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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散今生》第79章 升職(二)
  他起身對不遠處站立的人影道:“逮到兔子沒?咱們該回去了。”

  那人道:“無妨無妨,難得見原野落日,何其美也。”聲音不是老鄭,也不是大安。

  待走近看清那人,萬青嚇了一跳,忙施禮道:“高鎮將恕罪,在下……”

  高鎮將擺擺手,道:“高某意猶未盡,萬夥長可肯陪我走一走,再賞原野暮景?”

  萬青道:“遵命。”他一時不知該不該自稱“屬下”,隻好先糊弄過去。

  萬青跟在高鎮將身後,才走幾步,老鄭和大安也跟了過來,但遠遠地隔著十余步。

  不過看起來高鎮將對於風景詞匯不多,而萬青只能隨聲附和。沒過多久,場面逐漸沉默。

  高鎮將見狀轉換了話題,道:“今天審了幾名降卒,總算知道了那夜與敵軍不期而遇的原因。”

  萬青來了興趣,忙道:“請鎮將明言,以解在下心中疑團。”還是用“在下”比較妥當。

  高鎮將笑道:“先講講看,你的疑團在哪裡?此處沒有外人,不必拘於禮節。”

  萬青道:“敵我遭遇均猝不及防,說明敵人雖知中鎖失守,但並不知我們偷襲羌塬。但我軍先在河邊設伏,幾乎全殲敵援兵;然後智取中鎖,敵人來不及點燃狼煙,殘敵也盡被堵在密道中;之後稍事休整便馬不停蹄直奔羌塬,其間幾乎無任何耽擱。那麽究竟是誰在通風報信?我軍中的奸細,或是沿途牧民?”

  高鎮將搖頭道:“不是,他們絕不可能比我們提前一天趕到羌塬。”

  萬青苦苦思索良久,自言自語道:“難道中鎖還有其它密道?除此外再無可能。”

  高鎮將笑道:“給你提個醒,是河邊伏擊戰時有漏網之魚。”

  萬青道:“不可能!那條魚無論逃向牟壩、中鎖,都……”他忽然停住,半晌道:“……石弓橋?”

  高鎮將感慨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話形容王副使再合適不過。有一名敵兵靠裝死撿回一命,他料到去牟壩和回中鎖路上都會遭遇我軍,於是舍命直奔石弓橋,向增援那裡的敵將報告了情況。敵將大驚之余,派幾名斥候飛速回中鎖,卻遠遠發現已失守。敵斥候把幾匹馬都讓於一人,由他星夜兼程馳往羌塬。一路上幾匹馬全部累死,又搶了牧民的馬,這才提前一天趕回羌塬。”

  萬青半晌沒有開口,最後道:“在下還有一個疑團,右軍怎麽會直入敵軍重圍?”

  高鎮將長歎一聲,道:“我們嫌你們過山丘太慢,等不及,就從帳篷旁穿過,沒多久遭遇一群人。那時正是夜最黑時,我們的戰馬、外氅都與敵軍一樣,又聽見有人講漢人話,還以為是李校尉或賀校尉手下在休息,不加提防地繼續前行。等看見敵人旗幟才明白誤進了敵左軍營地。當時既不能向左與你們匯合,怕驚動敵人也不能後退,隻指望著能悄悄從右邊撤走脫身。不料敵前軍恰巧在那個方位,最終還是被他們發覺,結果遭到了敵左軍、前軍、以及後來增援中軍的幾面圍攻,唉……”

  高鎮將臉現痛苦,道:“敵軍數倍於我,聚在一起只會全軍覆滅,老馬和幾名戍主先後分路突圍,其實也是為分散敵人兵力,掩護主力撤退。若不是你來搭救,恐怕沒有一人能夠幸免。”

  萬青看了看老鄭大安,道:“可惜還是來遲了,沒能救得了馬戍主。”

  高鎮將擺擺手,繼續道:“有人曾作斥候到過附近,說那邊幾座山可供藏身,

於是我們且戰且退。快到山腳才發現山太小。稍一猶豫之間,又被趕來的敵軍衝成幾截。關鍵時刻,是墩子擎起將旗左衝右突,吸引敵軍注意力。很多兄弟不明就裡,隨著將旗向西進了山,被敵人團團圍住。而我則在身邊十來名弟兄的拚死護衛下,得以向北突圍,藏身於圓丘附近。幸虧最終大部分弟兄得救了,但墩子卻……”  回想起石墩子閉目的那一刻,萬青潸然淚下,道:“石掌旗,還有馬戍主他們,都安葬了嗎?”

  高鎮將道:“他們在追殺逃敵時,我和活下來的右軍弟兄,把墩子、老馬、以及所有陣亡兄弟都入土為安。即使是敵軍的無頭死屍,也挖個坑埋了。將來哪天我戰死沙場時,希望不會暴屍荒野。”

  萬青嗚咽道:“班師路上,我要去石掌旗和馬戍主墳上,祭奠他們。”

  高鎮將道:“陣亡兄弟的家小我都會照顧到的。墩子的遺腹子,我還要收為義子,撫養成人。”

  萬青深深一揖,道:“在下替石墩子的妻兒謝過高鎮將。”

  此時,附近傳來一陣喧嘩聲,定睛一看,是幾名喝醉的士卒在打架。

  萬青不禁道:“他們是誰的部下?怎麽沒人管束?”

  高鎮將苦笑一聲,道:“是王思禮的騎兵。田良丘他們打探到消息,派出一隻輕騎趕來協助。要不然,我們幾家合在一起不過千把號人,哪能在羌塬呆這麽久?”

  萬青道:“王將軍一向對軍紀要求甚嚴,豈能容他們如此胡鬧?”

