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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道江湖》第8章 大戰
  太白山一戰可要到了。約莫著還有三日,羅老實一夥人趕忙出了水閣。看那寶塔時,隻覺得有些詭異。

  這寶塔裡的,也是銅人。他們已經動了,至於樓裡的人,則都死乾淨了。墨丁香原來已有必死的決心,殺了水閣裡的人,便不會再留下後患。

  四人找到了先前的客棧,不願就留,在飯館打了尖,一人要了一碗素面,不敢喝酒,便匆匆上了路。

  一路上只打尖,不住店,睡覺便隻睡兩個時辰。到了太白山腳下時,離九月九重陽節還有整整一天時間。四人決定睡下了,睡了一天一夜,醒來時正好是重陽節的上午。

  二人交戰是正午之事,這兩個時辰便用來翻到後山去。只見已經有四個老者站在太白山的大道上,正是江湖中人見—人也不會愛的“東南西北”。不過這四人可不是四個方位來的,而是四個結拜的兄弟,他們江湖中不正不邪武功高強,名聲又不淺。

  東南西北是來查有沒有請帖的,倘若有,那上山無人阻攔。倘若沒有,任憑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進得去。

  羅老實他們沒有請帖,自然去爬了後山。

  後山倒不是難爬,不過四人都擔心呂莫醉身上的殘花刀,把他放到了幾人的中間,過不一個時辰,山上聚滿了人,誰也不知他們四個到底有沒有請帖。

  只見太白山頂,一片密樹林。那片樹林中間有一塊極大的巨石,約莫五丈長寬,高約二人,這巨石向來被這裡的漢子稱作“第一石”。這是秦嶺最高峰上的最高處,恐怕歐陽青衫和木南蠍就要在這裡相鬥。

  樹林裡的人們分成三撥坐著,西首是神教,也就是武林中常常作惡的那個魔教了。東首乃是武林中的正派,像三山五嶽江南塞北的門派。中間坐著的是江湖上行蹤不定之人,他們多半是像東南西北、月雨這樣,大多也是正派的。

  邪教遠在內陸,倘若正派一舉攻進,武林中不知要損傷多少高手。而這次的太白山一戰,則是要分出個高低上下,從此一統武林,再無正派邪教。不過—再無正派邪教,或許意味著邪教統一天下,那天下就成了所謂的“神教”,也可能是正派一統天下,那門派間總有矛盾,不似邪教一樣思想麻木卻牢固,那時武林又要有新的危難了。

  想到此處,或許覺得還是中間的這些人統一武林最好。那就錯了,這武林就該正邪對立,彼此製衡。

  再看西首那些人的裡,為首的是個灰發老者,他眼神極有力,太陽穴極高地凸起來,手中一柄蛇頭的木杖,一人來高。這人身穿灰袍,卻滿臉的金光,正是神教教主木南蠍,他綽號“天下首惡”,自己聽見時居然暗自高興,仿佛以殺人作惡為榮,以救人行善為恥。

  他身後乃是一排排沒精打采的弟子,一個個雙眼瞪著,卻沒力氣睜開,想看到木南蠍的威風也看不到了。其中就有一個乃是和歐陽青衫坐鬥過的段滿,這人乃是雲南分教的首領,此刻也來到了太白山。

  再說東首的那些人中,為首的卻不是綽號“天下第一俠”的歐陽青衫,而是一個白眉白須的和尚,這人身穿極長的僧袍,太陽穴高高凸起,身體結實得很,手中一串佛珠嘴裡不停地念叨,這人正是綽號“慈竹”的空念和尚。和尚那來的綽號?這正是黃先生在廟裡借宿時,遇到了熟人空念,二人談笑時起了這綽號。江湖上不論魔教正派,都尊敬他這一位人物,名聲之高蓋過了歐陽青衫。

  卻說魔教怎麽會敬佩他?原來是敬佩他的武功。

  空念身後的幾位便是華山、泰山、恆山、衡山、嵩山派這五嶽的掌門,以及丐幫的幫主,武當的掌門人。身旁還有三個人,乃是黃山、雁蕩、廬山派的掌門。最後江南的三大派,塞北的門派。弟子就待在掌門的兩側,或是在半山腰看著。

  最後再看中間那些人。羅老實四人就站在這裡,卻看身旁的人,個個厲害之極,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先是三個隱士左逍遙、梅殘青和袁鴻影。而後是幾位名醫,這裡人卻沒有鐵卿,大抵是死了。接著是些有名的武功大家,像劍法中的“劍無形”顧八方,刀法的位置本該是墨丁香的,結果他不知生死,指法中的“彈天說地”江問月,拳腳中的“攔不住”軒轅大俠,緊接著就是十四般兵刃,其中已死了四個,剩下的全到期了。還有一排乃是武林中的飯莊或是客棧主,像“客老板”羅老實,“羊肉饃”沙鄧,“烤店主”燕雲七之類的,也到了這裡。除此之外,各種江湖上的組合也來了,好比那“三英呂布”“東南西北”“塞北三俠”之類。

  到場之人,大多是把武功給了歐陽青衫或木南蠍的,至於月白風清,則是被兩人共同奪走了武功。

  值得一說便是那軒轅大俠,這是唯一一個敢服下毒藥自願被木南蠍抓住的人,不過他身上究竟有沒有武功,誰也看不出來了。眼下還沒死,恐怕真是讓木南蠍奪走了內功。

  歐陽青衫怎麽沒到?

  那木南蠍忽然站出來,一躍而起,跳了三丈來高,險些跳到了樹上。雙腳一著地,那大石頭震了一震,他便站住了。

  木南蠍一站住,底下人都抬起頭來,不再說笑,隻道他們方才談天,恐怕都是有了必死的決心,才能這樣有膽量。

  他尚未說話,排行第三左逍遙便出來了,問道:“閣下便是木南蠍了?你可知道武林還能留你幾日?”他聲音極為洪亮,蓋過了說話的所有人。這一聲下去,別人也不敢說話了。

  木南蠍高聲道:“正是我木南蠍了,老頭,你什麽意思?莫非這江湖還留我不住?”左逍遙的兒子左丘鶴正待在山腰上,遠遠聽見木南蠍這樣說話,當下忍不住氣。他這“萬裡火”的綽號還是起對了的,罵道:“你他媽的,說什麽呢!”

