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三日星期六晴
這是我第一次用日記記錄下這段旅程,這輩子我猜我都不會再有這樣一次旅行了吧。因為我的緣故,翎離開了,逃到一個不需要我的地方。我和昌野決定把她找回來,不論她對我寬恕或是憤恨,我都要說出我這些年憋在心裡的話。
今天是我們出來的第三天,根據米幸的短信,我們乘新乾線來到了名古屋錦通路四丁目,發現那是一家糕點店。起初我們還懷疑那是警察為抓住我們而設下的圈套,小心翼翼地打扮了一番,沒想到我們卻因此晚了一步,翎確實曾在這家店停駐許久。
在我們說明來意後,店老板說翎晚上可能會回來,因為她現在沒有錢,老板說今天晚上會給她一筆錢。
這自然引起我們懷疑,雖然現在的我沒有任何資格說自己了解翎,但是和她朝夕相處的時間裡,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出現過我身邊。老板說,他曾經在我的故鄉邊的城鎮裡做糕點,後來因為孩子的學業才搬到這裡繼續做生意,翎則是一直照顧他的老顧客。
我看著老板也就四十多歲,如果在當時就是老顧客的話,那一定是很早就白手起家,能堅持到現在也肯定是不錯的產品。
“不錯誒,你嘗嘗!”昌野最容易被吃的吸引,這也是他為什麽健身還這麽重的原因。
“你們是來接翎回去的嗎?”他突然問道,“如果是這樣就再好不過了,沒人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來!”
我感到奇怪,詢問後才了解:原來翎小時候就因為父親的家暴而離家出走,那時候就是跑到了這家店。店主很熱心地給她熱牛奶和自家的糕點,並且安慰她。
他說到這,我又想起翎明明是被父親家暴,所以才逃出來的,自己卻再一次傷害她。
“這麽說這是大叔和苒安第一次見面嘍!”昌野好不容易咽下一塊麵包,接著問道。
“是啊,”老板笑笑,大概是回憶起當時的事了吧,“不過後來翎的哥哥就來接她回去了,再後來,翎的哥哥比翎來得還頻繁,有的時候還會帶一個學弟。”
“因為當時棒球社的熱身路線就是經過那條路吧……”昌野對以前的事都很有印象,“所以這就是她哥哥最想來的地方呀……”
“大概吧,那孩子真可惜呀。”
“叔叔,”我還是咬著牙,硬著頭皮問了下去,“您真的覺得翎的哥哥是自殺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俯下身子,看著低下頭的我,“你覺得呢……”
“我……”
老板笑笑,淡然地回答:“那時候我已經關店準備搬家了,想著他最後一次來就跟他告個別,沒想到,我等了他三天,卻沒等見他。最後來的是他那位學弟,當他告訴我他自殺的消息時,我就沒覺得這是真的,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會是因為什麽打擊就放棄生命的人。”
“那為什麽……”昌野顯得很著急。
“但是我不在現場,就隻憑我個人對他的印象,不足以擊潰確鑿的證據。當然我也有努力過,那位姓良浩的警官不是一直在追查這件事嗎?”當他說出這個姓氏,我終於明白為什麽那個人給我的眼神那樣讓我不明覺厲。
十四年前,那個藍得發黑的夜晚,我在被子裡一動也不敢動,直到第二天警察來到學校問話。那個姓良浩的警察聽說還是某個學長的父親。
和我的猜想一樣,他們當時因為翎受到家暴而懷疑翎為此殺掉搶走自己父母的愛的親哥哥。
但是我當時卻在他面前把和翎當時用電話進行的交流一字不丟地重復出來,還謊稱說聽到了當天晚上電是節目的聲音,說是回放,其實也就是翎前幾天跟我說過的一期節目,我記住了罷了。但當時那位警察的眼神,卻是我這輩子忘不掉的表情,深邃而不失光亮,仿佛能一下把你看透。 從那之後,翎表現得比以前粘人了,不再多和其他人交流,但是我和她在一起卻越發的覺得難受。
當我說完分手後,她卻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想喝醉了似的點點頭,沉默地轉過身離開。
畢業季的熱浪終還是被這件事的洪波消散,晚會也就是無聊的致辭和典禮基本的儀式。十二歲那年,我離開了故鄉,隨父母遷往東京,一住就是十四年。
我們和老板聊了很多,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不一會就傍晚了。
門口的風鈴響了,我們轉過身,翎就站在門口。她還沒消氣,徑直衝進屋裡,抓住自己留在店裡的包就往外跑。我本想抓住,卻有想起自己對她做的這麽多事,終究沒有力氣去阻止他。
“你在幹什麽!就這樣讓她走了?”昌野不甘地埋怨我。當我沒有慌張,我已經把錢塞在了包裡,如果這時候追上去,不知道她會把自己怎麽樣。
“老板,我記得你說過她現在沒有錢對吧……”我問道。
老板點點頭,我和昌野就這樣走出了店子。我在路上告訴昌野,我塞了一張卡和一張寫了密碼的紙。在紙的背面寫了我想對她說的話。
“那我們現在去銀行待命。”這個木魚腦袋真是什麽都敢想。
“這麽多銀行,加上ATM機,去哪裡找?”
