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休大驚,立刻拔出長劍,飄身躲開,嘴裡不停叫道:“師侄,休聽賊言!……”
韋陀僧大喊:“住口!爾真是小人!貧僧今日定要復仇!”說著又進行了數次攻擊。
元休見事情敗露,蠱惑也沒有效果,便隻好與韋陀僧大戰起來。
元休天賦極好,他領任巫山派後,便專心鑽研武學,自己創立一套巫山劍法,也曾驚豔武林。再者元休當年也曾學得一些蝠暝宮的暗器法門,經過多年浸淫,早已身居暗器高手之列。
眾江湖人士見韋陀僧和元休打了起來,覺得有些驚詫,但與他們並不相乾,索性看個熱鬧也不錯。
元休的巫山劍法甚是精妙,比王清適才用的劍法要陰毒許多。每一式都極其狠辣,對著韋陀僧的各處要害就是一陣猛攻。身法也是精妙,恰巧與他的劍法相得益彰。
韋陀僧只顧堅守,把韋陀杵運用到了極致。看似笨重,實屬雄渾。無論元休如何攻擊,長劍都被蕩開。又出現了方才與王清對戰的局面,兩人進入僵持階段,數十回合未有任何改觀。
只見元休右手持劍猛攻,左手也猛然連續揮出,十幾道寒光迸射而出,直奔韋陀僧全身要害而去。
韋陀僧吃了一驚,不敢遲疑,強大的內力瞬間充斥全身。青色的僧衣像風口袋般鼓脹而起,青銅杵風聲大作。全力封住各處罩門,暗器還未與杵身接觸便被風勁蕩開。
元休大驚失色,暗道不妙,這幾乎是他全力一擊,卻未傷到韋陀僧分毫。他當然不知,此時韋陀僧也是拚盡全力才將他的攻擊化去,眾人皆被韋陀僧強悍的內力所驚駭。
接下來發生的事或許更讓眾人吃驚,只見元休左手又連續揮出,十數道寒光又向韋陀僧奔來。這次韋陀僧早有防備,憑借青銅杵的招式便將暗器全部打落在地。
元休突然大喝一聲:“小心了!”左手虛晃幾下,提著劍一個躍身便衝入人群,接連幾個躍身誇過鐵索橋便向山下奔去。
這時韋陀僧才反應過來,元休竟然跑了。他此時已經氣憤到了極點,也不顧不得王清了,提了青銅杵,幾個躍身便向山下追去。
“元掌門竟然逃了!”“果然是偽君子!”“元休老兒故作清高!原來這般下作!哈哈哈!”“哈哈哈!”……眾人笑罵之聲不絕於耳。
巫山派眾弟子更是吃驚,此時方知多年來一直被元休欺騙,眼見元休遁走,便陸續下山去了。
“小子!我們的事情也該做個了斷了!”“別怪我們,要怪就怪令尊死的太早,現在隻好找你了!”太白雙仙向王清言道。
王清撥開擋在前面的二堂長老,上前拱手道:“方才之事,王某多謝!請吧!”
江奴兒道:“小子,你不用蝠風琴如何與我二人相抗?”
王清道:“今天之局面,王某已不求活命,用不用又有何區別!二位,請吧!”
“好!別怪我二人以多欺少!”說著二人便向王清撲來。二人不用任何武器,隻用雙掌向王清攻來。
只見王清突然扔掉手裡的長劍,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盯住太白雙仙。
太白雙仙不知王清這是哪般招式,但他二人自信,以他二人的修為對付沒有蝠風琴的王清沒有太大懸念,便毫不猶豫的將內力灌輸在雙掌之上,向王清胸腹拍來。
太白雙仙以掌法擅長,二人的內力極陰、極寒。他二人選擇在太白山修煉功法,卻不是因為那裡景色優美,
而是因為山崖之中有一千年冰洞,裡面寒冰千年不融,此陰寒之處正與他們的功法相輔相成。因久居洞內,少吃鹽葷,再加之功法影響,毛發變得潔白如雪,這也是雙仙稱號的由來,二人的內力皆不遜於王清。 王清根本沒有打算抵抗,他早已抱有死志。
太白雙仙實屬隱士,為人清高端正,尤其重視男女情愛,二人偶爾行走江湖,喜歡做做月老,拉拉紅線,樂此不疲。
王清覺得反正都是死,死在這二人手裡,了卻二人的仇恨,總算死的有些價值。王清故作反擊之態,就是想讓二人全力一擊給自己來個痛快。
霎那間,王清已感受到極陰寒、極強勁的四股掌力向自己迅速逼近,他坦然的閉上了眼睛。
“砰!砰!”“噗!”忽然有什麽東西噴在了臉上,又鹹又腥,似乎又有東西撞在了自己胸口上便沉了下去,王清心裡疑惑,迅速睜開雙眼。眼前的一幕令他震驚,只見紫羅仰面躺在地上,遮面的輕紗落在身邊幾尺遠的地方,鮮血不停的從嘴裡湧出。
王清自然曉得是紫羅用身體為他擋下了剛才的攻擊,這一刻他什麽也顧不得了,“紫——羅——!”他悲愴的呼喊在峽谷裡不停的回蕩,雙膝狠狠的跪在地上,輕輕的將痛苦的紫羅攬在懷裡,雙手慢慢將她嘴角溢出的鮮血抹去,雙眼早已被淚水浸濕。
“紫羅!”王清溫柔的呼喚著。
“夫君!我……好冷!抱.……緊我!”紫羅的身體一直在不停的顫抖。
王清用雙臂緊緊抱住紫羅,他感到紫羅的身體冷的讓人顫栗。
“夫君!我….…不想見到…..你死在…….我面前!我……承受不了……那種悲傷!”“夫君!原諒……我的自私!”紫羅無比痛楚,淚水自眼角慢慢滑落,染濕了鬢角的頭髮。
王清哽咽著,心疼的看著紫羅,用衣袖輕輕的為紫羅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不停的自責道:“紫羅,是我對不住你,是我對不住你!.…….”眼淚不斷滴落在紫羅的衣襟上。
紫羅吃力的抬起雙手,輕輕的撫摸著王清的臉龐,眼中飽含著萬般不舍。見王清悲痛欲絕,又試圖為王清擦拭淚水,吃力道:“如果.…...有來世,我……還會嫁給……你!”紫羅一陣劇烈的抽搐:“夫……君!我……可能真的……要離開你--”話未說完,紫羅的雙臂便垂了下去,慢慢的閉上了雙眼,絕美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整個身體泛出一層淡淡的白霜。
王清依舊緊緊抱著紫羅,片刻也不願意分開。
王清仿佛又看到了曾經的過往,看到了那個無比羞澀的少女,那個在萬花叢裡采藥的仙子,那個令自己忘掉憂愁的倩影……
今天,縱有萬般不舍,他最愛的紫羅還是先他而去了!