  木南蠍聽見,也不知是誰罵的,當下不與他說話,隻道要保留內力,以對付歐陽青衫的詭計。那歐陽青衫卻遲遲不來,正派人心急了,有內力的便想衝上去和木南蠍一戰,被空念聽見了。只見空念轉了幾轉佛珠,抱在胸前,勸道:“木南蠍身懷絕技,聽聞他納海功已成,還是靜待歐陽大俠來吧。”他不似空行智一般魯莽,也不似平常佛家弟子一般木訥。這和尚還是厲害,一言既出,立刻沒人吵著要去了。

  羅老實站在中間的人群裡,其餘三人也在其中。那呂莫醉低聲問道:“羅師弟,咱們...何時動手?”身旁大多是些沒了武功的人,嘈雜之下自然聽不見說話聲。

  羅老實壓住聲音,道:“你若現在動手,不論誰輸誰勝,歐陽都是贏家。不如等歐陽敗了,再作打算。”他已經肯定了歐陽一定會敗,而且如果不敗,那這殘花刀也沒了價值。

  柯劍和忽然輕聲道:“歐陽恐怕去了西藏,一時半會兒他是不會到的。”

  雨奇晴好驚道:“西...”登時沉下聲音來,接道:“他去那裡做什麽?莫非是找納海功的缺點去了?歐陽不知道,納海功的弱點就在咱們手中。”他壓下聲音為時已晚,總算左逍遙和梅殘青二人回過頭來,看向四人。

  梅殘青忽然笑出了聲音,指著羅老實和呂莫醉道:“是老實和莫醉,月兒,你師弟們來了。”那江問月忽然回過頭來,也看見這四人一身江湖散客打扮,頭髮散亂,正怔怔地看著梅殘青。只見這人是個黑發女子,年紀已高了,卻內力驚人,頭髮尚未發白。她一身的青袍,笑呵呵朝四人走過來。

  左逍遙見師徒團圓,自然不再和梅殘青搭話,轉而向袁鴻影談天去了。

  江問月也過來,這人是當今第一女俠,練的是飛指乘風,輕功極佳,江湖上名聲極好。

  呂莫醉大笑起來,笑道:“師父,那左前輩還正要和您聊上一...”江問月倏地把食指伸出來,修長指頭點住了呂莫醉的笑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江問月也笑道:“呂師弟,多年未見怎成了這幅樣子?看來江南第一架子小得很,和挑夫們打成一片了。”呂莫醉停不住笑,用手指解開了笑穴,這才好過來。

  呂莫醉讚歎道:“師姐指力不弱,在下幾年的功夫全忘記了。第一女俠也厲害,厲害得很!”他這裡的“功夫”自然是作“時間”解,而不是作“武功”解。

  羅老實也笑道:“師兄師姐全成了第一,在下卻是個開飯莊的!”四人一齊哈哈大笑起來,其實羅老實那飯莊裡,也有數不清高手來打尖,全是因為他是梅殘青弟子,人品武功都高得很,高得很。

  梅殘青此時也道:“沒想到幾年過後,師徒四人還能在這相聚。只不過...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相聚了。”

  三弟子聽她這樣說,都是一怔,害怕梅殘青是得了什麽怪病,問道:“如何?”

  梅殘青臉色一轉,又成了大笑,道:“一輩子離不開了,那怎能有再次相聚的時候?哈!”四人又是縱聲大笑,這聲音在東西兩側傳開,震得人耳發痛,看來這四人沒一個把內功傳出去的。

  不過梅殘青這次把臉一沉,是真的歎了一聲,道:“不知道歐陽生死如何,倘若他死著回來,這就真成了咱們最後一次相聚了。那木南蠍功力大漲,恐怕這裡高手合在一起,也難以鬥過。”木南蠍自從有了納海功,便到處殺傷人命,不少正派高手也死在了他手裡。

  呂莫醉卻道:“師父,這木魔頭絕不會勝的,總算歐陽不來,他也絕不會統一武林。”

  江問月也跟道:“武林就是有正有邪,方能站穩,他想獨霸天下,是不可能的事。”

  羅老實忽然一笑,道:“師姐,這事倒不是這樣解的。難道天下真沒人能都過木南蠍了?莫非他的納海邪功真正沒人能破?”

  梅殘青歎道:“這世間武功,怎會有納海功這般無恥功夫。偏偏還教木南蠍奪走了。眼下真無一人能破解這納海功了,那功夫天下隻二人會,一個絕不會告訴別人,一個遠在西藏。”

  接道:“從木南蠍習得了納海功至今日,總共幾月時間,是極難找到糊塗和尚的。”那糊塗和尚雲遊各地,誰也不知道他易容成了什麽模樣,誰也不知道他去了那裡,誰也不是他的朋友。這人恐怕比曾經的周癲子還癲。

  呂莫醉道:“木魔頭有什麽厲害?不過是納海功嚇人罷了。師父,隻我一人便能殺了他。”梅殘青和江問月都笑了笑,打量了一遍呂莫醉,尋思著他莫不是病了,怎會說出這種話來。

  可是江問月看見羅老實也是一副自信樣子,心中一怔,這二人難道真有對策了?羅老實是三人裡最聰明的,這是呂莫醉和江問月都認了的。

  羅老實仿佛看穿了江問月心中所想,說道:“納海功是奪人內功的功夫,而呂師兄的內功卻是極寒的內功,與魔教的剛好相衝突。”

  梅殘青忍不住問道:“接著便如何?木魔頭的穴道和莫醉相碰,為何不點住他的穴道?”

  呂莫醉笑著,低聲道:“這就是至關重要的一步了。”緩緩靠近梅殘青,腰間忽然亮出來個閃亮亮的物事—殘花刀。梅殘青看見,馬上會意了。不過她倒是好奇起來,這把刀是那裡來的。

  梅殘青知道這刀是墨丁香的,而墨丁香恰巧沒來,恐怕是已被殺了。當下看了看呂莫醉,在他手上寫了個“墨”字,畫了個叉,問道:“是這樣?”

  呂莫醉笑道:“倘若不這樣,那天下可就真亂了。”梅殘青不怪他,他知道呂莫醉的為人。也明白了為何要讓他用殘花刀。

  江問月沒有看見,那殘花刀已經收入了鞘中。問道:“是怎樣?”周圍人都是說笑,她卻有些害怕起來了,她怕的是呂莫醉太自信了,木南蠍武功深不可測,誰也不知道他吸收了多少人內功,呂莫醉恐怕要吃大虧。

  三人都比了個手勢,示意江問月不要再說話。梅殘青雖是耄耋之年,可全然不似個老者,而是個壯年之人。

  四人談話間,卻不知已經有人在關注著木南蠍了。

  這人正是軒轅大俠。

  他好像名字便是軒轅大俠,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叫作“大俠”,還是隨口胡謅的綽號當成了名字。總而言之,這人就是軒轅大俠,盡管他並非大俠。

  軒轅大俠看著木南蠍,時刻關注著他。原來,他的內功確確實實被木南蠍奪走了,就連他體內的毒也到了木南蠍體內。可是他的拳腳功夫是用不著內功的,就算他是個廢人,只要手腳能動彈,和內功高手無異。

  這人的武功要命得緊。他全憑自己的“三十六路奪命跤法”打出了名聲,這功夫是極嚇人的,江湖上從來沒人以摔跤的技巧功夫來和江湖漢子相鬥,那必然是吃虧的。可是在他手中,融合了塞外摔跤法的這一套武功,卻顯得極厲害。

  軒轅大俠看準了木南蠍腳下,倘若木南蠍要從巨石上下來,唯獨要走這一段路,心中已然盤算好了落腳的方位和力道,無論誰勝誰負,那木南蠍但凡下來,必然被軒轅大俠衝過去一跤摔在地下。

