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龍府內堂,龍小雲聽著手下人的回報,嘴角微微翹起。
當保定府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傳話給李信,下手輕一點……”
“是!”
隨從立刻出門,前往兵馬司。
而龍小雲則轉身來到案牘面前,寫下五封信箋。
“將這一封連夜送出城,交給守在一線天的李尋歡!”
將其中一封信拿出來,龍小雲剛要給隨從,卻又猶豫了一下。
“去,將老爺請來!”
隨從立刻出門,片刻之後,龍嘯雲出現在內堂。
“出什麽事了?”
紅光滿面的龍嘯雲看著兒子,有些疑惑的問道。
自從龍小雲掌管這個家以來,他不但和林詩音的關系融洽了不少,龍府在保定甚至於江湖上的地位,也比他執掌的時候要高的多。
“有個事還得麻煩您老親自走一趟!”
說著,龍小雲將那一封信交給了龍嘯雲。
這件事情,還真就只有龍嘯雲去才能辦的天衣無縫。
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多少有些見不得光。
龍魁肯定沒問題,但李尋歡在就不好說了。
“什麽時候出發?”
龍嘯雲聽了兒子的囑咐,沒有半分猶豫。
“馬上就要起身,遲則生變。”龍小雲認真的說道。
龍嘯雲點了點頭,將信箋揣入懷中道:“我去與你娘說一聲,這便動身。”
說著,龍嘯雲朝著內堂外走去。
等龍嘯雲離開後,龍小雲將剩下的四封信箋分別交到了其他四名隨從的手中。
“兩個時辰後出城,務必要將信箋送到他們的手上!”
龍小雲盯著隨從,隨手從懷中取出一個新抄的薄冊。
“你們在龍府多年,是我們父子最信得過的心腹,這一次事關重大,只要信箋能順利送到……”
說著,龍小雲將手中的薄冊送到了四人面前。
“達摩易筋經?!”
四人都有一些武學根基,自然明白這一本看著薄薄的冊子意味著什麽。
這可是少林寺的不傳寶典!
別說一般江湖客,就算是少林寺的高僧,都沒幾個能修行這等寶典!
“龍家從不虧待任何忠於龍家的人,龍魁是這樣,你們一樣如此!”
龍小雲說完,不等幾人表忠心,便轉身出了內堂。
四人對望了一眼,隨即誰也沒有伸手去拿那觸手可及的武學寶典。
將信箋揣好之後,四人分四個方向,離開了保定府。
“腦子倒是夠用……”
片刻之後,龍小雲回到內堂,看著薄薄的冊子,臉上浮現出一抹淡笑。
……
龍嘯雲沒有絲毫耽擱,快馬加鞭趕往一線天。
李尋歡看到龍小雲居然委托龍大哥來送信箋,知曉十萬火急。
沒有絲毫的猶豫,留下龍魁一人之後,跟著龍嘯雲一路朝著保定府趕回。
而在李尋歡離開差不多兩個時辰後,又有一人出現在一線天。
“這是少爺交給你的!”
那人伸手,從懷中將信箋拿出來遞給了龍魁。
龍魁拆開信箋,看清楚上面的內容之後,很明顯的松了口氣。
這才對嘛,自家少爺怎麽可能會做出力不討好的事?
“你不用回去了,留在這裡。”
龍魁看完信箋之後,對著送信的隨從說道:“看時間應該還來得及,我這便傳你易筋經前篇!”
龍小雲信箋上說的很清楚,讓他親授易筋經前篇。
又是易筋經?
隨從一愣,隨即後脊梁感覺一陣發涼。
給易筋經是真的,可卻不是龍府內堂的那一本秘籍,而是現在!
“少爺賜給你名諱,從今日起你便姓龍,叫龍一!”龍魁看著眼前和他出身相同的隨從,面色平淡的說道。
龍一回過神來,沒有多說什麽冠冕堂皇的話,只是朝著保定府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
北域一處荒廢的山寨內。
龍府隨從一臉錯愕的看著這個讓老爺吃癟,和李尋歡能稱兄道弟的少年劍客。
如此武功高強的人物,居然不認字?!
