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人在門口道:“好曲!”眾人把眼看時,是一個年約四五十歲的清瘦男子。只聽他說道:“彈得好,唱得好,詞句也好,可惜我來遲了。”
葉知遠忙對章楶道:“這位是逸桐坊的坊主,余逸年先生。”余逸年來到席前向章楶施禮,手裡還抱著個用錦羅遮蓋的物體。
余逸年連連彎腰拱手:“對不住,真是對不住,小人因事來遲,實在無禮,望大人不怪。”
章楶道:“哪裡的話,余先生乃製琴大國手,肯來已是賞臉。本不敢打擾,實在是在下對弦琴喜愛之至。”讓人加多一張椅子給余逸年坐下。
余逸年坐下笑道:“曲子譜寫得好,彈得也好,唱得也好。只是大人這張琴的音色就差些。”
章楶笑道:“正是呢,我來到此處上任,早就想到余先生處換一張琴,可又知道先生製的琴貴重,一直不敢打擾。”
余逸年掀開手中物體的錦羅,原來是一方琴匣,他遞與章楶道:“大人新敗西夏,又任發運使,在下無長物,只有製了一張新琴相賀,大人別嫌棄。”
章楶打開琴匣,是一把上好桐木製成的七弦琴,隨意拔了一下弦,音色優美異常。他連忙把琴遞回了給余逸年,道:“太貴重太貴重,受不起受不起。”
余逸年卻不接,道:“梧桐木如當柴燒,本不值錢,當琴用,也要看那個用琴的人。對我而言,不過花了一點時間,說不上貴重,只求大人別嫌棄。”旁人也勸章楶收下。
章楶想了想,道:“這琴我也實在喜愛,這樣,余先生當是把琴低價賣給我,皇上賞賜了一百金,我就用這一百金買下如何?”
余逸年堅持不收金子,章楶也堅持不收弦琴。兩人正在互相推讓,葉知遠道:“雖說余先生製的琴價值千金,那也要看買主是誰,有人覺得千金難買,有人覺得一兩銀子也不值。我看折中一下,就五十金吧,余先生別推了,不然大人不肯收了。”
余逸年隻好點頭同意。又道:“我這把琴取了一名字,叫‘天籟’,大人以後就會知道它的美妙之處了。”
白錦也是好琴之人,聽了這話忍不住問道:“天籟之音?請問余先生用了多少時間製作呀?”
余逸年道:“從畫圖選材到製成,用了整一年!”
旁邊的郭慕白突然插嘴道:“一年時間才得到五十金,恐怕這是余先生最吃虧的一次買賣吧。”
余逸年瞟了郭慕白一眼,道:“哪裡,最吃虧的一次是上回把‘嫋韻’分文不收地送給了郭大小姐你。”
郭慕白哼了一聲,道:“你的琴倒都取了個好名字,只是我又不像大人如此愛琴。”
余逸年白了她一眼,道:“所以大人是雅人,你是粗人。”
郭慕白嘴角一撇,道:“沒錯我是粗人,那你還硬要送我琴?”
余逸年回駁道:“我只是不知道你粗鄙到如此程度,不但不愛,還把琴砸壞。”
兩人忽地旁若無人鬥起嘴來,原來余逸年喪妻好幾年了,他有家財,有手藝,逸桐坊也經營得好,便惦記再娶一個年貌相當的女子。江淮地區的女人,他偏偏誰也沒看上,就看上了海山幫主郭崇山的女兒郭慕白!郭慕白家有巨財,人長得漂亮,因此眼高於頂,一直未有男子打動得了她的芳心,所以年近四十,尚未嫁人。現今已準備接郭崇山的班,更不會把余逸年看在眼裡了。偏偏余逸年提親不成又不死心,還送琴糾纏,郭慕白便摔琴而拒。
郭崇山咳了一聲,郭慕白便不出聲回駁了。余逸年這個人也有點二,還小聲嘀咕:“還以為是年方二八,不曉得自己已是過時黃花。”偏偏郭慕白聽見了,氣得臉都白了!
