成。所有人立刻長出了一口氣,有人甚至鼓起了掌。那名用雙腿絞著頭目的特警沿著繩索緩緩降下,幾名警察衝上去按住了幾乎窒息的頭目,而那名特警則努力的活動著早已僵硬的雙腿並不住的喘著粗氣。

  指揮官讚許的拍了拍那名特警的肩膀,戴著面罩的特警眯著眼笑了一下。

  幾分鍾後,特警們押著兩個綁匪走出了爛尾樓,另一些特警則抬著其余綁匪的屍體緊隨其後,而那些人質則一個個驚魂未定的隨後而出。樓外的一些警察迅速將綁匪押入警車,而另外一些警察和醫生護士則衝向那些人質。

  “報告隊長,所有綁匪都已擒獲或擊斃,我方人員和人質無一損傷!”一名特警來到指揮官面前,筆挺的敬了個禮。

  “完美,出色!”指揮官還禮的同時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我閨女!我閨女呢!”一名上了歲數的人質環顧人群後突然撕心裂肺的喊了起來,原本已趨平穩的氣氛瞬間被打破,指揮官欣喜的表情漸漸消失。

  幾名特警對視一眼後立刻衝回爛尾樓,而那名正在活動腿腳的特警也毫不猶豫的衝了進去。

  十層的牆壁上布滿彈孔,地上滿是彈殼。特警們謹慎的檢查著這裡的每一個角落,很快,他們發現有一些雜亂的腳印正沿著滿是灰塵的樓梯順勢而上,眾特警立刻躡足潛蹤走上樓梯。

  當眾人順著足跡來到天台時,一名綁匪正持槍頂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站在樓頂邊緣。一名特警立刻做出停步和安靜的手勢,眾人大氣不敢出的用槍瞄向了那名綁匪的後背。

  “把我的兄弟都放了!”那名綁匪衝樓下狂叫著,而那名女孩早已嚇得哭不出聲。

  樓下所有人都震驚的看著樓頂的二人,他們知道,稍不注意他倆便有墜樓的危險,而那名女孩的父親則癱倒在地。

  “你先冷靜,一定要冷靜。”指揮官高喊起來,隨後他低聲向一旁的特警問到,“狙擊手情況如何?”

  對面樓裡的狙擊手正通過瞄準鏡注視著綁匪和人質。無奈,綁匪將人質牢牢按在身前,他們只能看到他偶爾露出的頭頂。

  “你們那什麽情況?可以行動嗎?”狙擊手耳邊的對講機傳來急促的聲音。

  “目標被遮擋。我們馬上去找別的位置。”一名狙擊手回應後向另兩名狙擊手做了一些戰術手勢,那二人迅速持槍朝別的地方跑去。

  “我給你們一分鍾時間,你們要是再不放人,我就把她推下去!”綁匪嘶喊著,並順勢推了一把那個女孩,女孩頓時傳出殺豬般的叫聲,“給我們一輛車,快點!”

  “好好,我馬上放人,你千萬不要衝動!”指揮官瞪向了旁邊的特警,“狙擊手就位了沒有?”那名特警連忙拿起對講機低聲催促起來。

  隨後,指揮官向警車旁的特警示意了一下,特警們隻得將包括頭目在內還活著的三個綁匪帶下警車、帶到了指揮官面前。

  “車鑰匙。”指揮官看向一名警察,那名警察不得已從一輛警車裡拔出鑰匙交給指揮官。

  “你不要衝動!我現在就放他們走!”指揮官一邊向樓頂高喊一邊將車鑰匙交到頭目手中。頭目鄙視的接過鑰匙後帶著兩個同夥朝警車走去。

  樓頂的綁匪大喜過望的注視著走向警車的頭目三人,此時的他壓根意識不到一名特警已悄無聲息的走到了他正後方。先前,樓頂的特警們都萬分小心的原地待命,但那名曾絞住過頭目的特警則悄然向綁匪靠近。雖然其他特警曾試圖阻止她這個冒險的舉動,但她毫不理會同事的攔阻,依然貓一般的接近獵物。

  與此同時,兩名狙擊手已經找到了合適的位置,通過瞄準鏡他們發現了正在靠近綁匪的那名特警。

  “有自己人已接近目標,有自己人已接近目標!要不要行動?”狙擊手通過對講低聲問到。

  接到狙擊手詢問的警察立刻低聲向指揮官耳語,指揮官毫不猶豫的做了個停止行動的手勢。隨後,三名綁匪開著警車來到了樓門口,頭目探出頭朝樓頂大喊到。

  “下來吧!”

