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哢……哢”
吳望每走一步他的鞋底便響起鞭炮般的爆漿聲,蒼蠅的屍體在鞋底越堆越厚,軟綿綿的觸感讓他行走的愈發艱難。
‘真惡心……’
感受著無數蒼蠅貼著嘴角附近來回爬動,吳望連咧嘴笑的勇氣都沒有了,他右手剛向臉頰掃去,嗡叫著的蒼蠅頓時一飛而散——
凌亂吵雜的黑色洪流攪蕩吞沒著蒼穹,遮蔽天際的血月已然不見,仰頭的吳望視野中只能看見無數蒼蠅化為一道吞噬萬物的烏黑台台風。
四周的環境變得越來越暗,蒼蠅翅膀帶動的嗡鳴讓三人的耳膜越來越痛。
“……”吳霜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她的大腦在天災般場景震懾下失去運轉。
吳霜瞳孔發散,四肢失去力氣的癱倒在地,她的嘴巴無聲的呢喃,正當一些零星的蒼蠅準備鑽入她微張的紅唇內和耳洞內時,一道黑影閃過後蒼蠅被切的粉碎。
“振作點啊”吳望的耳孔在戒指的作用下斷斷續續的滲出鮮血,左臂的血管捕蠅草般的自動飛速的擊殺著周圍的蒼蠅,吳望抓住時機一把將吳霜拉起。
“!”吳霜的手臂傳來吳望熾熱的體溫後,她身子猛的一抖回過神來,急忙將警服撕爛取出幾個布條堵住耳朵和嘴巴。
手中握著身下的布條急忙向秦嵐走去時,她眼睛緩緩睜大,腳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秦嵐就在那裡,包裹著黑色校服美好身材靜靜地佇立在原地,她的身邊沒有一隻蒼蠅敢環繞在她身旁半米范圍。
帶著耳機的秦嵐就像一朵靜謐森林綻放的黑蘭,她似乎是察覺到了吳霜的目光,瓊首微晗向她致意後,面無表情的繼續看向曹雲的方向。
就在下一秒,秦嵐的視野中多了一個身材姣好的身影,她沒多說什麽只是淺眉微抬,將看向曹雲的目光轉向了將吳霜搬到自己面前的吳望。
吳霜一愣,她也沒想到吳望竟然如此大膽,要知道自己的警服下只有一件內衣而已。
到現在情況緊急,吳霜沒時間多說什麽,她纖細的雙臂緊摟胸前雪白的豐滿,臉色緋紅的狠狠瞪了吳望一眼——
“咚……!”
震蕩天際的宏偉鍾聲從巍峨壯闊的烏黑台風中響起。
就像曾經的那位神說要有光。
一縷幽綠的細窄光線化為天地之間的唯一顏色,從台風眼中垂向大地。
“咚,咚,咚!”
回蕩的鍾聲愈發激昂,就像是某位存在即將降臨一般,無數縷光線爭先賜福親吻這片厄夢,它們擁擠編織化為一條高達百米的耀眼墨綠色洪流。
這一刻,所有的蒼蠅全都瘋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海潮頓時狂暴洶湧的朝著台風眼飛去。
緊接著,煙火般綻放的轟鳴為這片厄夢獻上讚歌,鵝毛大雪般的蒼蠅屍體不斷飄落,盡管如此,它們依舊虔誠的前赴後繼的殉道著。
“還想靠近麽?”吳望的身邊已經沒有一隻蒼蠅了,他看了眼面前雄偉到令人絕望的天災,和被黑泥完全包裹住如木乃伊般的曹雲,扭過頭對吳霜笑這說:“反正我不想。”
吳霜凌厲的瞪了一眼吳望,但她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握緊只剩一顆子彈的手槍,沉默的低著頭,邁動修長的雙腿朝台風的中心走去。
“吳望!”感受到自己手臂又被拉住,吳霜的眼神幾乎用惡鬼來形容了,她咬著牙說:“我犯的錯,我自己來處理……你不”
“處理?”吳望順手將肩上堆積的大片黑色雪花掃落,
他有些無奈的說:“我救你不是為了讓你再去送死啊,你好歹尊重我一下啊。” “謝謝。”吳霜真摯的目光仿佛著火焰,但她沒有停下腳步隻留給吳望一個美好的背影,說:“你們抓緊時間下樓吧,我或許能拖一點時——
“唰!”
就像是鞭子纏住東西的聲音,吳霜身體騰空而起的瞬間,吳望已經將手深刻出來!