  只可惜有呂莫醉在,這招是沒多大用了。他不會讓木南蠍活著下來的。

  歐陽青衫仍是未到,眾人從正午直等了他一個時辰,實在忍不住,有的便要下山去打尖。這裡的飯館還是有的,就開在半山腰。有些內功高手不願下去的,那就強運內力撐住。

  話說去打尖的人總共有這幾個:華山派掌門“柔情劍”話偏鋒,衡山派二弟子“銅面鐵骨”郭癡,梅殘青師徒四人,雨奇晴好,柯劍和,軒轅大俠,魔教的段滿和“大力神鉤”洪天威。山上還有兩個飯莊老板,他們絕不願吃別家的菜,而羅老實卻笑呵呵去了。

  那怕魔教的二人就在眼前,也不能貿然出手,他們武功如何誰也不知道,出手只會徒增危險。

  那山腰上的人極多,都是遠遠駐足觀望的弟子或是散客。

  太白山的風景是極好的,此刻不看幾眼,以後只怕沒機會了。

  相比之下,還是吃飯更為重要,景色不過是個眼飽,打尖那就是肚飽,孰重孰輕,不言而喻。

  飯莊名作“李太白飯館”,不知是真的李太白來過,還是借著太白山的名頭起的名字。眾人轉過山峰,飯館離他們不過半裡不到,走了一會兒,終於是到了。

  這李太白飯莊是個不大的地方,只看去時,容得下六人就已不錯了。門外還擺著三張桌椅,上頭乾淨之極,擺著亮晶晶的茶碗和飯盤。

  這家飯館的主人乃是個小老頭,上菜做飯全是他一人攬著,這人身上背了塊白毛巾,身上穿的是麻布衣,褲子上縫縫補補,不過倒是潔淨得很,看來是個很愛淨之人。

  梅殘青在眾人裡是最有名聲的,自然由他掌著,就連雲南的段滿和洪天威也都聽他的坐下了。可是—這裡總共是十一個人,卻只有九把桌椅。

  這店確實小得很,店內桌椅隻六把,內堂就是小小的一間,廚灶不知在那,恐怕還是在內堂。再望裡看是不大可能了,這是人家的店。

  小老頭問道:“各位客官,是打尖來的吧?”簡直廢話。

  洪天威先道:“不是來打尖的,難道是打人來的?”一瞪眼,看著那小老頭。洪天威和段滿坐在緊靠北面的一桌,和正派人物挨得遠。此時站著的就是羅老實和呂莫醉了,他二人心中的自信是能頂肚餓的,此刻就根本不想著打尖了,只是來陪陪師父師姐而已。

  梅殘青擺擺手,道:“老板,隻上四碗陽春面就是了,倘若有酒,再打...打一斤來。”不敢讓呂莫醉喝多了,那便要出事。這呂莫醉的名字便是有“莫醉”二字,看來是萬萬不能醉的。

  她又笑道:“諸位,來了飯莊卻不吃是怎麽回事?快教老板上菜。”笑呵呵朝眾人說完,那其餘的七個人也紛紛要了吃食,多半是要面的,也只有段滿和洪天威二人是雲南的,要了兩碗米線和兩塊燒餅。

  小老頭跑來跑去,把幾人菜都上齊了,酒也端了上來。

  羅老實笑道:“呂師兄,你今天切記不能喝酒。你要醉了,這武林恐怕也要醉了。”

  呂莫醉隻喝了一鍾酒,便不喝了,道:“這酒是壯膽用的,當然能喝了。你師兄何時醉過?何時醉過?”

  一旁江問月忽然笑了笑,動起筷子來,挑起三四根面,吃了下去。那陽春面傳到這裡就有些變化了,本是要加豬油的,可是卻眼下卻沒嘗出來,就當作清湯面吃。她這才道:“呂師弟,你當真沒醉過?師父也還記著的。”

  四人大笑起來。呂莫醉是醉過的,險些個把酒都吐了出來,幸好其餘三人指力極佳,點住了他面部的穴道,這才好了些。他醉的那日,正是他與梅殘青分別那日。

  飯莊裡有說有笑,段滿甚至和遠處那軒轅大俠搭了句話,眾人都覺得這是最後一頓飯了。倘若能活下來,那之後過的日子總是要比現在差的。太白山一戰,在江湖漢子眼中,已成了天下至壞之事。也許這一戰的初心並非壞的。

  那碗米線做得不好,只是因為這小老頭根本不知怎麽做法,全是段滿教著的。待吃完了米線,這一十一人都已站到了飯莊之外,桌子上留著的只有些碎銀兩了。

  魔教不作惡,正派沒那些偽君子,這一頓飯怕是最享受的。可是一頓飯能做到,一輩子卻做不到。十一個人能做到的,武林未必能做到。

  這幾人回到了山頂,看著那塊大石頭上的木南蠍,仍是一人坐著。巨石對面那人乃是空念和尚。

  這可奇怪了,本該是歐陽青衫的。

  只聽得那空念和尚遠遠地說道:“木施主,歐陽遠在西藏,恐怕這一戰,是老衲和你鬥了。”突然站起身來,這一站快極了,雙手仍然抱在胸前,低了低頭,手中的佛珠已然繞在了手腕上。

  那木南蠍不理他。

  空念和尚是第一個要和木南蠍比試的,只因他在東首的正派裡是最有名聲的,不少漢子嚷著要自己上去,全被空念攔住了。他無奈,自己上了巨石要和這武功不知有多高的木南蠍比拚一番。

  不料這場大戰已由不得木南蠍了。空念和尚大喝一聲,忽然身形到了木南蠍正前面,使出少林寺的般若掌來。空念和尚在眾少林弟子中算得上武功頂尖,可是武功頂尖向來意味著佛法的不熟。他佛法的確不熟,和常人一樣看不穿木南蠍的武功,只是覺得很難對付,至於多難他就不知了。

  這一掌下去威力極大,但對於常人而言是能躲避的。可是這一掌也籠罩了木南蠍上盤所有穴道,只因木南蠍坐著。

  這下他如何躲避?

  不躲就是了。

  讓空念和尚躲避那就更是了。

  木南蠍長杖掃動,從左到右橫掃向空念和尚的右肋,這一下去勢極快,快如閃電。中途的風聲隻覺在耳邊“呼”的一聲,還未看見木南蠍長杖出手,就已經回到了手中,靜靜地搭在腿上了。

  空念和尚右肋斷裂,這一招是他已經想到了的,可是絕不知有這樣快。當初木南蠍和他過招時,從未察覺到有這般深厚的內功。空念和尚一跤坐在了巨石上,口中吐出鮮血來。石下大驚,魔教弟子全倒下了,都是正派人在驚訝。空念和尚自己也驚訝,這木南蠍的招數極快,內功極深,遠非底下的漢子能鬥過的。

  空念和尚一聲沒吭,就此倒下了巨石。

  那左逍遙眼疾手快,一閃身接住了空念和尚,口中大叫道:“空念大師!空念大師!”空念和尚上去時,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下場。就連他自己也是看準了木南蠍此時眼神迷茫,才敢下手的。可見木南蠍內功之高,已經蓋過了在場的所有人。

