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市令被點了穴道,依然保持著長劍刺出的姿勢,乖乖的立在那裡,嘴卻不太老實,罵道:“小子,趕緊放了老子,否則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先前被打掉牙的漢子捂著臉躬身向王留道:“多謝這位少俠保全了素衣妹子!沈恆在此謝過少俠!”
王留自腰間取出一個瓷瓶遞與沈恆道:“沈兄不必客氣,這藥能治療你的傷勢,你拿去服用吧!”
沈恆接過藥瓶道:“少俠這如何使得?我不能白要你的東西!”說著自懷裡取出一陌銅錢遞與王留。
王留有些猶豫,換做以前他是不會收的,但現在他身無分文,連吃飯都成了問題,他只是呆呆的看著沈恆遞過來的銅錢,既不伸手去接也不推辭,這使得沈恆有些尷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素衣一把便將銅錢自沈恆手裡拿了過來,拉過王留的手便把銅錢塞到他的手裡道:“郎君,莫要推辭,沈兄是個執拗人,你不收錢他也不會要你的東西!”
王留尷尬道:“好,那鄙人就收下了,多謝沈兄!”
沈恆笑道:“少俠見外了,這樣才公平!”
此時,酒樓裡已經衝出來十數個漢子,手裡都拿著棍棒,由那兩個報信兒的漢子帶領著向沈恆走了過來,看到眼前一幕驚道:“沈兄,這是怎麽回事兒?”
沈恆道:“這位少俠幫忙製服了趙市令,這才救下了素衣妹子!”
眾位漢子紛紛向王留施禮表示感謝。
趙市令兀自定立在原處罵個不停。
沈恆走到趙市令面前,冷眼看著他道:“趙市令,對不住了,等你醒了酒,我等再向你賠罪!”
趙市令早已經氣急,恨恨的罵道:“老子定要教訓爾等這群廢物,有種的放了老子,老子再和爾等比過!……”
素衣從一個漢子手中奪過一根木棒,跑至趙市令身後怒道:“你這無恥下流的東西,我非打死你不可!”說著揮動木棒在趙市令身上一頓暴打。
趙市令疼的一陣鬼叫:“哎吆!……別打了!……”
素衣罵道:“你個登徒子!看你還敢欺侮人?”說著又是一輪毒打。
趙市令哭喊道:“哎吆!……娘子,不敢了!……求你別打了!”
素衣這才消了氣,扔了手裡的木棒道:“再敢調戲女子,我非扒了你的皮!”
趙市令不停的呻吟著:“哎吆!……哎吆!”卻不敢再胡亂罵人了。
“何事如此喧囂?”酒樓裡走出一個中年男子,身高七尺,體形壯碩,身著圓領窄袖緋色長袍,頭戴青色襆頭,腳蹬烏皮六合靴,腰束紫錦帶,面色紅潤,方鼻闊口,濃須重鬢相連,健步向眾人走來。
素衣聞言趕緊迎了上去,委屈道:“李叔,趙市令剛剛欺侮我,你可得為我做主啊!”
中年男子打量一下素衣,關切道:“李某讓你受委屈了,沒傷到你吧?”
素衣道:“李叔,這是哪裡話,怪不得你,隻怪這個趙市令是個登徒子!是這位少俠救了我!”說著指了指王留。
中年男子向王留拱手道:“多謝少俠相助,李某感激不盡!”
王留還禮道:“李前輩客氣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中年男子徑直走到趙市令身前,拱手道:“趙市令,這許多年來,李某可曾難為過你?”
趙市令看到中年男子,滿臉笑意道:“李樓主說笑了,你幾時難為過趙某?快叫人把我放了便是,一場誤會罷了!”
中年男子嚴肅道:“李某的酒樓並不是青樓,
趙市令怕是尋錯了地方,今日之事就此作罷,若再有下次別怪李某不講情面!” 趙市令笑道:“李樓主大可放心!下次趙某定不會這般狼狽!”
中年男子突然出手,在趙市令的身上輕拍數下。
趙市令隻覺身上穴道已然解開,便收了長劍,拱手道:“李樓主好身手!趙某慚愧!”
中年男子還禮道:“李某還有事在身,趙市令請自便吧!”
趙市令當然曉得這是逐客令,隻道:“好!趙某告辭,後會有期!”說完向王留惡狠狠的看了一眼,便自行離開了。
中年男子沒再理會趙市令,徑直走向王留,拱手道:“鄙人李複,表字河西,敢問少俠名諱?”
王留還禮道:“鄙人王留,表字仙伶。”
李複謝道:“承蒙少俠出手相助,保全了素衣,少俠請!”