這時門客過來說道:“天香樓的管掌櫃來了。”話音未畢,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帶著四個人進來了,那胖胖的男子正是天香樓的總管-管元仲。
這管元仲身材胖胖,穿著一身寬大的錦雲袍,臉也長就一張笑彌佛的模樣。他帶的四個人,其中兩人各端著一個超大的食盒,還有兩個人抬著一大壇酒,看樣子,那壇酒少說七、八十斤。
管元仲一進門便道:“章大人新上任,我們天香樓無他物,送了些食物與酒過來。請問放在哪裡呢?”
章楶正想說話,余逸年站起來道:“好久沒嘗過天香樓的燒鵝及酒了。拿來放桌上,讓章大人先嘗嘗。”
管元仲笑道:“余坊主真能說,這食盒還好拿,這壇酒可不好拿啊。”
章楶問道:“這食盒裝的便是天香樓有名的九製蜜汁燒鵝麽?那一壇想必是貴樓佳釀桂花酒了吧?”
管元仲道:“沒錯!”
章楶道:“聞香已久,那真要嘗嘗。”
管元仲道:“大人,兩個食盒共十隻燒鵝,剛巧每桌一隻。只是這燒鵝還未斬塊,請大人讓人在廳裡準備好案板,每一張桌上準備好一個空盤子。我們一邊切塊一邊品嘗,這才夠新鮮。”
章楶內心一動,但仍命人在廳的一角擺好案板,問道:“就不知道需要什麽樣的刀具?
管元仲道:“刀具我們已備有。”他帶來的人中有一身材壯實的漢子走到案前,管元仲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天香樓的二廚小黃飛刀,黃寧坤師傅。”
黃寧坤拿起自備的刀具,這把刀黑亮非常,頭尖背寬,樣式有點似宰牛刀,比普通菜刀可大得多,一看就知道沉重非常,大夥心想這麽重的刀怎麽飛呀,還小黃飛刀呢!
黃寧坤打開食盒,頓時香氣四溢,當大家還沉浸在這種香氣中時,黃寧坤倏地把一隻燒鵝拋在空中,揮刀在空中舞了幾下,白錦就發現他們那張桌子的空盤子上多了一隻燒鵝。隨後每張桌上的空盤子裡都突然多了一隻燒鵝。
那是一隻完整的燒鵝。余逸年叫道:“好功夫,只是這空中拋鵝功夫是不錯,但這樣的燒鵝怎麽吃呢?”語氣中有點不屑的味道。
管元仲臉上的笑容更加可掬了:“夾起來吃就是。”
余逸年正想說這怎麽夾,葉知遠已夾起一塊放在章楶碗裡,道:“大人嘗嘗。”原來這燒鵝看似完整,實際上已被斬成了大小相近的一塊塊。因為切痕很細,落在桌上又完整,不仔細看還以為那是一隻完整的燒鵝。
這時候,在座的有武功的人都知道這黃寧坤可不是一般的廚子,而是一個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不懂武功的人更是口瞪口呆!過了許久,掌聲才漸漸響起來。
余逸年大吃了一驚,他也是識武之人。把燒鵝準確拋到每張桌上的空盤子裡不難,而把燒鵝切成一隻整鵝已然困難,但更難在隨意在空中揮灑幾刀,燒鵝切好落在每一桌上還看不出切過的痕跡,這是何等高深的武功!而這樣武林高手在天香樓只是一個二廚子,這天香樓又是何等的神秘!
章楶心裡也暗暗吃了一驚,不過他不動聲色地嘗了這九製燒鵝,讚道:“果然不同凡響,味道鮮美,令人回味無窮!”
其他人見此也紛紛動筷,對這天香樓的名菜是讚不絕口。管元仲坐在余逸年身旁,道:“有肉香豈可沒有酒香,各位再嘗嘗我們天香樓的雨前桂花酒。”命隨從掀開酒壇蓋子,眾人馬上感受到一股摻著桂花清味的酒香撲鼻而來。
白錦輕輕吸了一口氣,她是不愛喝酒的,但仍被這種酒香所吸引,其余眾人更是未喝先陶醉。管元仲隨從中有一人拿著銀製的酒杓子,舀好了一壺酒,卻不走到管元仲他們的席前。
管元仲向那隨從點了點頭,那隨眾把那一壺酒輕輕一拋,穩穩當當地落到了管元仲桌前,半滴也沒有灑出來。管元仲站起身剛要拿起來給章楶斟酒,郭崇山卻道:“慕白呀,你還不給章大人白大人倒酒?”
