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水溪便收拾妥當同月瑤和秋霜一起拜別了父母,三人便興高采烈向竹屋進發。
由於山路較多,竹林又十分茂密,因此,三人便沒有騎馬,一邊欣賞著風景有說有笑。
秋霜更是毫不含糊,時不時的便撒嬌喊累,這就苦了水溪,沒事就得背著她走上一段,月瑤只是跟在後面幸災樂禍,不覺間,三人已經到達竹屋。
只見竹門緊閉,水溪上前輕敲了幾下,見屋內沒有動靜,又用力敲了幾下,屋內依然沒有回應,便直接推門而入,發現屋裡壓根兒沒人。
三人便在木屋裡苦等,到了夜裡仍不見王留歸來,隻好留在竹屋裡宿了一夜,一直等到第二日黃昏仍不見王留身影,三人隻好敗興而歸。
此後,水溪又單獨去了多次,仍未尋見王留,一家人又開始擔心起來,生怕王留出了意外,便派人各處收集江湖訊息。
這天,水溪正率領眾弟子例行巡城,突然接到守門軍士來報,有蟬國王子和一行使者來到竹溪城,聲言欲拜會水府。
水溪有些驚訝,吩咐守城軍士務必以禮相待,先不要將使者放進城內,便迅速回府稟報。
水淵也是毫無頭緒,雖然知曉有蟬國與竹溪城毗鄰,但以前並未有過任何交往,更不知來人有何目的,水淵沉思良久道:“既然王子帶使者來訪,斷不能拒絕,我等應列隊出迎,弄清來人的目的後再做具體打算!”
水溪道:“父親在府內等候便是,我馬上率隊出迎!”
水淵道:“不可!我雖為城主,實則一介布衣,理當我親自出迎,萬不可輕廢禮節!”
水溪道:“既如此!我隨父親同往!”
水淵立刻吩咐仆役務必將家中布置妥當,又命府內眾人皆換上莊重的禮服,這才率水溪和眾弟子一同去南門迎接有蟬國使者。
南門外,只見四個身著紫色袍衫,頭戴巾幘的官員擁簇著一位少年郎君。此人中等身材,著一身白袍,頭戴鏤金束髻冠,橫穿一隻白玉簪,腰束白玉帶,腳蹬白絲履,面色白潤,姿容俊美,甚是儒雅,後面一隊車馬軍士帶了不少禮物。
水淵上前拱手道:“鄙人水淵,恭迎王子殿下!”
白衣男子面帶淺笑,拱手還禮道:“鄙人蟬玉,多謝城主相迎之禮!”
水淵見蟬玉平易近人,頓生好感,躬身道:“王子殿下,請隨水某移駕寒舍,水某已略備薄酒為殿下和諸位使者接風!”
蟬玉躬身還禮道:“城主不必過謙,勞煩城主為我等引路!”
水淵便與蟬玉同行,其余人等緊隨其後,列隊向水府行進。
蟬玉見城內街道潔淨,房舍儼然,客店和酒肆生意興隆,來往行人多有禮儀,衣著光鮮,一派富庶景象,不禁讚道:“此城民生富足,人人尚禮,官民和樂,由此可知,城主愛民如子,教化民生,法令得當,定是一位明主!”
水淵謙虛道:“多謝殿下謬讚!此地民風淳樸,人心向善,這是眾人應得的,水某一介布衣,怎敢居功呢!”
蟬玉道:“我曾聞城主雅號乃水閻羅,未到此城時略有恐懼,今日得見,方知城主卻是水做的閻羅,外剛而內柔,真是相見恨晚!”
水淵道:“殿下姿容俊美,溫潤如玉,談吐不凡,實屬人中龍鳳!與殿下相交榮幸之至!”
……
兩人一路暢談,對彼此都有了初步了解,防備之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水淵見蟬玉謙遜平和,
儀表出眾,談吐不凡,心中倒是十分喜歡。 蟬玉說的當然不是假話,未到竹溪城時,光聽到水閻羅的名號,他心裡已經很是排斥,無奈他父王軟硬兼施,他也隻好硬著頭皮走上一遭,見了水淵後才發覺,此人雖然看上去威嚴霸氣,實則柔善內斂,謙虛有禮,大有君子之風,瞬間一拍即合,實有相見恨晚之感。
進了水府內門,蟬玉環視一番,發現水府庭院寬廣,卻多為辦公之所,建築十分樸素,擺設也大多陳舊,只是庭院內多栽竹柳,算是恬靜自然,很多富商的宅院也要比水府華麗許多,心中不免又對水淵尊重了幾分。
帶領眾人步入大堂,水淵執意讓蟬玉坐在主位,蟬玉卻是執意不肯,最後水淵坐了主位,蟬玉坐在了客首,眾人則自覺的按照官職輩分列做其次。
水淵便吩咐仆人擺上酒菜,都是些尋常菜品,其中竹蓀算是最名貴的了,酒便是當地特產的竹酒,但這些酒都是自竹中取出後又窖藏了多年的陳釀,還算過得去。
蟬玉也不在乎酒菜,他倒是覺得這清淡的酒菜格外香甜可口,一邊吃喝一邊談論,大堂的氣氛十分融洽,蟬玉很快便進入了忘我的境地。
這時正好席間缺酒,水淵吩咐道:“溪兒去取些酒來!”