“啪!啪!啪”吳望手指剛觸碰到吳霜手腕卻閃電般分離,下一刻綠光貼著他的鼻尖一閃而過,地上多了一條深凹的黑色焦痕。
連十分之一秒都沒過,吳霜風箏般騰空的身體如渺小的塵埃般被拉向台風——
幽綠的台風眼中已然綻放了璀璨的煙火,千樹萬樹綠色的銀花隨風瀟灑飄蕩著,而後流星雨般向寂靜的z市親吻開來。
每一樹煙花都攜帶著熾熱的溫度,明亮的綠色撥開城市的黑暗,整個Z市此刻仿佛迎接新的朝陽。
吳望的瞳孔除了綠色外映照不出任何光彩,他下意識的摟住秦嵐的腰部。
戒指生命力全部激活,嬰兒陶醉的伸展起四肢的一瞬間。
“啪!”吳望帶著秦嵐向一顆炮彈一樣一躍而起,隨後震耳欲聾的塌陷聲從他耳後響起,巨浪般滾動的塵埃像是張開傾盆大口即將吞噬兩人時——
“嗖!”吳望已經提前一步射出左臂的血管,眼看著血管已經攀附同樣被亂飛的更高處的巨物後的一瞬間,柔韌的血管壁猛的收緊!
吳望耳邊的風壓更加凶猛的咆哮起來,他臉頰的皮肉被吹的層層疊起,左手猛的向後一拽,在雙作用力下他的身體如翱翔的鷹一般躲開了塵埃的咬合!
攀附,上升,攀附,上升!
吳望的速度越來越快,吳霜的身影愈發放大清晰,但她身邊可攀附的巨物越來越少了。
終於,血管一個回轉過後,他的左臂上多了一個被強烈風壓擊暈過去的身影,只是她手中始終緊握著那把左輪手槍。
吳望此時已經深陷烏黑台風中,浩瀚的黑色洪流仿佛永恆般飛速循環著,但還是沒有一隻蒼蠅觸碰到他的身體,不,觸碰他懷中的少女。
“對不起。”吳望輕聲的說,他此刻已經完全了迷失方向,只能任由失重感領著自己前行。
“…你就算不救她,也一樣無法結束這個厄夢。”秦嵐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美麗且尚未成熟的面孔緊緊貼住吳望胸口,沒有抬頭的說。
“不,我不是說這個”吳望的語氣也變得輕松起來,他輕笑著說:“我是說說那個承諾”
“……那你為什麽不把東西給他?”秦嵐微微抓緊吳望的衣服。
“誒?我給你說過他的條件麽?”吳望記得曹雲提條件時只有他一個人在場,秦嵐是怎麽知道的,不過下一刻,吳望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能在厄夢中玩遊戲機,不用想就知道這個少女家境一定不錯,再從她看到自己使用戒指,眼神始終沒有發生變化,這一刻,吳望就知道了,她的背景一定不簡單。
她的家人會放任她這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麽,還是說她現在身上就有……
不過,他並不想強迫少女,就像她從沒有過逼問強迫自己一樣。
“……讓我從手裡送走一個明知必死的生命,我做不到啊”吳望的笑容有些扭曲,他繼續說:“明明是自己把活著的路堵死了,卻還想活下去……”
“還把本來能活下去的人逼上了死路,我踏馬就是個偽善的畜生,”吳望說道這裡終於松了口氣,他笑著說:“你還年輕,別把好感浪費……”
“吳君,あなたわ知ってるか?”(吳君,你知道麽?)
秦嵐發音的語調突然變了,她忽然抬起頭直視吳望的雙眼,那雙黑寶石般的瞳孔有什麽東西流動起來了。
“多分,私はあなたのような人を探していました”(或許,我一直都在尋找這樣的人。)
“你再說什麽?”吳望雖然聽不懂秦嵐再說什麽,但看到她已經化為深藍色的瞳孔,心中愈發不安起來。
“偽善は間違っていません,神が人に與える最高の贈り物です”(偽善不是錯,那是神給予人最好的禮物。)
秦嵐深藍色的瞳孔中仿佛聚集著蘊涵閃電的雲層,她對著吳望露出靜謐的微笑,就像是指引迷茫信徒的聖女一樣。
“吳君,嵐が日本語で何を意味するか知っていますか”(吳君,你知道在日語中嵐的意思麽?)
秦嵐將白皙的手指伸向墨色校服的第一的扣子,她微笑不減的將蕾絲領子上的扣子一個個解開——
突然,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吳望臉上劃過。
他下意識伸手摸去,發現手掌上躺著一刻水滴。
高速運轉下手掌上的水滴一閃而過,但接著,越來越多的水滴湧向他的全身。
頭髮,衣服,褲子,鞋子,四肢。
在一瞬間,吳望全身上下全部濕透,他下意識閉上被水滴侵入發澀的雙眼。
“哄哄哄!”
沉悶如低吼般的雷鳴巨響在吳望耳邊炸起。
就像秦嵐的名字一樣,暴風雨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