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生產隊在抓好生產勞動的同時,也為了使隊上有些收入,就辦了個磚廠。
這個磚廠就建在村東頭的一片荒地上。磚廠工人全都是生產隊上的社員,多數是年輕男女。
我沒有到磚廠上班。
磚廠上班的一個朋友,見到我後,對我說:“有個女的想跟你談談。她在磚廠上班。”
我就問:“她叫啥?”
朋友說:“看把你急的。娶不上媳婦著急啦。”
我說:“不急。你看我也屬於大齡青年了,還未婚。你說我著急不著急。”
他說:“我是開個玩笑,不過說真的,還是要趕快把自己的婚事辦一下。”
我說:“你知道,我這個人老是害羞,見了女的就不會說話了。女的一看,就不想跟我談了。”
他說:“你又不是個大姑娘,為啥那樣害羞。”
我說:“這是自小就有的,一下子改不過來。”
他說:“不怕。興許這次就成了。磚廠這個女的,叫文英。她念書不多,但很淳樸,人很好。”
我說:“那就好。我盡量努力。”
他說:“人家打聽到你,並主動要跟你談,這是人家已經了解你的情況了。”
我說:“那什麽時候見呀?”
他說:“明天傍晚時分,就在磚廠邊上的高台子上。”
吃過晚飯,我就把自己衣服換了換,鏡子照了照,覺得比較滿意了,就出了門。磚廠離我們家不遠,半個小時就到了。
我走到專場那個高台子上,文英還沒有來,我就在那兒轉著,耐心等待著。這裡就是磚廠的一角,因為是個高台子,沒有用處,也就荒著,地上鋪滿蒿草,草泛著翠綠,軟軟的,柔柔的,走在上面,感覺挺舒服,挺美氣。看得出,這裡已成了人們閑暇時間散步聊天的最佳之地。
我就在這草地上慢悠悠地走著,走著。
這時,一個女的從遠處走來了。到了近前,我才認清是文英。因為她是自己隊上人,又見過一兩次面,所以一見面就是熟人。
我們相互寒暄了一下。
於是邊走邊聊了起來。
她說:“聽說你是高中畢業?”
我說是。
她說:“高中畢業回到生產隊,你每天都幹啥哩?”
我說:“在隊上勞動呀。”
她說:“你整天掂著個鍁,扛著個?頭,好像你學的知識也沒有用處呀。”
我說:“的確是這樣。但我覺得我也沒有學到多少知識。雖說上了個高中,好多時間都在開門辦學,到生產隊勞動。”
她說:“你還謙虛裡很。”
我說:“我說的是實話。”
她說:“嗯,我看你也是個老實人。”
我說:“老實人說老實話。”
她說:“我連個初中都沒有上完,比起你來就差遠了。”
我說:“這不是你的錯,原因很多。聽說你家裡子女多,拖累大,負擔重,你沒念完書就回隊上勞動了。就憑這一點,可看出你是個懂事的人。”
她說:“都說你不愛說話。聽你這麽一說,你還挺會說話的呀。你誇得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呀。”
我說:“這也是我實話實說。”
她說:“這裡地勢高,我們坐下吧。”
我們就坐了下來。我們之間保持了一定距離。
我們彼此都沉默著,我低頭在地上摩挲著草,感覺著那草的柔軟。她抬頭望著前方,看著遠處。
好久,我們都沒有說話。
她看我不說話,再看看天色已晚,就說她要回家,我說我送你回家吧。她說不用,她離家很近,也是熟路。
我再三要送她,她執意不要我送。看到這樣,我就和她各自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