  回來的十一人裡,兩個哈哈大笑起來,九個飛奔過去。

  梅殘青嘴裡也只剩下“空念”二字了。

  空念沒死。

  那木南蠍道:“本不想與老和尚動手。是你先出招的。”底下人抬眼去看,惡狠狠盯著木南蠍。其實江湖上作惡之人他並非第一多的,可是他是魔教之首,因此人人都厭惡他。

  袁鴻影也是“三隱士”之一,忽然一躍而起,跳到了巨石之上。冷冷道:“木魔頭,我來和你試試。”他的兵刃是一柄長劍,一柄青色長劍,這劍是極沉重的。

  突然,那柄青鋒閃動,銀光和青光混雜在一起。這一招不知道去向那裡,也不知有沒有後著,恐怖之極。

  木南蠍木杖出手,直直地向袁鴻影的左肩點去。因為這一招他唯獨左肩不動,直直地向前,除此之外,每一個關節都在變化著。可見木南蠍的眼神也練到了極致。這二人一個縹緲無影,一個準而狠毒,鬥起來可怖極了。

  那袁鴻影看見木杖飛過來,想閃開已然來不及了,這一杖太快了。這時候正是木南蠍的鼎峰時刻,對付袁鴻影是綽綽有餘,那袁鴻影雖然揮動青鋒擋開了這一招,卻攔不住木南蠍的掌法。這掌嚇人極了,如洪水般衝向袁鴻影,靠著內功的優勢贏了這一戰。

  袁鴻影的劍術厲害在“變”字上,他之所以一招敗給了木南蠍,還是因為這“變”被人看出來了,而且不僅僅看了出來,還被木南蠍所壓製了。倘若對付那些眼力弱些的,這是極有優勢的,他隻覺得自己心急了。

  隨即,袁鴻影一陣風般倒退下了巨石。他終究是高手,輕功好得很。木南蠍不再追趕,高聲問道:“你們是決心和我鬥了?不再等姓歐陽的了?”

  石下無人應聲。那九人已經到了山頂上,聽見木南蠍這樣問,呂莫醉不禁害怕起來。他怕的不是木南蠍,而是歐陽。倘若真的勝了,那歐陽會是最大的贏家。

  羅老實忽然道:“呂師兄,那柄殘花刀你先前練過了嗎?”呂莫醉搖頭,他也無處可練,莫非去江湖各地找那糊塗和尚過招?他心裡清楚,這柄刀這是第一次用,也是最後一次用了。

  江問月也看過來,問道:“呂師弟,你當真有對付木魔頭的辦法?這當兒可不能似平常般開玩笑了。”

  呂莫醉點點頭,亮出他那把殘花刀來,舞了兩下。果然,這刀法慢了。可是,這殘花刀本來就比木南蠍的木杖快,他雖慢了,出招速度也能與木南蠍相持。

  不等梅殘青看過,他已然走到了巨石之下,他回頭看羅老實時,望見遠處的太陽還高高掛在那裡,只可惜暗了些許。

  梅殘青急道:“莫醉,你莫要醉了。”她也不知自己說的什麽,但就是這樣,方能讓呂莫醉怔住。梅殘青還在給空念和尚治傷,這內服外敷總算讓右肋的傷緩了不少,只可惜他這輩子也許不能習武了。

  呂莫醉怔了怔,又回頭看向羅老實,他實在不知道該不該上去。他真希望是個不會輕功之人,這樣總算他想上也上不去了。

  木南蠍低頭看著呂莫醉,問道:“你是誰?”

  呂莫醉也問道:“你是誰?”隨即轉頭,等著師父。

  梅殘青把空念和尚安置在了東首的一塊石頭上,這才看向呂莫醉。她緩緩過去,一齊和呂莫醉站在巨石之下,不知該說些什麽。

  呂莫醉笑道:“師父,那西街的月餅不錯。”這是他尚未離開時候,中秋節那日和梅殘青等人一齊去了山下的小鎮,那裡的月餅是他極愛吃的。梅殘青解了他意,點了點頭。

  又聽得呂莫醉冷冷道:“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又憑什麽和我鬥?”看向巨石上的木南蠍。這一句話氣勢比木南蠍的小多了,可是木南蠍仍是告訴了他。

  他道:“是你要鬥的。歐陽不來,你們中必須有人來,也許就是你了。不過—前兩人下場就擺在這裡,是認輸還是投降,全聽你的。”

  呂莫醉冷笑道:“我要是選第三條路呢?”已然跳到了巨石之上。石下的左逍遙大聲道:“莫醉,那木南蠍雖不是你對手,可也要加倍留心,這人可陰險極了。”他倒不攔著,反而認為呂莫醉能贏。梅殘青知道,左逍遙這是要激怒木南蠍,動手之前怒了,那已經輸了三成,剩下七成中,至少兩成也是會輸掉的。

  木南蠍不怒反笑,笑道:“當真要鬥?你可是第三人了。”呂莫醉冷笑道:“當真要鬥。”他心中自有把握,這一戰定是他勝。

  呂莫醉已然晃動身形,一柄殘花刀出手,刺向木南蠍的右臂天府穴。那柄刀瞬時到了木南蠍身前。

  木南蠍沒吃驚。他不能吃驚。

  突然,木南蠍揮動雙掌,拍向呂莫醉的胸腔。這一招貫上了十足內力,掌風厚重,帶著“呼”的風聲。雙掌已至,快極了。

  呂莫醉向後退了一步,側身躲過,手中殘花刀攤開,忽然間刺出,變成一根細長的刀,攻向木南蠍的膻中穴。他用刀已經無招無式,跳出了招法的圈套,這也是萬不得已,他本身就不會刀法。

  木南蠍雙掌既出,緊接著轉而去揮掌後拍,拍向呂莫醉的的天靈蓋。

  呂莫醉隻覺得木南蠍的招法愈加狠毒,招招不避不擋,只是找人破綻,這種掌法他是沒見過的。恐怕木南蠍也不會掌法,這兩人來來回回鬥了十餘招,一旁人只是駐足觀看,心中激動不已。

  呂莫醉的刀太快了,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刀已經刺出去了。不過這十餘招,招招都是呂莫醉被逼回,木南蠍佔主動的,就連呂莫醉的那酒冰功,到現在也沒派上用場。

  已鬥了五十餘招,呂莫醉只是覺得累,木南蠍的破綻極多,可是招招都被他再次抓住破綻,木南蠍總是隻攻不守,而呂莫醉是攻守來回,氣力耗損不少。

  忽然,那木南蠍大喝了一聲,全身望呂莫醉身上撲去,兩掌變成十指,朝呂莫醉的兩處穴道點去,這一撲讓呂莫醉有了機會。木南蠍是不知道呂莫醉的,自然也不清楚他的酒冰功。他倒不是因為和晚輩相鬥能相持幾十招而心急,而是覺得呂莫醉身上還有什麽別的招數,想要試探一番。如果沒有,那他的食指商陽穴和呂莫醉穴道相碰,那呂莫醉無論如何也不會贏的。

  呂莫醉冷笑三聲,一柄殘花刀使得飛快,在木南蠍眼前閃了一閃,突然刀身化作一攤水般,向木南蠍的左手五指拍去。他臉上呈現出慌忙神色,仿佛已經要輸了。

  木南蠍見他臉上神色,心中盤算著他究竟有沒有陰招,當下手指放緩了,身子也放慢了撲。他想到身前這人是個刀法不錯之人,恐怕眾人面前不敢使出暗招。

  果然,就這一想,他人已將死了。人要麽不想,但凡想了就要想得透徹,否則不如不想。

  木南蠍這手指又變快了,登時和呂莫醉的殘花刀撞在一起,他本以為自己的內功是蓋過呂莫醉十倍的,其實那止十倍,十倍也有了。可是呂莫醉的刀鋒和自己的商陽穴相連,刀鋒還碰到了木南蠍的商陽*力頓時傾瀉過去,這是木南蠍想到了的。