“那她有了錢,跑到更遠的地方怎麽辦?”
“你以為他是你呀,一邊有重任一邊還旅遊?別忘了他來這裡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如果她要逃走,直接在最開始的時候找我要錢不就好了……”
“你會給?”
我當然會給,如果她對我毫不保留,願意原諒我,願意再依靠我的話……
但是其實不用擔心,至少她每一次在哪裡取錢,在那裡刷了卡我們都可以知道,如果她真的離開名古屋,我們也可以馬上追上去。
“剛剛攔住她就沒這麽多事了。”不得不說,昌野說的沒錯,我也能理解,他義無反顧地陪我出來,就是因為義氣,結果我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實在過意不去。
“我真的是想告訴她,我不是不理解她,有意干擾她的選擇。我希望成為她信賴的樣子。”盡管知道這樣的安慰對昌野沒有用,我還是說了出來,順帶附上一句,“走吧,去吃一頓大餐作補償!”
來到酒店裡,我們被嚇傻了,我們竟然和良浩警官撞了個正著,完全忘了當時警惕米幸短信的那種警覺。
按照表姐的說法,他們已經知道我們出走的事,但是我倆都是六神無主,完全亂了陣腳。還好,他只是問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我們自然是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但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們連米幸和毒品都已經聯系起來了,問我知不知道相關的事,正當我糾結時,他們倆卻被一個電話給招呼走了。謝天謝地!
但是既然還在懷疑,說明他們應該被車票給誤導了吧。我也沒想到,當時米幸讓我從東京搭車回來留下的車票竟是他準備拿來當不在場證明的,當時已經是案發第二天了,只要我們兩個的車票調換,他現在回去,我當作沒回來過,兩個人就都不會在懷疑到。
但是我對翎是凶手堅信不移,而且就算是為了以前那件事而殺人,也是沒有道理的!
米幸的計劃因為我的不配合而失敗了,再後來去學校後回家的路上他又提起這件事,我便再也不想跟他說話了。直至後來,我們發生爭執,我失手把他推進湖裡,這一切,就像翎說的詛咒一般,要把我們吞噬。
沒想到昌野沒有猶豫地把米幸給救了上來,在把米幸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時,我看到了那張車票。原本只是想著看一眼,卻無意間放進口袋,和自己那張弄濕的車票弄混了。當我發現時,我已經回到葬禮大堂。我已經走投無路了,便把拿錯的那張車票都在了現場的垃圾桶裡。
現在的我想起來滿是遺憾。仁治在被米幸勒死前,留下B的訊息。如果是恭平和昌野自然一下就看懂了,這是孩提時期玩伴間起的綽號。“米”單獨的日文發音是“be”,所以就是B,平是“tairana”,所以就是T;昌是“chan”,所以是C。而仁是“hitoshi”,就變成了H。那段華年裡最簡單純粹的暗語,卻在多年以後染上了血色。
照昌野的話來說,這個暗號是仁治在生命最後選擇的。明明知道米幸也會看懂,但是還是選擇了四人曾經的代碼,是隻想讓我們知道嗎?更確切來說就是我吧,但是我卻在他死後沒有站出來,而是猶豫著。會不會那天我當機立斷地拒絕了米幸,就沒有後面這麽多事了呢……
我記得我當初有問米幸,為什麽他要為仃徠報仇,據我所知他們沒有那麽熟,當他卻語塞了。就是那時我明白了,可能十四年前那件事只是個米幸為自己泄憤的出口。但不論我怎麽說,他都不肯承認。
