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咿呀”
黑暗的步梯樓道中不時傳出嬰兒們的笑聲。
在戒指藍光的映射下,那些鮮紅的稚嫩手腳印布滿樓道的每個角落,直到——
“沒有了”走在吳望前方的秦嵐突然停下腳步。她抬著頭看向通往6樓的步梯。
6樓樓道的天花板和台階上一個印記都沒有,就像全部憑空消失一般。
“沒有去6層麽?”吳望繼續邁動腳步走到秦嵐身邊,兩人的目光同時看向緊閉著的5樓消防通道門。
整個門已經看不到原本的顏色。
密密麻麻的血色印記將其塗抹的面目全非。
“呼……”吳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將手握在了消防門的把手上。
“嘎吱……”
隨著吳望按下把手,金屬生鏽般尖銳的摩擦聲響頓時響起,但吳望似乎沒有將能推開的意思,他低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吳望感受著被血色腳印覆蓋著的把手觸感。
腳印上的血跡粘稠,潮濕,陰冷。
鮮紅血漬內不斷滲出一股股扭曲的恨意。
通過冰涼的把手鑽入吳望的每個毛孔。
‘這只是幾個腳印啊’吳望的心房被這恨意浸染,不規律的跳動起來,他望著海嘯般洶湧鑽入消防門門縫的腳印後,兩隻腳就像陷入泥潭。
吳望仿佛能看見,這扇門後翻騰著的血海。
“要不……算了。”吳望本想讓秦嵐找個地方躲好,但這深層厄夢哪有安全的地方,況且,以她的性格……
“開門吧”秦嵐仿佛猜到了吳望此時所想,白皙纖細的手指將一縷秀發撥入耳後,她微微直起身子,使被墨色校服包裹的軀體看上去更加美好。
“……”
“我早就說,不要看不起我,我沒你想象的那麽脆弱。”秦嵐簡短的說完後,她雙臂相互支撐沉默下來。
吳望點頭,右手發力推開沉重的消防門,一縷縷光線透過擴大的門縫,逐漸照亮吳望的視野。
‘燈還亮著?’吳望心中有些疑惑,手臂愈發用力,等他推開門後,明亮的光線晃的他不由眯起了眼睛——
突然!
一道黑影飛快的朝吳望衝了過來!
“吳望!”吳望身後似乎響起急切著急的聲音。
來不及反應,那身影撞在吳望的身上。
“不好意思啊朋友,請讓一下!”
吳望的眼睛很快適應光亮的環境,他的視野逐漸清晰後,只見一個手提著x光片的中年男子,面露著急神色,慌亂的對自己道了聲歉,然後急匆匆的繞過自己,向著步梯走去。
“只是個普通人。”吳望的頭腦一陣嗡嗡發脹,他心臟砰砰直跳,心中一陣後怕,吳望緩緩舒了一口氣,扭頭安慰起後方的——
他的衣角被一隻白皙的手緊緊攥著。
秦嵐的面容略帶蒼白,她黑寶石般清冽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慌亂,櫻色紅唇微微張開,口中的話語殘留著蘭花的余香。
“你……”
“咳”秦嵐輕聲的咳嗽打斷吳望的話,她放開握著吳望衣服的手,然後將手藏在背後,一雙迷人的瞳孔緩緩低垂避開吳望的視線。
“你來這裡不是有事要做麽?”秦嵐平靜的目光環顧著四周,她晃動著纖細的手指玩弄著發梢,整個人漫不經心的說。
“嗯,你說的對。”吳望就當什麽都沒看見,對著秦嵐笑了一下後,扭頭觀察起四周——
Z市第一人名醫院5樓,
主要負責各類指標的體檢化驗,整個樓層幾乎看不見接待門診,巨大的透明玻璃隨處可見,玻璃內部安置排放著各類大型的醫療器械。 就像未變異的1樓一樣,許多手握化驗單,各類光片神色匆匆的人,在5樓步伐矯健的來回穿梭著。
“他們……看不見麽?”秦嵐微微將頭抬起,猩紅的稚嫩足印如螞蟻一般布滿了整個天花板,行走的人群就像看不見這滲人的一幕,依舊低著頭各乾各的事。
秦嵐想到了什麽,她的腳步微微前移靠近吳望,聲音小的就像害怕被人聽見一樣:“他們會不會也……”
“不知道”吳望搖頭說道,他的眼光看向備用物資儲藏室的方向,他接著說:“不用管他們,先做我們能做的。”
秦嵐沉默的點了點頭,突然她發現吳望的臉色有點難看,於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條狹窄明亮的走廊,只有走廊的盡頭右側有一扇直徑兩米的金屬開拉門,門上安裝著感應式電子鎖,兩扇門扉緊緊的閉合著。
那些密密麻麻的嬰兒的腳印,仿佛收到了什麽指引,全部湧入那扇門的門縫之中。
此時的金屬門扉,就像墜入了血色的深淵。
一個身著白大褂略帶肥胖的中老年醫生擋在走廊的入口,他的身邊圍著幾個面露疑惑的人,不時將手中的各種X光片伸到他的臉前。
“怎麽辦?”秦嵐的瞳孔微微上揚看向吳望。
“小事。”吳望雙手用力搓了搓臉頰,他放下手後,臉上掛上了‘對上司特攻’的燦爛營業式笑容。
“喂,你不會是想?”秦嵐的眼眸張大,只見吳望對自己隱秘的打了個‘跟上’的手勢後,大步流星的朝那個走廊的方向走去。
“哈哈,張主任!在忙啊!”