王留道:“前輩客氣了!請!”便隨李複一同進入酒樓。
眼前的一幕令王留驚訝不已,酒樓內極盡奢華,裝飾豔麗而不失端莊,穹頂高隆,雕梁畫柱,寬闊的大廳裡,桌椅錯落有致。眾多身著華服之人三五成群圍坐在桌邊,盡情把酒言歡,桌上擺滿了各式酒菜,也不乏爛醉者伏桌而眠。絲竹之聲綿綿不絕,尋樂聲望去,可見一台,台高數尺,台頂四周皆懸有簾幔,此時簾幔已經全部收起,台上的樂師依稀可辨。
“少俠請!”李複瞧見王留神色,便已料到王留或許是初入酒樓,對此番場景感到驚奇也不足為怪,便引導王留到了二樓的一間“天甲”字號雅閣內。
房間內桌椅擺設考究,熏香爐鼎一應俱全,窗子正對著樓下的樂台,拉開窗子便可以將樂台周圍的景致盡收眼底。
“少俠請坐!”李複指了指椅子,示意王留入座。
“多謝前輩!”王留道謝後便拉了椅子坐下來。
李複隨後也坐了下來,微笑道:“少俠喜愛何種酒肴?只要是本酒樓有的,李某絕不吝惜!”
王留道:“前輩,王某從不曾飲過酒!初到中原,對中原飲食也不甚了解!”
李複道:“既然如此,李某就隨意點些菜肴來,只是不知少俠口味如何?”
王留道:“前輩隨便點些便可,鄙人不挑食的!”
李複便喊了下人,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人領命便退了出去。
此時,屋內便只剩下李複和王留二人,李複端詳了王留一番道:“李某聽聞少俠的口音與中原無異,不知少俠來自何地?”
王留回道:“鄙人來自南疆,祖籍也是晉地!”
李複笑道:“如此說來,你我二人也算是同鄉了,鄉音未改也不奇怪了!”“少俠的包袱為何不放下來?一直背在身上,是很貴重麽?哈哈!”
王留這才記起自己的包袱和蝠風琴還一直背在身上,尷尬道:“前輩見笑了!”說著便從背上卸了下來放在桌上。
李複只是笑了笑道:“少俠為何隻身來到中原?南疆也有戰事麽?現在的中原並不太平啊,恐怕還不如南疆!”
王留道:“王某是為了私事而來,這一路走來,才知中原戰亂,南疆還算太平。”
李複見王留似乎有所戒備,也沒有過多詢問,只是給王留介紹了晉地的風土人情。
王留卻聽得認真,偶爾還會問上幾句。
不覺間,菜肴已經端了上來,王留看著滿桌的美食,不覺精神一振,連日裡饑一頓飽一頓的,沒怎麽吃過一頓像樣的飯菜,也顧不得李複對自己的看法了,毫不留情的大吃特吃起來,大有風卷殘雲之勢。
李複只是象征性的品嘗了幾口,看到王留的吃相,料想:這少年定是餓壞了!便不停的向王留的碗裡夾著肉菜,一邊道:“少俠隻管吃,不夠的話盡管說便是!”
王留嘴裡塞得滿滿的,一邊點頭道:“嗯,嗯!”眼見菜肴已經見底,李複便吩咐下人再弄些上來。
王留趕忙製止道:“前輩,我吃飽了,不要再弄了,浪費就不好了!”
李複懷疑道:“少俠, 不必難為情,我的酒樓可不差你這張嘴,盡管吃飽!”
王留打了個嗝,趕忙用茶水將嘴裡的飯菜衝了下去道:“前輩,王某真的吃飽了!”
李複滿意的笑道:“與少俠吃這頓飯,讓李某想起了以前在軍中吃飯的情景。”“還真是讓人懷念,只是可惜啊,唉!”語氣裡充滿了惋惜和無奈。
李複見王留真的吃飽了,便叫人收拾了碗碟,桌上隻留了茶水,道:“少俠若不急著離開,可以在酒樓裡長住些時日,這裡的廂房也是為少俠準備的。”說著便起身走到一側,伸手拉開了廂房的屋門。
王留這才曉得,原來雅間裡面還帶了廂房,看著雅間的布置甚是華麗,料想住在這裡應該要花費許多銅錢,再加上自己剛才吃掉的東西價格也不會太低,無奈自己的身上只有剛才沈恆給的一陌錢,估計是不夠抵食宿費用的。王留隻得打開包袱,裡面只有幾件破舊衣物和一塊玉佩,王留拿起玉佩頓了一下,將銅錢和玉佩一並遞與李複道:“前輩,實不相瞞,王某囊中羞澀,隻想在酒樓裡謀個差事,換得一些盤纏。”“這塊玉佩是先母留下來的,今天便抵押在前輩這裡,權且當作食宿費用,日後王某再贖回來,還望前輩能替王某保存些時日,應該不會太久的!”
李複頓了一下,沒有理會那些銅錢,只是伸手接過玉佩瞧了一番,玉佩成色極佳,整體呈圓形,為鏤空雕飾,四朵桂花相互銜接,在玉佩的邊緣位置刻有“桂華秋皎潔”的詩句,另一端刻有“紫羅”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