可能那天讓我唯一舒心的一件事就是那條消費提醒的三分鍾後,那條來自翎的名為“謝謝”的簡訊吧。
於是我們又馬上需要想翎接下來的去處。據糕點店老板的話,翎在之前有拿走當地的地圖。說明她還會在名古屋待一段時間,而她的包裡有一張手帕,和幾片感冒藥,以她的體力,不會再堅持長途旅行了。
昌野提出,從翎帶的行李來看,她最多還打算再在外面呆兩天。如果在這兩天內不找到她,可能就再也沒機會了。這難免讓我著急起來。
其實一提起名古屋,我腦海裡就顯示出一個地點。木曾川,被稱為“日本的萊茵河”,兩岸種滿了櫻花,這個時候應該可以看見空氣中透著嫩嫩的粉色吧。期間鄉道上還有雜貨鋪,彌漫著古風的氣息。三四月時,春光乍現,纏著清新的陽光,在河岸邊漫步野餐該是多幸福的事。當時沒有走出過村子的我向往著這裡,也曾和翎提起,說想和她一起去。
但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她真的會放在心上嗎……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我們打算前往木曾川看看,一直呆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未來的境遇也許我想都不敢想,會不會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她的出逃和我一點都沒關系,她根本不想原諒我;又或者,就算找到翎,她會不會像之前一樣逃走,完全抵觸我,對我失去信任。
不過,都走到這一步了,害怕什麽呢!
我一定會找到你,如果有傷口,就一起愈合!
(2)羈
酒店裡,川井和良浩打開電腦,準備整理線索。“真是的,要不是局長,剛剛也不會讓他們溜了!”川井生氣地捶著桌子。
良浩倒是表現得很平靜,反問道:“你在外面忙了一天了,他們要真跑,我看你也不一定能抓住他。”
“唉,不說了,這下怎麽辦?”
“暫且把米幸當成凶手吧……如果順著這樣可以推下去的話。”
“等等,”川井轉過椅子,“前輩,你別忘了,仁治衣服上血跡和指紋怎麽解釋?那個指紋應該也和米幸的指紋核實過吧!”
“當然,但是你看這個。”良浩說著,將電腦推向川井。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些案件的記載和資料。其中就有記錄原陌瑾被捕的經過。
“這個女孩子不簡單呢,”良浩一遍解釋著,“她精通計算機,曾經多次幫助團夥設計線路,躲避抽查。根據一些來往的信件,可以確定她就是Jennie口中的線人。”
“但也就是因為這個女孩的天資聰穎,他們的老大也過於信任這個助手。即使但是老大被捕,但他還是通過手段在監獄裡下達了命令,以後的一切行動都聽從瑾的指揮。”
見川井還在認真盯著電腦看,良浩繼續說:“可是沒想到,在一次行動中,因為其中一個人的缺席,瑾沒能按時到達交頭地點,她的團隊拋下她揚長而去,原陌瑾於九月十二日被捕,”良浩倒吸一口涼氣,“諷刺的是,那天他的爺爺也在病房裡不治身亡。”
“這都是黎少他們搜出來的?”川井滑動著鼠標。
“他是這麽說的,但是他和那個老狐狸沒有互通情報也不像警察的做事風格。”
川井扭過頭,笑笑說:“這真不像你會說的話。”
“那前輩的意思是這會成為米幸殺人的動機?可是你說過他有正當工作,每天按時回家,這樣的話連他涉及毒品交易這件事都很難讓人相信吧……”川井立馬提出質疑。
“所以我剛剛才會那樣說,”良浩把頁面向下滑,“這份資料裡還有這一段時間仁治的已知出行記錄,肯定是那個老狐狸作為條件交換的,切!”