郭慕白站起身來,笑道:“倒酒這種小事哪敢勞煩管掌櫃?還是小女子來吧。”拿起酒壺,壺口對著章楶,一股細細的酒浪從壺口射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孤線,落入章楶的杯裡,也是一滴都沒灑出來。
她與章楶隔了幾個人,坐於桌子的對面,距離雖不遠,但能夠身子不動,手裡也未見有什麽大動作,酒浪卻象憑空射到章楶杯中的,顯然是運用了內家真力之故,這一手雖比不上小黃飛刀黃寧坤,但一個女子有如此內力,已然不俗,眾人拍掌讚好。
郭慕白道:“章大人請喝酒。”章楶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讚道:“好酒,天香樓的佳釀果然名不虛傳!”
郭慕白望著白翰道:“白大人的酒杯呢?”原來這白翰年輕時有一壞毛病:酗酒,而且酒後還喜歡說胡話。後來娶了嚴婉,在嚴婉的柔情中才慢慢地把這毛病改掉,白熾白錦出生後基本是滴酒不沾。過年過節兒女勸酒時也就小酌幾口,同僚應酬也是以身體為由不飲。嚴婉擔心白翰酒後胡言,暗中把他的酒杯收了起來。此時郭慕白問到,白翰尚未答話,嚴婉代夫道:“我家官人患有痛風,不宜飲酒。郭小姐給別人倒吧。”
郭慕白臉色一沉,突又笑道:“白夫人太愛惜大人身體了,我看大人的身體健康得很,就有小恙,小酌幾口何妨?何況這天香樓的桂花酒世間少有,不嘗嘗可惜了。”
白翰點頭道:“好,就一杯。夫人把我的杯子拿出來吧。”
嚴婉瞪了白翰一眼,道:“我什麽時候藏起了你的酒杯了?”
章楶命人再拿隻酒杯出來,郭慕白笑道:“何必這麽麻煩,白大人只是試試這酒而已,張開嘴即可。”
白翰愕道:“張嘴?”那嘴字未畢,張開的嘴巴未合,一條細長的酒浪射來,噴入了他的嘴裡,他吃了一驚,不由自主的閉合了嘴巴,但已被嗆了一口,連連咳了幾聲,還有幾滴未入口的酒也把嘴巴胡子打濕,樣子實在是有點狼狽。郭慕白笑道:“白大人覺得這酒味道如何啊?哎呀對不住,嗆著大人了。”
這事來得太突然,待眾人反應過來時,不禁愕然,不解身為山海鹽幫的二號人物,為何以這種方式敬酒,而且敬的還是知州大人?到底是想顯示武功還是對白翰的捉弄?郭崇山喝道:“慕白,你怎麽與大人開此玩笑?”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女兒是何意,不過他先將郭慕白的舉動歸為玩笑,也是為了之後好說話。
郭慕白低著頭道:“是我不好,原想著給白大人嘗一下佳釀,沒想到控制不好,嗆著大人了。對不住!請大人原諒小女子的粗莽。”她這話表面是認錯,暗地裡狠狠瞪了白翰幾眼。
白翰哈哈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這種喝酒的方式,我還是頭一次。各位也沒試過吧?值得一試!天香樓的桂花酒名不虛傳呐,我被這酒浪一衝,不僅嘴裡,連鼻子裡也是酒香,真正的讓人回味無窮!”幾句話把尷尬的氣氛扭轉,眾人也樂了起來。只有他女兒白錦還在對此事愕然不解,他的妻子嚴婉也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這麽多年了,她還是沒把他忘掉!