“我就說嘛,龍嘯雲的兒子,怎麽可能會是道德君子?”
阿飛聽了隨從念過的信箋,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
隨從聽著阿飛明顯有些嘲諷的話,雖然心裡不太樂意,可實力差距在那裡擺著,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交代了一些龍小雲的吩咐之後,隨從轉身離開了山寨。
按理說這山寨規模不小,可現如今除了阿飛之外,一個能喘氣的都沒有。
十天前,這裡還是北域最大的山寨……
與此同時,上官金虹與小和尚也接到了龍小雲送去的信箋。
上官金虹對於龍小雲的手段,逐漸有些明白了。
至於劫路殺人,他沒有感覺一絲一毫的不妥。
倒是小和尚接到信箋之後,明顯有些猶豫。
他雖然已經破了殺戒,但殺的都是江湖人士。
如今龍小雲讓他對普通商賈出手,他內心自然有些抗拒。
“少爺說了,殺一人而救萬人和為自安善念而至萬人水火,就看您怎麽選了!”
隨從看著小和尚糾結的表情,心中對龍小雲更是敬佩不已。
連面前這人的神色變化,少爺居然都猜測的分毫不差!
“知道了。”
小和尚將信箋收起,冷聲回道。
……
一夜的時間,一晃而過。
第二天一大早,保定府的人都發現無數車馬都匯聚在城門口。
而這些車馬上面,滿滿的都是糧米。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一些車馬上的麻袋有些小口破損,裡面的糧米清晰可見。
“聽說了嗎?因為知府大人太過貪婪,糧商們要將所有的糧米都運走!”
“是嗎?那這麽一來,保定府內的糧米價格肯定會再次飛漲。”
“可不是,到時候只怕等不來朝廷賑災,我們都要被餓死了!”
……
流言蜚語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逐漸在保定府內蔓延。
很多原本還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百姓,紛紛對張孝同破口大罵。
甚至於,有不好人嚷嚷著這是官逼民反啊。
情緒一旦被調動起來,想要平息下去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了。
而且眼下糧商們聚集在城門口,只等開城,這些糧米都會被運走。
如此一來,原本稍微安定的民心,再次被鼓動了起來。
“哼,真以為我們好欺負?”
看著怨氣沸騰的的人群,范掌櫃的臉上滿是冷笑。
他們雖然只是商賈,但他們的銀子也不是那麽好坑的。
很快,城門開啟。
可當城門打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
門外,烏泱泱的全是雙眼發紅,面黃肌瘦的災民。
原本正常來說,外城四門災民是不能靠過來的,兵馬司的武卒會將災民驅趕。
可現如今,城門外一個兵丁都看不到。
若不是城門內的武卒刀馬整備,那些災民早就湧進來了。
這……這還怎麽出城?!
看著那些如同虎狼一般凶狠的眼神,范掌櫃的都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張孝同這個狗官夠狠的,居然冒著城破的危險,給他們來這一出?!
“掌櫃的,這怎麽辦?”
手下夥計看著那些紅著眼睛的災民,心裡不住的哆嗦。
范掌櫃的也麻爪了,遇到這種情況,出城肯定是別想了。
可這樣一來,他們的計劃……
“怎麽?范掌櫃的是要出城?”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讓范掌櫃咬牙切齒的聲音再次傳來。
轉過身去,就看到李信帶著一票人,一步三晃悠的朝著他們走來。
“按王朝律法,兵馬司有拱衛城池之責,李將軍不會眼看著這些災民肆意劫掠吧?”
范掌櫃的看向李信,拱手施禮之後,冷聲道。
“這是自然,既然范掌櫃的要出城,本將軍職責所在,自當護衛你們離開!”
李信說著,抬手一揮,一行兩百多甲胄在身的武卒站了出來,十步一人,守在車馬糧米的兩側。
“還不讓開?!”
李信上前一步,猛地抽出腰刀,惡狠狠的盯著堵在城門外的災民。
災民看到明晃晃的刀槍,雖然不樂意,但還是熙熙攘攘的讓開了一條道。
范掌櫃的看著站在面前的李信,明知道這家夥沒安好心,可他卻找不出一絲毛病來。
“范掌櫃的,事不宜遲,要出城就抓緊了!”