“你每次提到科長就異常可怕呢,前輩。”看著良浩鎖緊的眉頭,川井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好好聽著,”電腦上的光反射到良浩的鏡片上,透著一雙黑色的瞳孔,“仁治在近幾年都有往返日本和美國的現象,但據他家人說是留學,但並非如此。他一直以來都在往日本方面帶貨,再加上有瑾的加持,屢次得手。”
“這三年一共有九十多次!天呐……”
“他這一次回國聽說事出突然,我更傾向於是米幸把他叫回來的。”
“可是米幸要怎麽帶貨呢?他是怎麽做到的?”
“說不定真要等他醒來才知道了……”
“我還是不能接受自己妹妹因為販毒被捕就把同為販毒的舊友殺掉這種說法。為什麽只是仁治?”
“可能也會有我們不知道的隱情。”
“對了,會不會是當時是仁治拋下了瑾被米幸知道了,他才多次找她的同夥找說法,最後忍無可忍殺了仁治。”
”我也這麽想過,”良浩很快反駁,“但是當時是瑾自己的計劃失敗,被警察圍堵拖延了時間,全部人沒有辦法才這麽做。這樣的情況沒必要再包庇一個死了的人,所以……”
“唉,查了這麽久,還是一籌莫展。現在又多了一個想殺米幸的凶手。”
“我本來以為是恭平,但是他當時可是把他救了上來,米幸才沒有死,他若是凶手,沒有這個必要呀……”
剪不斷,理還亂。
接下來的四天,兩人在附近四處打聽,終於打聽到了仁治的住所。兩人來到一棟公寓樓,樓梯的扶手被鏽蝕得很厲害,聽說這裡是這一帶最便宜的公寓之一。說明來意後,管理員帶兩人來到605。
“那個男人大概是在兩個月前找到這裡的。當時他穿著整齊,實在不像會是住得慣這種破舊平樓的人。”管理員拎著一串鑰匙,邊走路邊發出聲響。
房門是灰白色,把手上面鋪了一層灰。打開房門,玄關上凌亂地擺了幾雙拖鞋,管理員說經常會有他的朋友來這裡,每次都是喝到十一二點才離開,有的時候還會留宿。
“就這麽小的地方還留宿,這能睡幾個人呀?”川井表示不可思議。
良浩和川井帶好手套,發現客廳的桌上還有外賣沒有丟掉的餐具。“他經常點外賣嗎?”
“嗯,”管理員站在門口,回憶道,“他感覺也沒什麽正經工作,只是每個月會有一段時間出趟遠門。”
良浩和川井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陽台的窗戶都沒關呢……”良浩走到陽台,從六樓俯瞰地下一覽無余。“走的時候這麽匆忙嗎……”
“我到主臥看看……”川井來到主臥,床上的被子凌亂地躺著,床單也有汗漬的痕跡。
“前輩,這裡有駕駛證!應該沒錯了!”川井從床頭的抽屜裡找到了幾份證件,還有銀行卡。“好家夥,難怪身上什麽都沒有,回趟家連駕駛證都沒帶!”
沙發上和電視機上也都是灰塵,看樣子仁治死後沒有人再進來了,所以這個現場顯得很重要。
“誒,奇怪……”川井打開主臥的衣櫃,正好良浩也進來了,“前輩,你看這個。”說著川井從衣櫃裡拿出一套衣褲。
“怎麽了?”
“我之前都不知道他有這個誒……”
“什麽意思?”良浩被川井的話繞得一頭霧水。
“前輩你一個男人單身慣了可能不了解,這套衣服是今年的限定裝,一共有兩套,可能穿這個出國交易的時候有牌面吧……”說著,川井又繼續翻看其他衣服,“這人雖然房間凌亂得很,但是衣服都是成套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良浩明顯不耐煩了。
“屍體發現時我不在現場,後來看照片時我就覺得他的衣服小了點。而且沒有人會買了限定裝褲子而不買衣服吧。”
良浩表示讚同,可是衣櫃裡卻不見那件衣服。
“是凶手換了衣服,所以那件衣服上才會只有後頸的一些地方有殘留的血跡。”
“嗯,既然凶手想要用油漆掩蓋死亡訊息,那麽他就必須把屍體觸及的大部分地域都重新刷上油漆。”
”可是手臂到指尖還是有留下的血跡。”
“所以當時鑒識課發現了屍體姿勢被變動的問題,但那時候還沒成立搜查小組,所以很多線索其實對我們還是有所保留。”
“難怪那個老狐狸實在什麽都沒乾卻總是能趕在我們前面。”
“所以凶手在殺死了仁治之後套上了自己乾淨的衣服,只是為了不讓別人發現血跡。一看就是第一次殺人!”