  高鎮將笑道:“你還是太年輕,王思禮的軍紀不差任何人。只是因來遲一步沒撈到多少好處,他們的長官才有意縱容部下借醉酒鬧事。王副使雖然官階高,奈何軍令到不了人家營中。往這邊走吧。”

  高鎮將拐了個彎,萬青隻好跟隨而行。

  高鎮將又道:“對了,後軍經過連番激戰,在擊潰敵援兵之後,終於攻克石弓橋。牟壩守軍聞聽羌塬失守,也無心再戰,乾脆降了。咱們班師時一路暢通無阻。”

  萬青隨口應道:“好啊。”便再無語。

  沉默著又行一陣後,高鎮將開口道:“萬兄弟,傷愈後有何打算?”

  萬青吃了一驚,忙道:“鎮將請直呼賤名。此事在下還沒有考慮過。”

  高鎮將歎道:“此次出征時,我右軍有三百名兒郎,但能活著回去的,算上傷的殘的也僅有一百出頭。更糟糕的是,墩子和老馬這級的軍官幾乎損失殆盡。如果萬兄弟有意,空余位子盡管挑。”

  萬青緊張地向四處張望,方圓百步之內,只有他們四人。

  高鎮將繼續道:“那時我讓墩子來邀請你,被你婉言拒絕了。後來因大劉小劉之事,王副使嚴加防范,此事隻好作罷。但此一時彼一時,你應該換個想法了。”

  萬青又深深一揖,道:“高鎮將在上,在下感謝您高看。只是,在下還是要回弘農的。”

  他偷瞄一眼,見高鎮將臉色複雜,接著道:“您想必也知道,大劉校尉對在下有知遇之恩,可是一年前我當眾拒絕回他身旁,令他很丟臉。希望您能體諒,不要讓在下重蹈覆轍。”

  高鎮將道:“萬郎多慮了,高某不會強人所難,只是可惜你明珠暗投,回弘農後終被埋沒。”

  不是的,至少冬兒是賞識我的,即使她有那麽多不滿。

  萬青恭恭敬敬地道:“鎮將有所不知。在下並無封侯之志。此次來河西想立軍功,純粹是為了升職後回去迎娶心儀的女子。上次在下也是這般回復石掌旗的。”

  高鎮將微微一笑,道:“這麽講,如果此次你得不到提拔,是否可以答應高某?”

  萬青被他的微笑惹得有些惱怒,道:“難道此次我立的功不夠嗎?”

  高鎮將沒在意他的語氣,道:“我們都認為夠,但你們王副使怕是另有想法。”

  萬青愕然道:“此話怎講?”

  高鎮將道:“事到如今,高某不妨直言相告。今天一早,高某親自去大帳上報立功名單。趁王副使不在,軟硬兼施看到了你們陝虢軍的名單,那上面根本沒有你的名字。”

  萬青幾乎跳了起來,喊道:“怎麽可能?”

  高鎮將平靜道:“千真萬確,我反覆查看過,確實沒有萬青二字。嶺崗戍余部是劉隊副帶回來的,所以此功歸於他名下;尋找右軍和指引敵中軍所在,上面壓根沒提。”

  萬青急道:“不止這些,我還刺傷敵持陌刀猛將,又射殺了敵神箭手。”

  高鎮將示意他冷靜,道:“出大帳後我又去找主簿,最終他透露道,一開始名單確實有你,但昨天王副使給劃掉了,理由是你沒有令箭私自出兵,功過相抵。”

  萬青眼淚都快掉下來。此事劉隊副提醒過自己,但當時哪來得及再折返一趟?

  高鎮將見狀道:“軍情緊急時權宜行事,這道理打仗的哪個不懂?王副使的理由只能表明一件事:你不受王副使待見,只要他願意,所有功勞他都有理由劃掉。比如:敵將姓甚名誰?首級何在?有無旁證?退一步講,你揮旗指敵所有人都知道,他能借令箭之事相抵。再退一步,縱然此次功勞簿上有你,但回去後的提拔冊上沒你還是一樣。再退一步,即使你被提拔了,也不過是步大劉小劉之後塵。 ”

  每句話都令萬青心頭一緊,但他仍嘴硬道:“不管了,只要當上隊副,能去提親就行。”

  高鎮將搖頭道:“是冬兒或影娘了?應是位官宦家的閨秀。今天高某索性惡人到底,依高某看,此女絕非你之良配。倒不是怪她非等你有官職後才肯嫁,而是你夢到她時總顯得焦急憂慮。”

  萬青又望了望老鄭大安,看來是他倆把自己夢話傳給高鎮將的,怎麽還好意思說別人?

  他道:“在下前世今生欠下孽債,如今要償還在此女子身上,再多苦難也認了。”

  聞聽他語氣愈發不善,高鎮將歎道:“行伍之人講話,喜歡直來直去,終究不如儒雅文人。”

  萬青也自感不妥,施禮道:“小子一時情急,出言莽撞,還望鎮將包涵。”

  高鎮將攔住他,道:“高某不是氣量狹小之輩,也望萬郎不要作專已守殘之人。”

  見萬青默不作聲,他又道:“此事不急,萬郎盡可慢慢考慮。等哪天你願意來了,只須通知一聲,高某即刻當面向王副使強行討要,隻道右軍兄弟感你救命之恩,不會讓你背上二劉的罵名。王副使臉皮薄,遇到咱這種死皮賴臉的架勢,心裡縱有不願,口中也只能答應。”

  萬青半晌後才道:“如果我一直不願意呢?”

  高鎮將笑道:“那也無妨,人各有志嘛。看來那位姑娘當真了不得。”

  萬青終於露出笑容,道:“在下替她謝過鎮將誇獎。”

  高鎮將道:“嗯,天色已晚,我們該回營了。你好好休息,早日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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