身著白大褂的中老年醫生被這爽朗的笑聲嚇了一大跳,一旁圍著的人也一樣,其中一人拿著x光片的手猛的抖了一下。
只聽見啪的一聲脆響,柔韌的x光片被甩在中老年醫生的臉上。
“你哪位?”中老年醫生推開那個一臉窘迫拿著X光片的人,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紅印,吹胡子瞪眼睛的看著走到他面前的吳望。
“是我啊!”吳望笑嘻嘻的說。
“所以我才問你是誰啊!”中老年醫生的脖子都紅粗了。
“您這麽快就把我忘了?是我啊!”吳望笑容不減的走到中老年醫生的身後,殷勤的給他捏著肩膀。
“你到底是幹嘛的,我要叫保安了!”中老年醫生覺得自己快瘋了,他一把推開肩膀上的手,他雙眼銅鈴般等著眼前嬉皮笑臉的年輕人。
“1樓急診室的呼吸機出了點問題,徐主任讓我來喊您?”吳望突然變得一臉正色,嚴肅的就像即將要去拯救世界一樣。
中老年醫生被吳望神經病般的變臉驚住了,就連問吳望是誰都忘了,他腦中節奏被吳望完全帶亂,臉色中露出許些迷茫。
“徐主任?徐廣軍?1樓的設備不是剛配的……”
“病人還在手術台上。”吳望簡短的說。
“你說什麽?!”中老年醫生的臉色大變,他的額頭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不好意思幾位,我有急事等下再聊!”中老年醫生飛速說完,連看都不看吳望一眼,動作快的根本不像他這個年紀,一個眨眼間就消失在走廊深處。
“折騰一個比你大兩輪的老人,有趣麽?”秦嵐看著那些回過神來緊跟著中老年醫生一起消失在步梯樓道之中, 她語氣平靜的說。
“很無聊。”吳望從口袋中拿出一張黑色的身份牌,吳望看著身份牌,他的嘴角重新勾起一絲笑容。
“那就別做啊……”秦嵐看著吳望有些迷惘失落的眼神,心中歎了一口氣,她對面前的男人又多了些了解。
吳望把玩著借著按摩的瞬間,從中老年醫生偷來的身份卡,跳動著輕快的步伐朝金屬門走去。
“幼稚”秦嵐微微翻了下白眼,緊跟其後。
“滴!”
伴隨著清澈的電子音響起,金屬門嗡嗡的敞開——
冰冷的空氣,濃鬱的血腥味,羊水淡淡的騷味。
碩大的房間一片狼藉,凌亂的箱子四處滾輪,滿地都是破碎的玻璃瓶管,不少大體老師順著流淌的福爾馬林滑落在地。
天花板,地板,貨架,所有的物品上全部覆蓋著血紅的腳印!
這一次,它們找到她了。
“陳娟?”吳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正對面,兩個貨架中間的陰影處,陳娟背靠著牆癱坐著,她的四肢無力下垂。
嬰兒腳印組成的血色洪流將她包圍其中。
陳娟的雙手此刻正插門著握著一把手術刀。
刀刃的寒芒照亮她癲狂猙獰的五官。
手術刀的刀尖正對準陳娟自己的小腹。
而此時,她的小腹肉眼可見的蠕動外凸起來。
那一塊凸起的地方越來越高,小腹的皮被越拉越薄,逐漸變成了一個小手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