“前輩請注意你的言辭……”
從公寓出來,兩人回到了餐廳。
“良浩警官,今天怎麽樣?”老板熟練地端上一杯咖啡和雞尾酒,兩人便在吧台坐下。“嗯,還不錯。”案情進展不能向別人透露,良浩抿了口咖啡,“好喝。”
川井顯得很激動,覺得自己發現了重要的證據:“只要仔細將衣服上的碎屑進行比對,絕對能找到米幸是凶手的證據。”
“嗯,沒錯。”良浩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看手機。他把手機的屏幕對向川井,“諾,上頭的人已經到醫院了……”
“難道說……”
“嗯,他們雖然沒有到現場來,但好像早就知道那件衣服不是他自己的了,只是一直沒懷疑到米幸頭上,畢竟是受害者之一,直到最近搗毀的老窩裡發現了米幸的指紋,他們才比對了米幸其他的物品。”
“果然是這樣嗎?”
店裡的燈關漸漸明亮起來,店裡也來了不少客人。良浩的電話卻在這時突然響起。
“怎麽了,黎少?”良浩故作鎮定,心裡卻一直念著不要有什麽壞
“出事了,米幸逃跑了!”
“什麽時候?”良浩一把拍著桌子,把咖啡給打翻了。
川井趕緊讓良浩坐下,還借了塊抹布擦著桌上的咖啡。“前輩你冷靜點。”
掛斷電話後,良浩提起外套就準備離開:“這一段時間真的辛苦你們照顧了,”說著看向老板女兒,“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十分鍾後,兩人已經坐上了回程的列車。
”前輩,你看那人是不是恭平?”
“別管那麽多了,先上車!”看著車門即將關閉,兩人趕緊找到座位。“聽著,從現在起可能要分開行動了,你繼續調查這個案子,現有的證據還是不足以給米幸定罪,他殺人的動機,衣服上的指紋,包括想殺米幸的人是誰,這些都還不明了。”
“那前輩你呢?”
“我現在越來越堅信,”良浩激動得額頭冒汗,“這絕對和十四年前那件命案脫不了乾系!我要回去找一些資料,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在警局分手後,川井很快加入了搜查。“黎少!”川井看見醫院的病房裡全是同事,不是看著電腦,就是在打電話。坐在病床邊座位上的是米幸的母親,紅腫的眼邊擠滿了皺紋,看樣子剛剛哭過。
“怎麽樣?”川井看著黎少脫不開身,“他逃出去多久了?”
“看監控的話應該有7個小時了。鬼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黎少開車帶川井加入了搜尋,“你們的策略呢?”
“動用一切力量,發現了就堵。可畢竟那小子在這附近長大,這鄉裡有不好通車,很多地方車都不能走,於是幾次都被他逃走了。”
“那還真是麻煩呐……”
“不過好像科長說他是有目的性地逃離,今天早上他突然溜了出去,但是被我們撞了個正著。別看他瘦瘦弱弱的,力氣還不小!”
“目的性就代表……”
“嗯,他現在在找自殺的地點,可能性很大!”
回家的路上擁堵的很,良浩想起當時與老板女兒的對話。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店裡基本上沒有什麽乘客了,只剩零星的孩童和上班族。“仁治有和你提過,他喜歡苒安翎嗎……”
川井不知道良浩想表達什麽,卻只見良浩眉頭緊鎖,凝視著木質桌面上旋轉的花紋。“有嗎?”冷冷地丟下一句。
“嗯……雖然沒有直接說過,但是現在想起來應該是的吧。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他會經常講他和翎的故事給我們聽。”女兒回憶著,剛剛的猶豫顯然是被嚇到了。
“是嗎,我知道了,謝謝”良浩沒有抬頭,川井也不再吮吸杯中的雞尾酒,透明的光點懸在空中。
最可怕的反而是無意的,父親的話漸漸浮現在良浩的腦海裡,那是懵懂生硬的警示卻在這一刻裂成碎片,深深扎進良浩心裡。頭一次在工作時,良浩緊緊攛著拳頭,卻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