水溪便徑直去了酒窖,看見一酒壇單獨放置在酒窖一隅,覺得不太和諧,順手拿了起來便出了酒窖,恰巧碰見柳娥兒,水溪忙道:“娘親!”
柳娥兒看了看水溪手中的酒壇子道:“溪兒,是誰讓你取的這壇酒?”
水溪道:“席間缺酒,父親喚我來拿酒!娘親,有什麽不妥嗎?”
柳娥兒道:“這壇酒是窖藏時間最久的!水家剛到竹溪城那年你父親放進窖子裡的!這是留給你獨孤前輩的!別人動不得!你再去換一壇吧!以後別動它了!”
水溪道:“我知道了,娘親!”說著便去窖裡將手裡的酒壇子放回原處,又隨意選了一壇,迅速返回大堂。
在水溪取酒時,一個有蟬國使者起身到蟬玉面前低聲道:“殿下!你忘了我等此行的目的嗎?我等可不是來喝酒的!”
蟬玉一怔道:“是啊!我竟然給忘了!多謝前輩提醒,我又記得啦!”
那位使者很不放心的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仍然偷偷的注視著蟬玉。
只見蟬玉拱手道:“城主,席間無樂,有些單調,府內可有長琴?”
水淵道:“殿下,府內倒是有琴,可是並無樂姬,請恕水某照顧不周!要不——”
蟬玉道:“城主多慮了,蟬玉也不需樂姬!鄙人隻想獻醜為眾人演奏一曲,不知可否借長琴一用?”
水淵忙道:“殿下客氣了,府上長琴當然可用!”“溪兒速去你瑤妹那裡把她的長琴取來!”
水溪應諾,便趕忙去尋月瑤。
月瑤和秋霜正在嬉鬧,見兄長匆忙趕來,月瑤好奇道:“阿兄,你不在大堂陪那個什麽王子,來我這裡作甚?”
水溪道:“有蟬國王子想要撫琴,我是來你這裡拿琴的!”
秋霜也湊上來道:“那個王子如何啊?是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有沒有欺負阿爺?”
水溪道:“這個王子還不錯,看樣子父親與他挺投緣的!快把琴拿給我,讓人家等久了也不大妥當!”
月瑤把琴遞給水溪道:“別給我弄壞了!一個王子彈什麽琴嘛?”
水溪道:“別亂說話!你二人繼續玩兒吧!我去大堂了!”便抱著琴直奔大堂而去。
秋霜壞笑道:“阿姊我倆去瞧瞧,如何?”
月瑤道:“未出閣的娘子怎能上這等宴席呢?想得美!”
秋霜道:“阿姊,我們換做郎君模樣不就行了?阿兄和阿爺不說有誰能知道?”
月瑤遲疑道:“不太好吧!萬一阿爺生氣就糟了!”
秋霜哀求道:“阿爺不會生氣的!好阿姊,一起去嘛!”
月瑤應道:“好吧,我倆躲在後面偷偷瞧瞧就行了,千萬別鬧大了,那王子估計都不好惹!”
秋霜道:“沒事的!阿姊,趕緊換衣服去!嘿嘿!”
二人迅速把衣服換了,喬裝一番,相互檢查完畢,便迫不及待的跑向大堂,沒找見好的位置躲藏,索性假裝是斟酒的仆人,大搖大擺的在席間為客人斟起酒來,斟完一輪便躲到水溪身後站著。
水淵和水溪父子看到姊妹二人吃了一驚,隻好不停的使眼色,讓二人趕緊退下,可這兩個人卻偏偏看不見,水淵父子沒有辦法也只能聽之任之了,不過這姊妹二人斟酒倒是勤快,客人都十分滿意。
酒意正濃,蟬玉走出席位向眾人施禮道:“蟬某不才!願為諸位獻上一曲以助酒興!”
水淵道:“有勞殿下!水某洗耳恭聽!”
蟬玉便抱了長琴走到下首一個空席位, 把長琴放好,坐正身子,調試一番琴弦,向眾人拱手道:“蟬某獻醜了!”
琴聲響起,時而熱烈歡快,時而纏綿悱惻,“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頗通音律之人便能聽懂,蟬玉所奏之曲正是《鳳求凰》,自從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被傳為佳話,此曲便常被用於互訴衷腸,水淵也通曉音律,琴聲初響,心裡對蟬玉此行的目的便有了自己的猜測。
蟬玉的指上功夫非常了得,把此曲之意詮釋的淋漓盡致,眾人早已折服,方才提醒王子的那位使者,臉上更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一曲終了,秋霜聽得甚是高興,不覺讚道:“妙哉!妙哉!”
月瑤漲紅了臉道:“彈這種曲子,真是無聊!”
只見蟬玉走到大堂中央,向水淵施禮道:“城主,蟬某的琴聲如何?”
水淵起身回禮道:“殿下琴藝精湛,余音繞梁!水某深感榮幸!”
蟬玉淺笑道:“城主乃通曉樂理之人,想必已猜到蟬某之來意!”
水淵笑道:“水某的府上有兩隻百靈鳥兒,卻不知殿下鍾情哪一隻?”
蟬玉道:“蟬某欲求年長者,不知城主可舍得?”
水淵道:“鳥兒是否願意飛走,這要看鳥兒自己了心意了!”
蟬玉道:“這是自然,蟬某斷不能強求!”
水淵微笑道:“殿下乃謙謙君子!水某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