  其實,如果是平常的長劍也是可以,不過長劍卻沒這把軟刀快。這刀至少快長劍五倍。

  這呂莫醉冷笑了三聲,他的內力先是傳到了刀鋒上,隨即一陣冷流傳進了木南蠍的手指尖,木南蠍大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是如此寒冷的內功。

  那股寒冷的內功進入木南蠍的體內,登時不知是該松手還是不該送手。木南蠍還是個極狠的人,當然不松手了,就算他的手指已經有些發凍,仍是不離開刀鋒。

  但是呂莫醉撐不住。他自然會把殘花刀拿開,待自己的內功恢復些,再和木南蠍鬥。石下的人有的看怔住了,有的喊道:“這是那糊塗和尚的招數!”有的罵:“你媽的,這木魔頭真正無恥!”有的罵:“真他奶奶有意思,這功夫好像怕了這位小夥子。”

  只見木南蠍的左手已經凍上了些,強催內力好了許多。不過這股寒冷的內力就從此留在了他的體內,與丹田的真氣相衝撞,腹中絞痛不已。

  呂莫醉現在渾身輕了不少,自認為這些內功是足夠讓木南蠍難受一會兒的了。當下不敢再和木南蠍對招,二人都覺得對手有些本事,不敢上前,其實都錯了。

  兩人就圍著巨石轉了一圈。木南蠍喘息著,任憑他內力再強也不能把自己體內的真氣銷毀。呂莫醉則是感覺殘花刀使著慢了些,自己卻輕了不少。

  羅老實石下看著呂莫醉,已有了七成把握,此時木南蠍總算口中不認輸,心中卻難受萬分了。

  木南蠍心中有些擔憂了,倘若他現在不殺了呂莫醉,那一定會愈耗愈難的。木南蠍忽然翻身跳下那巨石,左腳正好踩在那根木杖的蛇頭上,登時踩飛起來,只見他人又用手拿住了木杖,展開輕功,站到了巨石上。

  呂莫醉見他拿了兵刃,心中有些害怕了。這木南蠍不是傻子,他的木杖一定不是用來拆招的,而是用來扔出去的。

  那一柄木杖突然飛出來,好似離弦之箭,登時到了呂莫醉的面前。他此時內力已少,自然要展開身形去躲。

  不料木南蠍已然看透了他的步子,雙掌拍出,這一招貫上了全部的內力,只求能讓掌風帶動呂莫醉的人,把他推下巨石。呂莫醉剛閃過,又見雙掌已至,嚇了一大跳,不知如何再躲了。

  他竟然用起來醉指了。幸虧喝酒了。梅殘青是錯的。呂莫醉心道:“呂莫醉啊呂莫醉,你這名字本就是酒量極大之人,為何有酒不吃呢?”這恐怕是他最後悔,也最想笑的一次。

  因為這一指點到了木南蠍的鳩尾穴,這雙掌的下面,就在第十一根肋骨之上,這一指點得太準了。恐怕是極懼之下的奇招。

  這一指隻教木南蠍撞在了上面,登時內力飛瀉而出,這次那木南蠍停了下來,趁呂莫醉手指未伸回去,極快地抬手把他的殘花刀打飛了,只聽得“啪”的一聲,那刀應聲而碎。木南蠍也不敢再要呂莫醉的酒冰內力了,一個筋鬥翻出去老遠,站在了巨石的對面。

  呂莫醉這一指救回了他,卻沒能救回他的殘花刀。呂莫醉信心頓時全無,黯然道:“師父,江師姐,羅師弟,今天我呂莫醉是必死無疑了!最好在我墳上擺幾塊西街的月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知道,此時不笑,也許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木南蠍此時不再慌亂了,要是自己能點住呂莫醉的穴道,那他必然能贏。可是—呂莫醉只是一個人,還有無數高手等著與他相鬥,這樣一來,他便不能消耗太多的內力了。

  木南蠍掃視了一眼石下,也只剩下梅殘青、左逍遙二人是他對手,方才呂莫醉又管梅殘青叫師父,看來自己要是把呂莫醉打傷了,梅殘青會只顧弟子,不會和自己鬥的。只不過那左逍遙就煩人多了,他的騰蛇功可是天下一絕,自己既不能快,也不能太慢。

  眼下還是對付呂莫醉吧。

  只見呂莫醉卻一動不動地待在巨石的邊緣,怔住了。他低下了頭,這一戰本是必勝的,結果卻成了必敗。當下懊悔無比,本不該用醉指去接招的。

  他再無奈,也是訴不出口了,隻記得那日的月餅香甜,至於木南蠍的人腦袋割下來時是否也是香甜的,他便不知道了。

  木南蠍見呂莫醉不來,心中盤算著先要除去體內的酒冰內功,不料這內功已經和他的真氣混作一團,分不清彼此了,而那陣絞痛卻越來越劇烈,絲毫沒有減弱的架勢。木南蠍的內力還是極強的,他打算把腳下的巨石拍碎,順便使出這股酒冰內功來,讓自己好受些。

  只聽得呂莫醉喊道:“羅師弟,咱們上次吃得月餅是什麽餡的?”羅老實一怔,隨即答道:“西街隻賣山楂餡的。”

  呂莫醉笑道:“那人腦袋餡的月餅,是不是更好吃了?倘若這腦袋還是個魔頭的呢?”他這一句話就是為了讓木南蠍發怒,讓酒冰功的寒冷和怒火相撞。

  木南蠍此時已鎮定下來,那裡還聽呂莫醉的話。當下問道:“如果是歐陽的腦袋呢?或是你的腦袋?那就更加好吃了,是也不是?”

  呂莫醉見他走過來幾步,當下冷冷道:“你怎知歐陽的腦袋已掉了?你又怎知我的腦袋也會掉?”

  木南蠍笑道:“你的腦袋待會兒便要掉了。歐陽的腦袋恐怕已經爛透了!”石下人不解,都冷冷地問他“為何”,只聽得木南蠍一字一字地,咬牙道:“偽君子自然惹蠅子。”接道:“你看那偽君子和蠅子,筆數都是一模一樣,真把自己當作個‘子’了!”