余逸年雖然嘴裡對郭慕白不恭,那是因為郭慕白狠狠拒絕了他的求愛,但他心裡仍是愛慕著郭慕白的,此刻想道:“不如趁機露一下臉,也好讓慕白知道我的本領。”於是道:“這麽個斟酒法斟到什麽時候?還是我來吧,各位把杯子放到跟前。”
章楶等人都把空杯子放到跟前,余逸年把酒樽放在桌子的中間,而後驀地往桌面輕輕一拍,只見酒樽快速地轉了一圈,近十條酒浪噴射而出,各人突地眼前一花,再把眼看時,章楶、葉知遠、管元仲、余逸年、郭崇山、郭慕白、謝老夫人、白錦、嚴婉、除了白翰沒酒杯外,這九人跟前的杯子滿滿是酒,而且也一滴未灑出杯外。這一手功夫,跟黃寧坤比起來也是不相伯仲,頓時大廳裡響起了一片掌聲。
葉知遠也拍了兩下手掌,但心裡卻暗暗吃驚:“這些人身手果然是不凡,今日僅是顯示武藝,還是向章大人示威呢?”
余逸年洋洋得意,又道:“這樣斟酒也不好,還有九桌未倒酒呢,何況這麽大壇酒,什麽時候才能倒完?”
管元仲道:“哦,那余坊主想如何啊?”
余逸年道:“你讓他們把酒壇拋過來,在下一次性給在座各位敬酒。”
管元仲微微一笑,道:“這麽大壇酒拋過來,這萬一余坊主接不住……”
余逸年眉毛一挑,道:“管掌櫃看不起在下?還是你的人拋不起這壇酒?”
管元仲道:“不敢,余坊主武藝高強,想必沒有這麽個萬一。”令那兩個站在酒壇旁邊的隨從把酒拋來。
天香樓的隨從果然都不是普通人,這壇酒連壇帶酒少說也有七、八十斤,弱點的人都推不動,一般的人都抱不起來,普通的壯漢也僅僅能舉起來,而這壇酒與余逸年這一桌距離有六七丈遠。只見這個隨從輕輕一抓,就把酒壇高舉頭上,再用力一拋,那壇酒就向余逸年飛了過來,可見這隨從的臂力過人。
余逸年心想以自己的武藝,接住這壇酒豈不是小菜一碟?他有意賣弄,站起來隻伸出一隻右手,準備接住灑壇。突然右臂一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余逸年慌忙再伸出左手,可惜遲了,再則左手也沒右手靈活,這力道一下控制不好,左手的掌力直接擊破了酒壇,“砰!”,幾十斤的酒水噴射而出,傾瀉而下!
眼看他們這一桌的人都要遭殃,說時遲,那時快,余逸年與管元仲首當其衝,他們斜掠而出,瞬間飄身於兩丈多遠。郭崇山揮起雙掌,辟空掌力一出,碎片及酒浪從他們父女頭頂反射而去,向四周濺射。郭慕白也揮起雙掌,卻是揮向了白翰夫妻,但她並不是趁亂偷襲他二人,而是用掌力幫他們擋住即將落在他們頭上的酒浪碎片。章楶則掀起蓋琴匣的錦羅,向空中一揮,護住了自己以及那把‘天籟’。
就這麽一霎那功夫,白錦呆坐還來不及反應,眼看酒浪就要傾瀉在她身上,葉知遠從旁躥出,他躥到白錦身旁,脫下外衣,使出內家真力,把外衣撐得像把傘一般,護住了自己與白錦。他動作太快,以致於白錦都不知道旁邊多了個人。
“轟~”的一聲巨響,他們那張桌子被灑壇碎片及酒水砸了個稀巴爛!眾人把眼看時,連旁桌靠得較近的幾個人都成了落湯雞,幸而沒人受傷。
白錦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們這一桌人,余逸年、郭崇山父女就不用說了,章楶、管元仲也是身懷武功,最神奇的是謝老太太,她端坐在那裡動也沒動,身上卻是乾乾淨淨,一滴水珠也沒有!只有他們白家三人才是不懂武功的。幸而郭慕白護住她父母,但白翰夫妻身上仍然是濕了一些。也幸好葉知遠護住了她,白錦身上也像謝老太太一樣,一滴水珠也沒沾身。
管元仲歎了一口氣道:“余兄你看,糟蹋了酒不說,這客廳弄得怎麽樣了。”
余逸年臉上也有點掛不住,道:“剛才我手臂不知怎麽就麻木了,肯定是……”他話未說完,郭慕白冷笑道:“自己技藝不行,卻賴三賴四的。”
余逸年在眾人前露一手,倒不是想炫耀武功,而是想在郭慕白心中增加點好感,以他的武功來說,接個七、八十斤的酒壇子確實是小菜一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聽到郭慕白的冷笑,更是心灰意冷,便道:“今日弄成這樣的確是我不好,損壞什麽算我頭上,有誰受傷了醫療費也算我的。”
原來是郭慕白聽到余逸年那句過時黃花氣壞了,想使他人前出醜,在他接酒壇時使出了獨門暗器“無影針”,突如其來在他臂上刺了一下,他手臂便發麻不能用力。郭慕白這暗器細如牛毛,色淡如雪,加上她絕妙的手法,眾人難以察覺。
章楶看到好好的一席酒弄得這樣,內心也有些不悅,但他是主人,自然也不好怎樣。只是問道:“可有誰受了傷嗎?白兄,你怎麽樣?”
