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竹萱默默地點點頭。她對小張那邊本來也沒抱什麽希望，意料之中。

“小張，那把水果刀的刀柄夾縫裡不是有一段白色線頭嗎?找到了它的原始歸屬沒有?”蕭正問。

“沒有。”小張搖搖頭:“那是竹纖維的，徐樂聞家沒有類似材質的衣料。”

“徐樂聞是死於第三人之手，那麽這段線頭就很有可能是凶手帶來的。”蕭正看了看段竹萱，轉頭問小張:“你能不能以物找人?”

“這個幾乎是不現實的。”小張面露難色:“它只是一小段線而已，無法還原它以前屬於哪一塊布料，出於哪一塊產地，不具有唯一指向性。不過如果能找到凶手的話，倒可以證明他曾經接觸過那把水果刀，僅此而已。”

“我看不如這樣。”段竹萱想了想:“既然大海撈針似的以物找人這條路走不通，那乾脆所有有嫌疑的人員他們使用的含有竹纖維的用品都弄點樣品過來，這你應該可以對比了吧?”

“嗯，我這邊肯定沒問題，就怕你們弄不來。”小張笑了笑。

“不就弄幾塊布料嗎?這個容易。”段竹萱回頭瞟瞟蕭正和狗蛋子這兩個擅長雞鳴狗盜的無恥之徒:“你們倆負責這事。但記住了，一定要悄悄地進行，避免打草驚蛇。”

蕭正看了狗蛋子一眼，狗蛋子點點頭，爽快地一拍胸口:“小意思！給我三天時間，我可以讓你開一家地毯編織廠。”

“哼，你先別吹牛。”小張哼了一聲:“經過我的檢測，那段線頭中的竹原纖維含量在30%並混有紡紗線。此類原料通常用於貼身衣物，比如內衣褲，襪子，手絹，醫療護理品等等。我不相信你敢扒下別人的褲子然後從內褲上扯下一個線頭。”

狗蛋子聽了小張的話一下子愣住了，這確實不可能做到。蕭正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拍拍狗蛋子的肩膀:“貼身衣物你根本就不用管。我不相信凶手在殺死徐樂聞之後會脫下自己的內褲擦掉刀柄上的指紋。如果真能碰到這樣的人，我承認我輸得無怨無悔。”

“嗯，這就好辦多了。”狗蛋子點點頭，覺得蕭正說得很有道理。

“你那兒有什麽發現?”蕭正轉頭問段竹萱。

沒等段竹萱說話，徐柔麗把手裡的詢問筆錄往桌子上一丟:“你自己看吧。不過看也是白看，還是以前的車軲轆話，沒有任何新意，除了更加囂張以外。”

蕭正沒有接過徐柔麗丟過來的筆錄。看來那兩路人馬的工作都不是很順利，難怪段竹萱的臉色這麽難看。

“那我就簡單匯報一下我這邊的工作吧。我們是分成兩組同時進行的。我和程組一起走訪了龍橋公寓的保安隊長文化，狗蛋子走訪了小區裡的一些知情人。我這邊和你那兒的一樣，沒什麽新情況反應上來……”蕭正說到這兒頓了頓，喝了口茶。嗓子‘咕咚’一聲，隨後往桌下‘呸’地吐了口茶渣:“是不如文隊長泡的好喝。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我就說文隊長是泡茶高手，你還不信！”程賓實在一旁批評蕭正:“他那幾招百鶴沐浴，懸壺高衝，關公巡城，韓信點兵……”

段竹萱用手敲敲桌子，咳嗽一聲，止住了程賓實的炫耀。心裡很是不爽:敢情你們兩個老狐狸跑到空調房裡喝茶品道去了?就讓狗蛋子一個人頂著大太陽去走訪知情者?

段竹萱對蕭正的這種工作作風很是不滿。雖然她一看到狗蛋子就煩，但親戚總歸是親戚，血濃於水，胳膊肘肯定不能向外拐。退一步說，就算她和狗蛋子沒有這層血緣關系，

狗蛋子作為一個初來乍到新手，程賓實和蕭正兩個那啥湖就把這麽個愣頭青推到第一線，自己躲在後面享清福，這說不過去。蕭正看到段竹萱的臉色心裡就‘咯噔’了一下。他本來是不想詳細匯報的，寇組的報告裡不都寫得明明白白的嘛。但現在不想突出下個人肯定是不行的了，總得有點貢獻不是?不可能讓狗蛋子一個人在前面耍光棍吧?

“龍橋公寓從第一批住戶入住至今已有十一二年……”

“準確的時間是十一年一百五十二天。”蕭正剛起個頭就被程賓實打斷。

蕭正瞟了瞟程賓實，沒有反駁。他也反駁不了，因為在這方面能反駁程賓實的人還沒生出來呢，這得要等到程賓實投胎轉世了才行:“當時的龍橋公寓是高檔小區，所以第一批入住的人並不多，據物業的調查結果有六十五戶，但住得比較分散，都搶佔了最佳樓層。其中徐樂聞是第一批的。屬於先富起來的那一部分人……”

“瀘榆先富起來的人這麽少?”狗蛋子吃驚地問。

“別打岔。”徐柔麗敲敲桌子，瞪了狗蛋子一眼:“寇組的調查筆錄裡都有，你自己沒看啊?”

狗蛋子臉紅了一下，他可不敢和徐柔麗頂嘴:“我哪有時間看?從到這兒的那天起我一直都是起得比雞還早，乾得比驢還累，吃得比豬還差……”

“由於這第一批住戶都是當時整個瀘榆市各行各業的翹楚，所以互相之間很快就熟了起來。其中有些人本來就很熟，因為是同一行業的。徐樂聞最先從事的是水暖生意，這是他死之前自己說的。

寇組對徐樂聞以前的同行也進行過相關的走訪，據他們反映徐樂聞這個人的人際關系很不錯，但不安分。在水暖行業撅了一桶田後又轉投辦公設備，股票，期貨，古玩，房地產……等等總之當時社會流行什麽，他就幹什麽。不過一直也沒看到他有什麽大的起色，賺也沒賺多少，虧也沒虧多少。就這樣一直不溫不火地到現在。

簡而言之一句話:徐樂聞從來都是時代的弄潮兒，站在流行的最前端，但退潮後他一直都穿著褲衩，也只有他能一直穿著褲衩。”蕭正說到這兒歇了口氣。用從保安文隊長那兒學到的標準喝茶姿勢‘春風拂面’刮掉面上的茶葉，抿了一口。但他喝的茶畢竟和文隊長的茶有天壤之別，最後還是忍不住又‘呸’地一聲吐掉了嘴裡的茶渣。

段竹萱和徐柔麗也各自隨著蕭正的節奏同時‘呸’了一聲。什麽叫穿著褲衩?一個人民警察居然能說出這樣的鄙言濫語，簡直是俗不可耐。以後對粗人的劃分標準要提高到高中畢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