  不待眾人數清楚筆畫,已然出掌了。呂莫醉心中捏了把汗,暗道:“幸好老子不會。”

  只見呂莫醉一根指頭上下翻飛,望木南蠍的紫宮穴點去,這一指威力頗小,可是作用極大。木南蠍見他要點到,自然收回掌來,怕酒冰內力再進入他體內。

  擋開了這一招,卻不料呂莫醉左手手指一動,刺向木南蠍左臂的天府穴。這一指頗有羅老實“八十一路劍指法”的神韻,這一指好似一柄利劍,直直地刺向了木南蠍。

  木南蠍又不得再攻,此時肚中已經隱隱作痛,再也忍受不住,雙掌般拍來,練掌的去勢也看不清楚。呂莫醉卻還是佔了上風,他只顧找木南蠍的破綻,但凡有破綻,那破綻的地方必然有穴道,但凡有穴道,那木南蠍就要回掌就救。

  這下一來局勢已經扭轉了,只因為木南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酒冰內力的恐怖,也發現了自己納海功的弱點,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呂莫醉雖佔了上風,可是一點兒不佔優勢,只不過是出招主動而已。自己的內力耗得極快,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只聽得呂莫醉大喊了一聲,他此時已經沒有多少內力了,出招更慢了,與先前的袁鴻影和空念和尚一般,幾招就輸了。

  他是被木南蠍一掌拍下巨石的,在此之前,他的醉指已經點中了木南蠍的天府穴,又一次把酒冰內力傳給了他。這一指下去,飛瀉而出的是他全部的內功了,眼下他就是廢人一個。

  不過,木南蠍忽然也疼痛起來。呂莫醉的內功不深厚可是極寒,和他魔教的功法全是反著的,丹田裡如千萬根細針扎著,但凡他運氣都會被這股酒冰真氣傷到。就是因為他的內力太強了,如果這是平常人的內功,一定不會這樣疼痛,至多是伏在地上喘息罷了。

  眼下的木南蠍卻是丹田絞痛不已,可是仍然挺立身子,別人見他額頭流汗,隻道是方才打鬥時流的。

  這只會是疼痛,並不能要了他性命。有時候,生不如死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場大戰終究不知道是誰勝了。石下的漢子們沒一個再想上去—其實他們早在空念被拍下巨石後就已經打消了這念頭,因此在他們眼裡,呂莫醉就是歐陽青衫。

  當下有幾位名醫奔來,羅老實和江問月隨著,梅殘青展開輕功,渾身上下的內功運作,幾人立刻到了呂莫醉面前。恆山掌門秋無蓉走將過來,遞給梅殘青一個小小的葫蘆,裡頭裝的是幾粒白顏色的藥,不知這是什麽,總之是給呂莫醉吃下了。

  呂莫醉吃下,肩頭仍然沒法動彈,那木南蠍此時怕的不再是他了,站在巨石上,狂笑道:“那些正派的偽君子,現在還有要站出來的嗎?”

  梅殘青轉頭叫道:“有!歐陽不來,我們照樣能對付你!”那袁鴻影忽然一閃身到了梅殘青身旁,拉近了,低聲道:“歐陽青衫恐怕死了。他若沒死,為何不來?”

  梅殘青一怔,答道:“傳言他去了西藏,只是沒回來而已。怎會被殺...”眉頭緊鎖。木南蠍見梅殘青又不與他鬥了,當下大笑一陣,他人摔下巨石去。突然左腳飛踢,右腳站住了。他這一摔眼睛沒長一般,只不過他的武功蓋世罷了。

  魔教弟子也醒來不少。

  左逍遙和袁鴻影二人只知道木南蠍的厲害,卻不知道他現在丹田內的情況,自然不敢上前。他們認為呂莫醉乃是個武功極高之人,並不知道他的殘花刀正好是納海功的弱點。

  木南蠍忽然笑道:“孩兒們,回神峰了!”弟子中有的跟著他,有的跟著那段滿,總而言之,魔教人物都要走了。這一走其實最苦的還是木南蠍自己,體內的真氣不穩,絞痛不已。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

  左逍遙冷冷道:“木魔頭,還有我左逍遙。可別忘了,歐陽不來,正派的人都是你的對手。”袁鴻影私個黑影般閃了過來,右手搭在左逍遙肩上,也冷笑道:“這兒還有一個。在下袁鴻影,閣下是東西?還是南北?”

  木南蠍想發怒,卻忍住了。若在平日他早已大發雷霆,眼下卻正好相反。他緩緩笑道:“在下是東西,閣下才是南北。閣下當然不是東西。”

  袁鴻影也不怒反笑,道:“閣下要是東西,那為何要與人鬥?只有不是人的,那才是東西,閣下還是和我青鋒鬥一鬥吧。”倏地三尺青鋒刺出,緊接著又是兩隻雲霧般的“鬼手”伸出來,再緊接著,二人中鑽出來一人,雙臂從下方抱住了木南蠍的雙腿,他人和木南蠍一齊望後傾。

  這三人分別是袁鴻影,左逍遙和軒轅大俠。

  軒轅大俠的奪命跤果然厲害,不過相比之下,左逍遙的騰蛇功更加捉摸不透。軒轅大俠雖然抱住了木南蠍的雙腿,可是畢竟穴道之間沒有連同,就算連同,他體內也早已空蕩蕩地,木南蠍的納海功在他身上自然不起作用了。

  木南蠍已然被軒轅大俠的這招“上倒下顛”抱住了,上半身望那柄長劍,一雙手上撞去。倘若不停下來,他立刻就死了。

  木南蠍忽然雙掌拍出,一隻手推在軒轅大俠的天靈蓋上,另一隻手和左逍遙的騰蛇掌相擊,隻這麽一招,他人已經望後傾斜了。至於袁鴻影的青鋒,他根本不管,他想管也管不得了。

  軒轅大俠還要去扣住他,不過他身上沒有內力,木南蠍隻一掌就把他推翻了。左逍遙知道他納海功的威力巨大,不敢和他相碰,望後連退了三步,每一步都讓眾人心中慌亂一次。

  袁鴻影的青鋒劍已經指向了站立不定的木南蠍,離木南蠍的胸口不過幾尺遠。木南蠍腹中陣陣起痛,自然不好對付這三個人。只聽得袁鴻影冷笑道:“東西,你輸了。”

  木南蠍站立定了,笑道:“你不是東西,卻不見得是個人!”袁鴻影沉著臉,問道:“那是什麽?南北不是東西,那也可能是人。東西卻這輩子注定了是東西,永遠不可能是人。”

  木南蠍道:“你方才是人。眼下是死人了。”右手突然伸過來,在青鋒劍下方繞了一繞,轉了個圈,轉到了左邊。那隻手快極了,其實這一抓耗了他不少氣力,隻為能抓住袁鴻影的手腕。

  果然。一搭,一扣。袁鴻影本身內力便比木南蠍弱,還在琢磨剛才那句話,縱使他反應再快,也比不上木南蠍的手快。

  這一扣就扣到了袁鴻影的腕上,如果他催動內力,用武林中最駭人的“不死不活,不高不低”般的功力相加,袁鴻影自己就能在他面前揮劍自縊。

  只因為這“不死不活,不高不低”的功力,讓人沒法轉眼就經脈齊斷,而是要活生生感覺到那陣痛苦,在痛苦後也未必能得到個痛快。

  左逍遙和軒轅大俠立刻不敢動了。緊接著,木南蠍的左手已經捏住了那柄青鋒劍,緩緩從袁鴻影手中拔出來。

  正當青鋒劍柄要從袁鴻影手中出來之時,但聽得袁鴻影臉色一變,立刻大怒。他催動內力,全加在了他的右手手腕上。

  只聽得“哢”的一聲,他手腕確實是出來了—不過是折了。江湖漢子個個把兵器看作自己的命,當然—除了那十四客主,他一生用過的兵刃太多了,幾乎是一天一樣,一月之內不帶重樣。

  袁鴻影已經忍不住了,他的那柄青鋒劍是他所有劍招的必備,如果沒了劍,他的劍法又怎麽用?