  就在樓上的綁匪拉著人質準備轉身的時候,一條胳膊從後勒住了他的脖子。

  那名曾用雙腿絞住過頭目的特警此時正用左臂死死勒著綁匪的脖子,而右手則牢牢抓住女孩的衣領。綁匪腦門的血管瞬間鼓了起來、幾乎要炸裂,而他的手依然抓著女孩的胳膊。

  “放手!”特警喉嚨裡傳來女人的聲音。

  就在綁匪即將氣絕之時,他用最後一點力氣將女孩朝外推了出去。雖說女孩的衣領被特警抓著,但單薄的衣服怎能撐得住一個大活人的重量?於是,她毫無防備的轟然而下,隻留下已經昏迷的綁匪和右手依然拽著她衣服的呆若木雞的特警……

  只剩內衣的女孩可憐的從天而降,在一連串刺耳悲慘的叫聲中,她重重的落到了一個巨大的充氣墊上……

  指揮室內鴉雀無聲。大屏幕上,特警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如同鬥敗了的公雞,而“綁匪們”則歡欣鼓舞的擊掌相慶。那個可憐的只剩內衣的女孩已被兩名女警從充氣墊上扶起,一名女警給她遞上了一件外套,她一邊穿著一邊似乎在罵罵咧咧的看著樓頂。良久之後,那名特警緩緩走出樓門,霜打了一般的扯下頭盔和面罩,露出了一張雖談不上漂亮但英氣十足的年輕女孩的臉。

  一名中年警官關掉了大屏幕,然後看向了正盯著屏幕一言不發的段鵬飛。段鵬飛緩緩將眼神移到手中的一份材料上,上面貼著那名女特警的照片。他凝神看了一會那名女特警,然後翻看了隨後的幾頁內容,裡面顯示女特警的所有科目都是優。片刻後,他合上那份材料,將它放在一旁的一摞材料上,隨後側頭看向了坐在身邊的鍾克風。

  鍾克風面沉似水的盯著大屏幕,仿佛上面依然播放著內容。

  “雖有瑕疵,但瑕不掩瑜。”段鵬飛故作輕松的看著這位老同學,而老同學臉上絲毫沒有任何輕松。

  “畢竟還沒畢業嘛,沒經驗可以理解。雖然有些不完美,但咱關起門來說實話——七八個持有重武器的綁匪再加上十幾個人質——這麽大的挾持事件隻損失一個人質也算不錯了,對吧?”段鵬飛試圖緩解老同學和屋內所有人的陰鬱與尷尬,有些人勉強露出一絲笑意,迎合著段局長的好意,但鍾克風依然鐵青著臉。

  “這些人我都要了,讓他們下個月辦手續走流程吧。”段鵬飛拍了拍手邊的那摞材料,這使得鍾克風終於看向了他。

  “不過不是都留在市局,得放到下面摔打摔打,尤其是這位女將軍。”段鵬飛說完指了指材料堆最上面那名女特警的簡歷——簡歷上赫然寫著“薑均”二字。

  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收拾著“案發現場”,只有薑均面無表情的吃著手中的盒飯。扮演頭目的馮軍和扮演最後那名綁匪的孟超端著盒飯壞笑著走到她身旁,然後蹲下去繼續壞笑的看著她。

  “我說將軍,我差點被你弄斷氣了你知道嗎?”馮軍把薑均盒飯裡的雞腿夾走了。

  “你有我慘?我才是真的被勒斷氣了。”孟超搶過雞腿直接塞到了嘴裡。

  “孟超,你有病啊!你幹嘛要推她下去?”薑均一把從他嘴裡奪過雞腿扔到地上。

  “我是綁匪好嗎?你偷襲我、我當然要魚死網破了。”孟超苦笑著看著地上的雞腿。

  “我……我真應該勒死你!”薑均恨恨的站起身,“這回完蛋了!”

