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克風跑進黃毅辦公室時,黃毅、段鵬飛和吳法醫正在屋內檢查各種文檔,黃毅的辦公桌上放著很多材料,有彭超志的口供、法醫報告、賣冷飲老太太的口供、公園工作人員的口供等等。
“你幹嘛去了?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黃毅瞪向氣喘籲籲的鍾克風。
鍾克風連忙摸向自己的衣兜——手機忘在辦公室充電了。
“彭超志被列為嫌疑人了?”
黃毅點了點頭。
“人證、物證和口供都很齊備、完整,領導同意將他列為嫌疑人。”
“於秋華不是他殺得!”鍾克風幾乎要咆哮出來。
黃毅、段鵬飛和老吳大惑不解的看著他。
“克風,你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段鵬飛面露不滿,“彭超志的同事可以證明他在案發前喝了一瓶白酒;賣冷飲的老太太在案發前目擊了彭超志和於秋華發生衝突,並目擊了二人跑進案發現場;彭超志親口承認在案發現場掐住了於秋華,親口承認她倒地‘裝死’;法醫科在死者脖頸處發現了彭超志的DNA樣本。請問,你有什麽問題嗎?”
段鵬飛話音剛落,鍾克風突然衝過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按在牆邊。
“鍾克風,你幹什麽!”黃毅大喝一聲,吳法醫連忙跑過去拉住鍾克風。
“鵬飛,你現在倒地!”鍾克風血貫瞳仁的盯著段鵬飛。
段鵬飛疑惑片刻後隱約明白了老同學的意圖,他伸手製止了黃毅和吳法醫對他的保護,然後緩緩朝地上倒去。當他斜著倒在地上後,鍾克風一把將他拉起,再次掐住他的脖子讓他倒地。
屢次三番後,鍾克風跑到桌前拿起那份法醫報告,將於秋華仰面倒地的照片翻了出來。
“請問,她為什麽會仰面倒地!”
黃毅三人愣住了,他們緩緩走到桌前一同看向那張照片。
“我們可以忽略那個結,可以假裝認為那個結是彭超志酒後亂系的。可我們怎麽忽略這個事實?難道於秋華倒地裝死後、彭超志綁完她還專門把她擺正了嗎?你們相信彭超志會這麽乾嗎!”鍾克風抓起桌上的煙,點燃後重重吸了一口。
不知是經歷了那番折騰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段鵬飛的臉上開始冒汗,他凝視照片良久後抬頭看向鍾克風。
“克風,你是意思是?”
“兩種可能性:一,凶手是公園內部與彭超志有過節的人,他利用彭超志毆打於秋華的機會殺死了她,然後嫁禍給彭超志;二,凶手是早已將於秋華列為行凶對象的外部人。我已經在調查這兩方面了,我希望能給我點時間,但首先我們應該取消將彭超志列為犯罪嫌疑人的決定!事實已經非常清楚了——彭超志的確像他供認的那樣掐了於秋華,但他經常家暴,於秋華也經常用裝死來應付家暴,這一點林旭陽和法制頻道的周子楓記者可以證實,經常給於秋華治療的張秋山醫生的妻子把這些情況告訴了他倆。所以,於秋華被彭超志掐住脖子後確實裝死倒地了,並在彭超志離開後也起身準備離開,但真正的凶手從身後襲擊了她,不但綁住了她的雙手還將她擺成我們看到的那個樣子。”
鍾克風說完後異常凝重的看向黃毅三人。
“我猜想,既然凶手早有作案打算,他肯定會戴上手套之類的東西,所以死者的脖頸處沒有發現他的痕跡。但老吳不是在死者左耳下方發現了另一段DNA樣本嗎?雖然不排除那個樣本是無關人員留下的,
可我們不能再放過任何細節了!”鍾克風邊說邊看向汗流滿面的段鵬飛,“既然凶手跟死者有近距離接觸,還曾整理過她的屍體,那麽在這個季節和天氣狀況下,他的汗極有可能滴到死者耳邊!” 整個辦公室陷入一片沉寂。不知過了多久,老吳突然使勁拍了一下自己額頭。
“大意了,大意了!”