  袁鴻影右手已然從木南蠍的右手中脫離出來,立刻內力運到左手,這熱流經過的那一瞬間,他的內力已經順著青鋒劍進到了木南蠍的體內,不過青鋒劍的劍柄他也已拿穩了。

  木南蠍正得意時候,青鋒劍在袁鴻影手中忽然一轉,劍刃對準了木南蠍的右手,狠狠地劃上了一劍。這付出的代價自然是內力大減。

  木南蠍“啊”的一聲跳到幾步之外,二人此時穴道不連,可是已經奪走了不少的內力。袁鴻影此時也覺得身體輕飄飄地,仿佛挨不著地,腳底下少些什麽。

  左逍遙和軒轅大俠一齊上前,四隻手鬼魅般抓去。至於袁鴻影,他劍招既出,全身都似個影子—自然不是像風自斟那樣的影子,如果這樣豈不成笑柄。

  他全身上下晃動,這晃動是因內力全用上了,因此劍招這樣厲害。這一劍是他自創的一路“幽人劍法”中最為厲害的“飄渺孤鴻影”。雖說人的招式中,多少會有破綻,可是袁鴻影能把破綻藏起來,實在厲害。

  木南蠍本來是看袁鴻影那裡是不隨著全身動的,可是眼下全身都動,仿佛找不到破綻了。

  說實話—這一招的破綻—是很難發現的。

  袁鴻影的每一招基本上是一致的,只是破綻的位置有所不同,對手必須要極為小心。天下破了他這一招的,只有“無心劍客”穆唯一一人,可惜他已經死了。

  倘若是作為一旁的看客,閑雜時刻便能好好研究一番,可是這畢竟是戰場上。木南蠍唯一的辦法便是不經思考了,想來之前袁鴻影的招法都是有個破綻的,如果招數再多那全身各個關節都能作為破綻出現,唯獨這一招全身的關節都在動了,那除去關節,剩下的自然是這一劍的破綻了—就是這柄青鋒劍。

  其時正是下午,大夥兒肚子不餓,都看著四人相鬥,有的漢子想要上前,卻被空念和尚製止住了。梅殘青等仍在照看呂莫醉。

  再說木南蠍,他那裡有功夫再去思考,只顧把掌拍向劍尖,因為他確實注意到了—劍尖一直是朝前的。不過,他現在卻沒辦法後退了,只剩下一隻手怎麽對付來另外兩個人?

  袁鴻影先是大叫一聲,突然把劍後撤,躲過他一掌。其實木南蠍的一掌根本沒有運上內力,只是嚇唬嚇唬袁鴻影罷了。他左掌的食指再去嚇左逍遙,商陽穴正對著他的雙掌掌心。

  左逍遙心中一狠,咬緊了嘴唇,卻硬生生把騰蛇掌拍向了木南蠍。這是他絕對想不到的。左逍遙的內力可以說天下第三,除了歐陽和木南蠍外再無敵手,不過現在卻甘願犧牲自己的內功。

  有時候,想要逍遙,那便要無欲無求。至於內力,當然不是左逍遙欲求的了。

  木南蠍大笑一聲,道:“好!”說罷,一指先和左逍遙的左掌相碰,點到他的掌心,內力立刻便出。

  只聽得“呼”的一聲,左逍遙已然把左掌畫了個大圓,撤回去了。而這一撤用了不少的力氣,也讓木南蠍吃了一驚。緊接著便是左右開弓,左掌右掌忽然出動,拍向木南蠍的雙肋。不過木南蠍想躲—已躲不了了。

  軒轅大俠畢竟是個“大俠”,就算沒了內力他的跤法依然能奪命,緊緊抱住了木南蠍的腰,二人忽然前傾過去。這一傾,木南蠍的手指就已經點到了左逍遙的膻中穴上,那熱流又進了他體內。不過隨即成了一股冷流—有一人快死了。

  這人只會是左逍遙和木南蠍之一。

  可別忘了左逍遙的騰蛇掌。

  木南蠍的雙肋結結實實挨了一招。不過左逍遙的內力也全進入了他的體內。木南蠍挨上雙掌,只不過是斷了兩根肋骨。內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挨打不受傷,不過是受傷之後能修養更快罷了。

  左逍遙沒了內力,騰蛇功也不可能快起來了。木南蠍正要去出掌拍袁鴻影,忽聽得身後一人大叫大罵道:“以多欺少,不要臉之至!木老前輩,在下來幫您了!”

  這一句話出口,讓這四個人都怔住了。只見從木南蠍身後走出來個人,身穿一件麻布衣,這衣服貼著自己的腰,望裡收了收,這人身材說高不高,但是瘦是很瘦的,不過看上去總覺得他是空行智一樣的胖子—這件事沒人能說通,大家真的以為他是個胖子,可他偏偏是個瘦子。

  他不僅身材奇怪,長相也奇怪。大大的鬥笠遮住了臉,拉下來一個黃布面紗罩在他臉上,其實這個人的眼睛是瞎了一隻的,他左眼上綁著個草編的罩子。

  更奇怪的是他的人。但聽得這人說道:“木老前輩,這是您的木杖了。”突然把手伸出來,正是一根蛇頭木杖。另外三人看得有些不解,聽他聲音,這人應該是江湖上有名的十四客主,怎麽一下子成了魔教中人?

  木南蠍一怔,心想著江湖上人心難測,自己的仇家也是極多,倘若那裡下了毒,可是對他大大不利。他果真沒有接過那根木杖,這人還站在他面前,看著他笑。

  木南蠍笑道:“你笑我什麽?”他忽然繞過十四客主,自己雙肋作痛,腹中也是作痛,本來是忍著兩股疼痛和三人打鬥的,不料十四客主忽然把木杖立在他腳面上,這一立,他腳面忽然一痛,不過這疼痛卻是極微。木杖抵不住木南蠍的內力,忽然彈開,直飛到了樹林裡。

  十四客主又笑道:“我笑你有兵器不用,這裡還有一把木杖,只不過不是你的了。”木南蠍已然和三人再打起來,這三個人沒了內力,好似廢人一樣,但凡手掌碰到,登時就能倒在他面前。幸好他們身體強壯,以至於沒被木南蠍打到。

  這裡還有十四客主。他還有內力。

  這第二柄木杖也狠狠地砸在了木南蠍的腳面上,不等它彈開,那木杖裡忽然飛出來兩樣物事,一樣是一根細細的蘆葦,另一樣則是一柄四寸的匕首。

  都說兵刃“一寸長,一寸強”,可是到了十四客主手裡,便成了“一寸奇,一寸強”,一柄短刀在他右手的袖子裡藏了起來,雙指夾住刀鋒,左手捏住了細細的蘆葦。

  木南蠍轉頭看十四客主,笑道:“莫非閣下又在笑我不認識十四客主?”十四客主笑道:“差了、低了、暗了、錯了!我笑的正好是你看得出來我是十四客主!在下是東西南北之外,春夏秋冬之中,姓李名二的屠戶!”他這番話說出口時,一根蘆葦輕飄過,斜斜地劃向木南蠍的臉,這一劃毫無力氣,軟綿綿地。

  木南蠍伸掌去抓蘆葦,左腿正踢出去,眼看著已經要踢到十四客主的小腹了。十四客主也感覺得到,一股勁風襲來,倘若挨上一腳,這輩子都不會餓了—只因這輩子都不用吃飯了—這又是因為那一腳連腸子都能踢碎了,還吃什麽飯?