王清盯著紫羅淒美的面容,柔聲道:“紫羅,我馬上就來陪你!我答應過你,我們永遠不會分離!”
王清完全沉浸在悲傷裡,甚至已經忘記是誰殺了紫羅。
“奴兒!我實在下不去手!”孫周自責的看著自己的雙手道,“這個娘子這般癡情!可惜了!她為何不用內力去抵擋呢?救不活了!”“我們走吧!”太白雙仙再沒有去打擾王清。
太白雙仙本就是癡情之人,看到這般場景於心難忍,他們知道王清必死無疑,此時卻也不想報仇了,二人飄然越過鐵索橋徑直下山去了。
“哈哈--哈!…….”王清一陣瘋狂的大笑,紫羅已死,他再沒有了生存意志,曾經俊美的臉上沾滿了鮮血,殷紅的雙眼淚如泉湧,憔悴無比,仿佛瞬間老了十歲,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潤和灑脫。
“美蝠郎!你少裝瘋!我問你,蝠風琴在哪裡?”“快說!否則要你好看!哼!”“說吧!給你個痛快!”……眾江湖人士都亮出了兵刃,一步一步向王清逼近。
兩堂長老和數十弟子一個挨著一個,迅速聚在一起,將王清圍在中間。
王清依然抱著紫羅坐在原地,用鄙夷的眼神看著靠近的江湖人士,冷笑道:“蝠風琴——!爾等不配!想殺我——!爾等更不配!哈哈哈——!”“兩位長老!諸位弟子!我王清無能,連累諸位,我先走一步!”
兩堂長老泣道:“宮主!老奴陪你一起上路!”
數十個蝠瞑宮弟子齊聲高喊:“殺身成仁!殺身成仁!……”響聲震徹山谷。
王清道:“好!一起上路!”
“哢嘣”……一陣細微的脆響,王清和所有弟子幾乎同時咬碎了口中的藥丸,片刻間,一個個身形陸續倒了下去。
山頂忽然安靜了,曾經俊美絕倫的蝠山雙壁已然消逝,叱吒風雲的蝠瞑宮已經覆滅,只有些許山風混雜著鹹腥的血氣掠過一具具姿態各異的屍身,英雄末路,何其悲壯!
很快, 山頂又喧鬧了起來。
“這麽容易就死了,真是便宜了他!”“這蝠風琴到底在哪裡?”“這回死的清靜,老子以後活的更加逍遙自在,看你還能如何?哈哈——哈!”……梁廷的武林人士兀自宣泄著自己的憤恨。
段凝走上前來尋視蝠暝宮眾多屍體,走到紫羅的屍身前,細細打量片刻,惋惜道:“這娘子這般俊美,真是可惜!要是活捉獻給陛下——”“實在可惜——!”又向王彥章道:“王將軍!這些屍體如何處置?乾脆放一把火,燒個乾淨!”
王彥章上前道:“這等小事王某來處置即可,段將軍應速速回報朝廷!賊寇已滅,將軍功不可沒!”
段凝高興道:“那就有勞王將軍了!我先回朝複命,表奏我等功勞,待將軍歸來共同領賞!”說完帶著下屬將士和眾江湖人士匆忙回朝複命去了。
王彥章看著王清和眾人的屍體,抑製不住心中悲痛,臉上表情更是複雜。吩咐將士把王清和紫羅葬在一起,立了墓碑,又將其他人等葬在一處,同時將戰死的軍士也一並葬了,這才率將士下山。
段凝和眾江湖人士在途中買了一把古琴,回朝後冒稱“蝠風琴”獻給梁帝朱溫,朱溫命人琢磨良久也未發現有何特殊之處,聞聽藥西施紫羅已死,更是龍顏大怒,大罵眾人為飯桶,順手砸爛了“蝠風琴”,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十幾年後,這段腥風血雨,早已化作歷史微塵。
江湖中隻留下一首勝利者書寫的童謠:美蝠郎!美蝠郎!空生一副好皮囊,蝠山縱有三千眾,一夕化作鳥獸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