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離開，閉嘴了好一會兒的袁明清這才開口道，

　　“大王！佩服你！面不改色！應對自如！”

　　張毅坐在炕上，將錦被鋪就起來，也不謙虛，

　　“還有呢！”

　　“這婆姨大王可千萬不要放過！她比那謝婉還要俏三分！就算在米脂城也是數一數二的！”

　　隨手將枕頭丟過去，張毅頭也不抬，

　　“多管閑事！趕快休息一下！晚上還有大事要辦！”

　　“嘿嘿！”

　　袁明清笑著不說話，不過他對張毅突然又有了一層新的認識，雖說兩人亦師亦友，但如今他才覺得張毅像一個年輕人，其他時候，張毅表現的都太沉穩了。

　　過了一會兒。

　　鋪好床，兩人並排躺在炕上，張毅本以為自己會因為一夜未眠而瞬間入睡，然而事實上卻是輾轉反側睡不著。

　　聽著袁明清那震天響的呼嚕聲，張毅搖了搖頭起身來到門外。

　　即將入冬的黃昏很冷，張毅披著老羊皮依舊是感到徹骨的寒意。

　　入城的計劃雖然張毅看起來胸有成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實他並沒有多少把握，只能隨機應變。畢竟他只是紙上談兵，任何意外的情況都可能導致功虧一簣並且賠上無數的性命。

　　但他是主帥，他若是沒有信心，其他人又怎麽看?所以，他必須胸有成竹，必須讓別人看起來有信心。

　　走到院子裡，女子嫣然並不在，這讓他有一些小失落，顯然嫣然是因為天氣太冷回到了屋內。

　　剛要四處走走，一名面目慈祥的老者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小哥，外面很冷，怎麽出來了?”

　　張毅微微一愣，隨後意識到老者是客棧的老板。

　　老者銀須皆白，面露慈祥，不同於一般平民，一看就曾是個富家翁。

　　事實上，張毅亦感覺得出這個客棧的某些不同，若他猜的沒錯，這裡只怕以前並不是客棧，而是某個私人住宅，只是因為生活所迫才改成的客棧。

　　爽朗的笑了一下，張毅主動走到老者旁邊，伸手扶住了他，

　　“老爺子，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

　　看到張毅不請自來的扶自己，老者明顯也是愣了一下，索性他生性豁達，脾氣甚好，而張毅也是好心，因此也不介意，只是話語中多了一絲親切。

　　“小哥，不知從哪裡來啊?老家哪裡?”

　　天氣有點冷，張毅扶著老者來到了一間空的廂房，隨便整理了一下，才讓老者坐下，

　　“山中獵戶，不提也罷！老家定邊城的，小時候家裡沒啥錢，大大就自己掏了個窯洞住下，也方便。”

　　“哦！看來小哥這是到城中售賣皮子的?不知道有啥皮子，要不給老夫看看，若是價格合適，老夫可以考慮買下！”

　　聽到這話，張毅明顯一愣，他賣皮子只是掩人耳目，具體皮子的價格他還真的不懂。

　　事實上，這些皮子都是狩獵隊打獵的時候得到的，獵戶們以此為生，箭法一流，因此這些皮子的品相都還不錯。

　　此刻老者開口，張毅猶豫了一下，隻好硬著頭皮將屋內的皮子挑了過來。

　　當老者看到這些皮子的時候，亦有些奇怪，眼神疑惑的看著張毅，

　　“看不出小哥還是個高手啊！”

　　張毅面色燥紅，有些吞吞吐吐道，

　　“還行還行！若是老爺子喜歡，你看著給一點就行！”

　　聽到張毅這麽不靠譜的回答，

老者也是搖頭苦笑，以他這麽多年看人的經驗，此刻哪裡還看不出張毅並不是個獵戶。　　不過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也不揭穿，而是給了一個比較中肯的價格。

　　十兩。

　　收起銀子，張毅此刻也是一臉懵逼，

　　‘就這樣賣出去了?’

　　反手，張毅就把十兩拿了出來，

　　“老爺子，這兩天我們就住在你這裡了。這十兩銀子是我和我大大的費用。你看著扣，不夠再和我說！”

　　雖然知道古代的銀子非常耐用，但張毅一想，這裡的住宿條件明顯屬於最上等級別的，應該挺貴的，況且吃食他也不打算去其他地方解決，正好一起了。

　　看著手上的銀兩，老者也是一臉好笑，覺得張毅這人挺有意思的。

　　他們這裡雖然條件不錯，但本著良心做生意，並不是特別貴，這十兩肯定是綽綽有余。

　　剛要拒絕卻見張毅突然開口了，

　　“老爺子，你們家以前應該不是做客棧的吧?”

　　聽到張毅願意嘮嗑，老爺子也暫時放下這事，歎了口氣，

　　“這年頭，活著不容易啊！”

　　隨後老爺子就向張毅介紹了他們家的情況。

　　老爺子姓李，名秋生，祖上曾出過巡撫，以前曾是米脂有名的富戶，可惜家道中落，如今也隻留有余產。

　　他有一個兒子，名叫李明啟，去年前往南直隸打工至今未歸，家中如今只有老爺子和他的兒媳張秀娥孫女李嫣然在家。

　　一家人靠著祖上留下的家底也能勉強度日，但時局艱難，終究亦難以為繼，因此才開了客棧補貼家用。

　　張毅聽完，沉默片刻，微微一歎，

　　“活著，的確不容易啊！”

　　李秋生錘了錘膝蓋，露出一種無奈的神態。

　　到了他這年紀，其實活多久已經並不在乎了，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兒子以及孫女的未來而已。

　　眼看情緒低下，李秋生此刻也覺得談這種傷心事不好，歎道，

　　“小哥，不說這煩心的事。說說看你來米脂為何?我看你並不像來做生意的！”

　　許是張毅剛才的舉動，李秋生並未將張毅當做壞人，所以問的話也直白了一點。

　　張毅猶豫了一下，笑道，

　　“我來米脂的確有事，算是私事吧。至於具體的，老爺子我就不告訴你了，有些事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好。 ”

　　李秋生聞言，停頓了一下，也不在意，而是問了一下私人問題，

　　“看小哥的樣子，似乎讀過書?”

　　‘垃圾本科畢業！混口飯吃！’

　　這是張毅此刻內心的想法。

　　當然，他肯定不會這麽說，

　　“小時候讀過幾年私塾，會點筆墨。”

　　點了點頭，李秋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如今可曾娶親?”

　　“暫無。”

　　“為何不娶?”

　　“心未動，情未至。”

　　“看來小哥還是個性情中人！”

　　張毅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老爺子！我這你就別打聽了！聽多了可不好！”

　　李秋生頓時不解，滿臉疑惑，

　　“可有什麽困難?”

　　張毅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再過兩天，您就知道了。屆時，您會恨不得沒見過我。”

　　張毅本以為老爺子猜不出，然而他卻小瞧了天下人。

　　李秋生幾十年的閱歷，什麽樣的沒見過，猶豫了一下，輕聲道，

　　“城外的?”

　　三個字，卻沒有帶任何名詞，一般人也許聽不出意思，但放在特定的人耳中卻不一樣。

　　張毅愣了一下，啞然失笑，他沒想到老爺子還真猜得出來。

　　“嗯。”

　　點了點頭，張毅並不否認，而是就這麽看著老爺子，想知道他會作出什麽反應。

　　老爺子只是微微歎息，搖了搖頭，隨後不再言語。

　　這年頭，和他們扯上關系，的確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