眼見范掌櫃的一臉狐疑的站在原地,李信出聲催促道。
“掌櫃的?”
手下的夥計也看向范掌櫃。
“走!”
思量了再三之後,范掌櫃的一揮手,示意夥計們跟著兵丁出城。
有武卒的守護,那些災民雖然眼中還是冒著凶狠,但沒有人帶頭的他們,也只能看著。
一路有驚無險,走出大約三五裡路之後,車馬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
看著四周一眼望不到邊的災民,范掌櫃的心裡咯噔一下。
這地方可不敢有片刻的停留。
若是災民突破心中對兵卒的最後一點畏懼,他們別說糧米了,人都得扔這!
“兵馬司的武卒不走了……”
前面的夥計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哭喪這臉對著范掌櫃的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李信笑眯眯的走了過來。
“李將軍,這又是何意?”
范掌櫃的盯著李信,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是這樣的,剛剛走的急了,沒跟范掌櫃的說清楚,我這一票兄弟上有老下有小的,總不能白白冒著風險給你們護送糧米吧?”
聽著熟悉的語氣,范掌櫃的臉上的肌肉直抽抽。
“李將軍乃是兵馬司主官,拱衛保定府乃是職責所在,你如此行徑,與盜匪何異?”
就算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范家掌櫃的?
這幾天,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即便是面對李信,說話也不似之前那麽客氣了。
有種的一刀砍死我,看看是你李信身後的靠山硬,還是范家身後的真佛大!!
“話說的不錯,我是保定府兵馬司的主官,可我的職責是拱衛保定府,而不是押送商賈糧米。
范掌櫃的,你回頭看看,這裡是否已經出了保定府城池的地界?”
李信冷冷一笑,隨即一招手道:“既然你不願意,那本將軍也不強求,剩下的路,就看范掌櫃你的造化了!”
“弟兄們,回城!”
隨著李信的話落下,二百多兵馬司悍卒立刻回籠,抬腳就朝保定府走去。
而隨著兵卒轉身,那些原本還有些畏懼的災民,立刻有些蠢蠢欲動了。
“等等……慢著!”
看著周圍逐漸逼近的災民,范掌櫃的慌了,隨即立刻上前攔住李信。
“范掌櫃的還有事?”
李信饒有興趣的看向范掌櫃的,他心裡很清楚,不等他帶人回到城內,這些人的骨頭都會被餓急眼的災民拆了!
“說吧,要多少?”
范掌櫃的也不再廢話,直截了當的問道。
“一乘騾馬五兩,一個夥計十兩!”
李信相當熟練的給出了報價,www.uukanshu.net 對面的范掌櫃的臉都黑了。
“你可以不給,我無所謂!”
李信看著范掌櫃的不說話,隨即豎豎肩,轉身作勢要走。
“我給!”
范掌櫃的深吸一口氣,隨即說道:“不過我沒有現銀,銀票也沒法開,我寫一張字據,李將軍回城之後可以去范家商號討要。”
一乘騾馬五兩,再加上一百多個夥計,前前後後足足兩萬兩還多。
這一趟買賣,算是賠到姥姥家了!
“那可不行!”
李信一揮手,一標兵馬立刻上前。
“去,護送范掌櫃的回城裡取銀子。”
李信叮囑那一標人馬道:“你們可要小心保護,范掌櫃的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拆了你們骨頭!”
“是!!”
那一標人馬立刻高聲回道。
“范掌櫃的,請吧!”
李信樂呵呵的看著范掌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沒辦法,范掌櫃的只能在那一標人馬的護送下,再次回到了保定府。
可當他回去之後才發現,不僅僅是他,其他的商戶掌櫃的也被人護送了回來。
有商號的在商號支銀子,沒商號的只能上錢莊開銀票。
甚至於有些砸鍋賣鐵來保定府發財的,銀子沒撈到,這幾天還搭進去了不少。
支不出銀子怎麽辦?
那些兵痞子給出的主意,拿糧米和騾馬來抵。
如此一來,一部分家底子沒有那麽雄厚的糧商,本來是來保定府發財的,卻不想這一趟下來,自己原地就成了災民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