  “你都已經保研了,有啥可擔心的?”倆同學也站起了身。

  “不行!今天這科目肯定拿不到優,一項不是優都不行!”薑均急得都快哭了,但片刻後她突然收起委屈的表情,一臉歉意的看著前方。

  那名穿著不合身特警服的女孩遠遠的走了過來。馮軍和孟超笑得更開心了。

  女孩氣衝衝的走到三人身邊,看了眼薑均後瞪向孟超。

  “孟超,你大爺!”

  “郝妍,是薑均把你衣服拽掉的,跟我有什麽關系?”孟超被罵蒙了。

  “你不推我她能把我衣服拽掉?”郝妍杏眼圓睜。

  “我是綁匪……”

  “綁你大爺!”郝妍猛擊了一下孟超的肩膀,孟超誇張的慘叫起來,“就是因為你,現場所有人都看見我穿內衣的樣子了,你給我穿著內褲跑一圈!”

  “憑啥啊!再說了,你沒去過游泳池啊?被人看見穿內衣有啥了不起的。”孟超試圖反抗。

  “你給我脫了。”郝妍開始撕扯孟超的衣服,馮軍樂得米飯都從嘴裡噴了出來,薑均見狀立刻參與到扒衣行動之中,孟超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周圍人不解的看向了這裡,但隨後都苦笑著繼續各忙各的。在人群不遠處,段鵬飛和鍾克風默默注視著那幾個玩鬧的學生。

  “我上周去省城開會時見了黃廳,他又問起你了。”段鵬飛偷偷看了眼鍾克風。鍾克風依然沉默如謎,一如十五年前的他。

  “之前說得那個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段鵬飛轉向鍾克風。

  “謝謝黃廳好意,你跟他說我還是比較願意教學生。”鍾克風看到孟超的上衣被剝下,不禁皺起了眉頭。光著膀子的孟超試圖從郝妍手中搶過上衣,但郝妍將它扔給馮軍,馮軍又扔給薑均,薑均舉著它朝遠處跑去,孟超隻得狼狽不堪的向她追去。剛追了沒幾步,四人都看到了站在不遠處擰眉瞪眼的鍾克風。

  薑均連忙把衣服扔還給孟超,隨後四人忐忑的走到鍾克風和段鵬飛面前。

  “鍾教授好。”薑均低聲問候。孟超倉皇的穿著衣服,可惜一條袖子已被扯破,他露著白花花的胳膊尷尬不已。

  “這是市局的段局長。”鍾克風黑著臉向四人介紹,四人連忙問好。

  “你就是薑均啊?挺有勁嘛。”段鵬飛微笑著看向薑均,直看得她漲紅了臉,他隨後用欣賞的眼神環視了一下四人,然後輕輕拍了拍鍾克風肩頭,“我先回去了,那事你再考慮考慮。”

  段鵬飛說罷轉身離開,鍾克風目送他離去後回身看向了四位學生。

  “下個月你們就要畢業了。記住,進到工作崗位後一定要盡心盡責,不但要對得起這幾年在刑偵學院受得教育,更要對得起你們未來要穿上的那身警服。”鍾克風掃描儀一般的眼神劃過每一個學生的臉。

  郝妍、馮軍和孟超愣了片刻後立刻抖擻精神站得筆直。

  “教授,您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穿警服了?”馮軍興奮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鍾克風鄭重的點了點頭,三人立刻歡呼起來。

  “我的事呢?”薑均略顯不安。

  “你都保研了跟我們這搗什麽亂啊。”孟超壞笑起來。

  “局長同意讓你這個假期去一線實習。”鍾克風續上了一根煙,點燃後連連咳嗽起來。薑均立刻露出興奮的表情,還偷偷擰了一下孟超白花花的胳膊。

  “告訴我,當警察最重要的是什麽?”鍾克風止住咳嗽後深吸了一口氣。

  “為人民服務!”四人異口同聲。

  這五個字瞬間響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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