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絕壁

　　李殊瓊被婁安這句話繞了進去，正在想哪一半正確，婁安又接著說:“當年，申夫人本應與李家一同問斬的。我便要舍身去府裡把她救出來。”

　　李殊瓊驚呼:“那怎麽可能?”

　　婁安不假思索的說:“我也知道不可能，當時隻想跟她死在一處。”

　　李殊瓊見他說得動情，也不便打擾，只聽婁安繼續說道:“我沒有親人，在這世上，只有張昌一人可牽掛。我這一走，就是陰陽兩隔，再無相見之日。”

　　婁安說到此處，突然停住不說，李殊瓊知道他想起現在張昌已經不在人世，真的是“陰陽兩隔”，心中難過，也沒有催促他。

　　婁安停頓一會兒，接著說:“我便找他去告別。他知道我的想法之後，給我出了個主意，讓申夫人去揭發李家，爭取立功贖罪。這一計果然成了，保住了申夫人的性命。”

　　雖然沒有申夫人的告發，李家一樣在劫難逃，但李殊瓊聽到此處，還是心中不快，也未加考慮，就搶過話頭，說道:“是保全了你們二人的性命。不過，看著心愛的女人在別人的懷抱，恐怕還不如當年一起殉情了吧。”

　　婁安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溫柔，說道:“你還年輕，沒有愛過一個人的經歷，自然不會明白。只要她活著，只要能每天看著她，我就已經很知足了。我從未想過跟申夫人在一起，我隻想這樣看著她一輩子。現在看來，也是奢望了。”

　　這話正碰在李殊瓊心坎上，婁安與申夫人或許有一天還能有情人終成眷屬，而他與李竹因，注定這一生只能做兄妹了。想到此處，李殊瓊黯然神傷，在心裡想:“呸呸呸，剛才那句話不算數的，我寧願看著她跟雲中逸幸福。”

　　他二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天色已晚。這一夜，李殊瓊想著心事，難以入睡。第二天起來，隻覺得渾身疼痛，困倦乏累，便沒有了與婁安說笑的心情。

　　二人悶悶的行不多遠，董旺催馬過來，嚴肅的說:“二位兄弟，此處已是斷崖山匪徒活動的范圍，前面不遠，就到了蜿蜒近二十裡的橫絕大峽谷，丞相大人請二位壯士提高警惕。”說完揚鞭而去。

　　李殊瓊舉目四望，遠處青山連綿起伏，道路兩邊山巒疊嶂，陡峭險峻，讓李殊瓊不得不感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們很快就進入了橫絕大峽谷，道路兩側的絕壁如劍劈刀砍一般，李殊瓊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氣，頓時心生壓抑之感，就連飽經滄桑的婁安也面露畏怯之色。

　　這條路是通往雍王府的必經之路，周圍人煙稀少，山上土匪沒有打家劫舍的地方，想必是劫持過往客商的財物維持山上的開銷。董旺自然是根據官方提供的信息，才提醒他們這一帶經常有匪徒出沒。但李殊瓊卻不以為然，他環顧四周，笑著對婁安說:“這兩旁都是斷崖絕壁，匪徒又沒長翅膀，根本就上不去，董大哥也太過膽小了。”

　　婁安功夫強過李殊瓊不少，耳力自然也更勝一籌，他聽得陡峭的山崖上有動靜，連忙打斷李殊瓊的話，大聲喊道:“大家小心頭頂！”

　　婁安話音未落，兩側斷崖上瞬間垂下數十條千尋鐵索，幾乎同時，一群蒙面大漢順著鐵索滑落下來，匪徒各持刀劍棍棒，動作奇快，眨眼之間就到了近前。多虧婁安一聲呐喊，董旺等人才有所準備，各拔兵器，與這些不速之客展開了殊死搏鬥。但賊人速度實在太快，還是有許多士兵，根本沒來得及反應，

就死在賊人的刀劍之下。　　匪徒繼續順著鎖鏈下來，對方的人越來越多，董旺的人則死一個少一個，傷一個減一分戰鬥力，若這樣打下去，結果可想而知。李殊瓊心中焦急，但事出突然，他一時也沒有好的應對之策，只能邊打邊觀察周圍地形，看看有沒有可以利用之處。

　　李殊瓊與婁安背對著背，各擋一面，匪徒雖然人數多，但都是些烏合之眾，也奈何不了他們。李殊瓊觀察一陣子，突然發現一些不對勁的地方。這些匪徒也不是隻從上面下來，也有一些人是從下面攀上去的。李殊瓊稍微思索一下，就明白了這些人的用意，對婁安說:“婁兄，這些人武藝不高，也不死戰，就是想困死我們。你看，他們下來一批人，就換上去一批，對方是可以休息的，我們若這樣打上三天五日，就算不被累死，餓也餓死了。”

　　婁安是心細如塵的人，早就發現了這一點，他覺得這應該是一個陣法， 正在尋找規律，思考如何破陣，只是一直沒有找到關鍵之處，既然沒有突破口，他也就一直未言語。

　　李殊瓊見他沒有搭話，又接著說:“我們不如到鐵鎖近前，專門斬殺他的生力軍。”

　　婁安說:“你我就在原地這樣打著，最節省體力。撐的時間越長，等來救兵的可能性越大，也就多一分活著出去的機會。”

　　李殊瓊道:“這樣打不是等救兵，是等閻王來收人。我們不如向前廝殺，出了這一段峽谷，豈不就安全了嗎?”

　　婁安道:“斷崖山上這個鐵鎖陣，江湖上從未聽聞，肯定是沒有留下過活口，憑你我這點微末功夫，想活著出去，恐怕勢比登天。你看這條懸崖峭壁，蜿蜒近二十裡，我們到哪裡，哪裡就會垂下鐵鎖來。我們走了多久才來到這裡，你也應該心裡有數，這裡是斷崖的中間，離兩端的出口都差不多少，向前廝殺，也應該還有這麽遠，我們如何衝得出去呢?還是省點體力，靜觀其變吧。”

　　李殊瓊道:“你這人為什麽總是這麽悲觀呢，不去試一試，怎麽會知道可能還是不可能呢?總之，往外衝，就有一線生機，墨守成規，不去改變策略，就只能坐以待斃，你早一點下決心，就多一點成功的希望，自然也就多一點活著的機會，別再猶豫了。”

　　婁安不言語了，想必也是有些動搖了，但他還是瞻前顧後，難下決心。李殊瓊最看不得他這般優柔寡斷，催促道:“我真是服了你這個磨嘰勁，若你不是這麽個拖泥帶水的性格，大刀闊斧的乾他一場，早就抱得美人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