黃毅、鍾克風和段鵬飛連忙看向他。
“我光顧著檢查屍體全身和衣物上的痕跡,沒有提取裙帶上的指紋!就算真凶戴著手套沒有在裙帶上留下指紋,但至少能證明那個結是不是彭超志綁得。”
“趕緊去查!”黃毅一聲令下,吳法醫急匆匆跑出辦公室,“克風,事已至此你有什麽計劃就直說吧,我……我們竭力配合。”
“林旭陽已經在調查於秋華和彭超志的社會關系;我正在查死者案發當天的行蹤,希望能發現跟蹤她的人;我希望鵬飛能去查一下於秋華是否有賣淫被抓的記錄,同時查一下近幾年發生在本市甚至本省的性工作者被害案件。”鍾克風字斟句酌,言之鑿鑿。
“於秋華?賣淫?”黃毅和段鵬飛同時瞪大了雙眼。
鍾克風將自己先前的所有發現和判斷和盤托出,直聽得二人不住的倒吸冷氣。
“沒問題!我馬上去查。”段鵬飛終於擦去臉上的汗水,異常嚴肅的點了點頭。
“還有,我建議把死者手上的那個結上報省廳,如果可能話的最好上報到部裡。我懷疑這是一起連環作案,我想知道以前的案件中有沒有出現過類似的結。”鍾克風看向黃毅。
“好,你們分頭行動。我去跟領導匯報一下……取消將彭超志列為犯罪嫌疑人的決定。”黃毅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鍾克風和段鵬飛對視一眼後一同朝門口走去。
“克風,你留一下。”
鍾克風回頭看向黃毅,然後轉身走回,段鵬飛低頭離開。
“你倆啊,從大學起就不對付,怎麽都這個歲數了一點改善都沒有?”黃毅給鍾克風遞了一根煙,“我知道你的脾氣,也知道你對事不對人,可說話做事得講究點方式方法,不能總讓別人下不來台。你看看你剛才那樣,你讓鵬飛多難堪。還有,昨晚上你是不是打電話把他罵了一頓?這成什麽樣子了?刑警隊倆副隊長把關系搞成這樣,你讓我這個當隊長的怎麽辦?”
“您不是說了麽,我對事不對人。”鍾克風默默點起煙。
“把人得罪光了還怎麽做事?剛才局長還問起你倆的關系,你讓我怎麽回答?”
“您跟局長說我倆沒事,都是為了工作。”
“我哪回不是這麽說得?你倆讓我省點心行不行?”
“我知道了,改天我請他喝酒,道個歉。”鍾克風說罷朝門口走去。
“我還有正事沒說呢。”黃毅苦著臉喊住他,“你都三十多了,該考慮考慮個人問題了。你知道,提乾的時候會考慮家庭因素的。”
鍾克風回頭看向黃毅。
“提乾?”
“多的我也不說了,你自己考慮考慮。”黃毅輕笑了一下,“我覺得法制頻道那個女記者挺不錯的……”
“我先去辦案了。”鍾克風開門離去。
“這個臭禿鷲!”黃毅苦笑著按滅了煙頭。
法制頻道主編室內,主編正拿著一份材料認真看著,周子楓坐在一側的沙發上,信心滿滿的盯著主編。看完最後一頁後,主編將材料放在桌上並隨手拿起了一旁的煙,但周子楓立刻發出一聲咳嗽。主編抬頭看了眼她,隻得苦笑著將煙盒放下。
“你以後要是嫁給個大煙鬼看你怎麽辦?”主編不舍的望著煙盒。
“那我就掐死他。”周子楓笑了起來,“策劃案怎麽樣?”
“寫得非常好,一如既往的好。不過,這個案子還沒有結案,警方也沒有公布嫌疑人的身份,咱們做這樣一期欄目是不是為時尚早啊。”
“主編,是這樣的, ”周子楓站起身,“咱們這期欄目雖然是以這個案子為背景,但咱們要講得不是案件本身,而是發生在當事人身上的家庭暴力問題。不管她丈夫彭超志是不是殺人凶手,反正他經常家暴是鐵板釘釘的,所以咱們要趁著這個熱度趕緊把節目做出來。如果彭超志是殺人凶手,那咱們不就有先見之明嘛;如果他不是,他家暴的行為也必須被全社會批判和譴責,對吧主編?”
“可彭超志還沒有被定性成嫌疑人,咱們做得時候不太容易采訪到警方和他本人吧?”主編不無憂慮。
“沒關系,能不能采訪到警方和他本人不重要,我可以進行周邊采訪,比如經常給死者治療的張秋山醫生,認識死者的張醫生的老婆,還有死者的鄰居以及彭超志的同事等等,可采訪的對象很多,完全夠支撐一期。咱們的主題是家暴,就算沒有這起命案這期節目也能做。”周子楓一如既往的睿智和強勢,直搞得主編思量再三後當即拍板答應。
“好!我支持你。不過得做到有理有據,而且要盡可能回避命案,免得讓人覺得咱們利用媒體誤導大眾、影響辦案。”主編將材料交還給周子楓。
“放心吧,我又不是菜鳥。”周子楓得意的接過材料轉身朝門口走去。
“趕緊走吧,我都快憋死了。”見周子楓走到門口,主編連忙拿起煙盒。但就在她打開門的一瞬間,主編突然一本正經的喊住了她,“喂,什麽時候喝你跟那位副隊長的喜酒啊?”
“誰說要請你了!”周子楓頑皮的笑了一下,輕巧的關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