眾人都道:“還好無恙。”白翰也苦笑著向他搖了搖頭。
余逸年早知道郭家有此等暗器,其實已猜度出是郭慕白暗中做的手腳,他沒想到她會對自己如此不留情面,令自己當眾出醜,但在此種情況下不好與對方扯皮,何況還沒證沒據。他走到章楶面前,面露尷尬地說道:“章大人,這,這,我不知怎麽說才好,任大人處置吧。”
章楶面色緩和下來,哈哈笑道:“余先生說笑了,眾人都沒受傷,損壞的不過是一張桌子及些許酒菜,談何處置?余先生別放在心上。”隨即命人清理乾淨,換上一張桌子,又叫廚房再炒幾味菜式上來。
章楶向眾人笑道:“各位,沒了天香樓的美酒,但我章府還備有不少酒,雖然比不上桂花酒的香氣,但也可以讓各位喝個盡興,你們別趁機溜了。”席間的氣氛又回歸正常了。
仆人抬來桌子椅子,重新布好,各自坐下。郭慕白正想坐下,突然感覺到屁股之下空無一物,一個趄趔,差點摔倒,幸好郭崇山扶住了她。原來余逸年心不忿,也想讓她出醜,在她坐下之際暗中用掌力挪開了她的椅子。
郭慕白指尖一動,正想再發無影針,卻被坐在兩人中間的郭崇山壓住了她的手,低聲說道:“慕白,在章大人的府上豈可妄動?”
余逸年本意是想引出郭慕白的無影針來,所以故意挑釁她,見她沒再出手,還想再次挑釁。坐在余逸年旁邊的管元仲卻拉住了他,悄悄地說道:“余坊主,如此跟一個小女人計較,你有失氣度啊。”
余逸年怔了怔,隻得作罷。
白翰沒有坐下來,他對章楶道:“章兄, 時間不早,你看我與夫人身上也打濕了一些,就先行回家了。今日不僅聆聽了章兄的絕妙琴聲,也見識了余坊主等人超凡的武功,還品嘗了天香樓的美酒佳肴,很盡興了。章兄,我們改日再聚。”
章楶看了看白翰,見他著實有些狼狽,知道不好留他,便讓葉知遠送他們出門。
葉知遠把白翰一家送至馬車前,白翰夫妻先上了馬車,白錦對葉知遠道:“剛才幸好有你救護了我,我才無恙,真是太感謝你了。”她端端正正地向葉知遠行了個禮,又問道:“但你為什麽不救章大人卻來救我呢?”
葉知遠道:“因為我知道章大人武功高強不會有事。”
白錦又問道:“那麽你為什麽不救謝老夫人呢?”
葉知遠道:“因為我知道謝老夫人也不會有事的,你看她出事了嗎?”
白錦還想再問,葉知遠道:“你該上馬車了,莫要讓大人夫人等你。”
白錦隻好哦了一聲,準備上馬車。葉知遠看了一眼白錦,突然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你是我妹妹的好朋友,我救護你是應當的,不必感謝。”
聽到這話,原來葉知遠給她的不快消失了一大半,她俏生生地再問一句:“那你救我是看在知秋份上咯?”
葉知遠正色說道:“你一個女孩家,被淋成落湯雞,那多不好看相呀,快上馬車吧。”
這句話說完,葉知遠給她的不快已完全消失,莫名地還帶有一絲絲小竊喜的白錦鑽上了馬車。
正是:滂沱酒雨傾盆下,願作寶傘護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