  十四客主果真沒躲!看來他也明白了這一點,以後都用不著吃飯了,美哉妙哉。只不過他的願望是絕不可能實現的了。

  那一根細長的蘆葦,正劃在了木南蠍的掌心上,而自己的右袖的短刀已直直地刺向了木南蠍的左腿。這一腳果然沒踢中,木南蠍不得已去撤腿閃開,倘若這位用腳的是“劍無形”顧八方,他一定不會去撤腳,而是兩敗俱傷。顧八方知道一件事,只要自己永遠不退縮,那別人只有兩條路—死和傷,死便是重複不斷地招架最終累死,傷便是兩敗俱傷。

  木南蠍已經撤腳了,再怎樣他也是自己吃下了這一招用的力量。

  十四客主左手的蘆葦卻已經把木南蠍的掌心封住了,他的蘆葦兵器在江湖上不怎有名,木南蠍那裡知道這蘆葦的厲害?這是封穴用的。

  木南蠍既被封住一處穴道,左、袁、軒轅三人就有動手的可能,方才是不斷的躲閃,眼下來了個機會。

  左逍遙的騰蛇功本是沒指望了,不過這下子能把木南蠍唬住。袁鴻影的劍多多少少也是把利器,能刺穿人的身體。至於軒轅大俠,他能活著已經不錯了,這奪命跤法總也有奪自己命的時候。

  木南蠍突然冷笑道:“且住!”四個人那裡聽他的,登時就要殺了他。魔教弟子已力不從心了,那裡能幫助他?其時只剩下段滿和洪天威二人能幫,他兩人在魔教裡也是重情義重人性的,與魔教本身的以殺人為旨極不符,再加上本是雲南分教的人,對木南蠍沒多大好感,眼下也只是過了去,至於出不出手,還要再看看。

  木南蠍強催內力,兩條腿連環去踢左逍遙和袁鴻影,剩下的一掌去對付十四客主。是死是活不知道,反正是擋了。

  木南蠍叫道:“你二人過來一個!”段滿這才跑來,軒轅大俠不顧旁人,只顧摔木南蠍,正好讓段滿點住了穴道。

  木南蠍的擋法耗了他些許氣力,對付幾個內力不強的人,還是有把握的。

  三山五派的掌門本是要幫左逍遙他們的。可是心想著魔教只有一人,以多欺少當然不是正派行徑。眼下看見魔教人多了起來,也各自挺了兵刃,要和木南蠍大戰。

  這八個人要是來了,木南蠍就死了算了。

  洪天威見神教佔了下風,再打下去必然是敗,忽然抱起來木南蠍,轉身就要跑。就連木南蠍也傻了,他絕沒想到自己的敗是因為手下的弟子。他還沒把左逍遙和袁鴻影殺了。這兩個高手要是留著,恐怕對自己極不利,不過內力已經到體內,這兩人又是年老氣衰,也難有什麽大作為了。

  木南蠍心中已做好了安慰。可是十四客主也是個人,他的死活憑什麽不被木南蠍思考一番?不料十四客主忽然怪笑道:“蘆葦深花裡,漁歌一曲長。木老前輩,你是深花還是漁歌?”忽然蘆葦飛出手去,正好打在了洪天威的膝蓋上。這小小一根蘆葦,竟然讓整個局勢扭轉。

  洪天威右手持鐵鉤,“哐哐哐”三聲,連環攻向了十四客主。木南蠍卻大喊道:“認輸!認輸!這戰...是我們神教輸了!”所有人都怔怔看向他。他的丹田裡酒冰功從未散去,一直在腹中搗亂,讓他無論和誰對招都要把三分精力花在這股真氣上。

  木南蠍方才在丹田裡運氣,一次次讓酒冰真氣和自己體內的分開,誰想到左、袁二人的內力也都在丹田裡亂撞起來,那酒冰功的威力一下子小了不少,可是左逍遙和袁鴻影的內力是極深厚的,立刻讓他更加痛苦了。

  他每次將自己的內力分開,都會舒服一陣,可是這陣舒服卻愈陷愈深,讓自己其餘的真氣漸漸化成了別人的真氣,納海功奪來的內力也全都有了主人,紛紛在體內躁動起來。這會讓他疼死。

  他此時臉上毫無血色,再想把內力合起來是不可能了。總算這股內力他還能用在身上,可是這些真氣已不屬於他了。

  段滿見木南蠍臉色不對,趕忙大聲道:“木教主,木教主!這是怎麽了?”華山派掌門話偏鋒道:“你們是魔教,是邪教,不是什麽神教。”他完全不顧木南蠍的死活了,畢竟木南蠍也無視過不少人的死活。

  此時又是夜裡了。這個重陽節,大夥兒就沒好好地過,本來是江湖漢子回到家中團聚,孝敬家裡老人,再去登山賞菊之日,眼下卻成了禁張焦慮的日子。

  總而言之,正派人是勝了。空念和尚打一開始就說“無論輸贏都不能殺木南蠍的弟子”,其實這時候是暗喻正派人會贏的,單單為了鼓舞漢子。眼下真贏了,他還是堅持這句話,不殺木南蠍的弟子,讓他們原原本本回到原來的地方,或者一同到雲南去。

  木南蠍已經走了—其實他根本沒輸,自己把原先從弟子們體內奪來的內力又傳回了各個弟子體內,自己體內也只剩下自己的內力了。空念和尚也不願殺人,木南蠍就逃過了一劫,可是正派人不能放過他的第一點,就是魔教了,以殺人為榮的魔教。最終還是讓魔教散了。

  不過,木南蠍沒死,弟子們沒死,第二個魔教或許還會興起呢?

  第二點就是高手們了。木南蠍當然把左、袁、軒轅、呂莫醉等人的內力還了回去,至於月白風清的內力,自然還給了雨奇晴好。

  第三點是歐陽,他絕對不承認自己殺了歐陽。大夥兒也明白了,歐陽這人就是想騙了內力就跑,過幾年換個名,改個行裝,又是個“絕世高手”了,不過—究竟是不是這樣?誰也不知道。總之,都對歐陽很抱怨就是了。

  梅殘青師徒四人、柯劍和、雨奇晴好總共六個人,夜裡便待在了太白山上,他們要想回到河南的隻一客飯莊,今天是晚了的。也有些漢子就睡在了太白山上。

  那夜裡剛躺下,好似有一隻紅鳥飛來,嘴裡銜著一根青色羽毛,立在了巨石之上。不過誰也沒看清楚,都以為是夾在巨石中的一朵花罷了。其實不然,這是江南的那隻青鳥—不過鳥身上染滿了蠍子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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