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周樹森打電話給林雲霄，說自己臨時要去江西，讓他接下來兩天自己見一下客戶和渠道，隆盛醫療也已經約好。

　　林雲霄有些慌亂，心裡其實很想說“那我跟你去江西吧”，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周樹森這幾天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也覺察了出來，出來混，終究是要靠自己的。

　　他在酒店餐廳吃過早飯，返回房間，房間不大，一張床就佔了大部分面積。他在房間裡踱著步，考慮著接下來的台詞。盡管在訓練營他們做過拜訪的情景模擬，也跟著周樹森見過客戶，想到自己要單獨應對，不免有點緊張。

　　他對著浴室門口的全身鏡練習了一下，忽然感到很好笑，於是他扯掉領帶，解開兩顆扣子，又把袖子卷起兩截。

　　他下樓，門口一股熱浪，這才五月初，上午的天氣已經很炎熱。出租車很快過來，他拉開副駕駛的門，坐在前排。報了個地名，司機一松刹車，車子緩緩起步。

　　早高峰正接近尾聲，路上的車子仍然很多，每個紅燈都排長隊，一亮綠燈，喇叭聲響成一片，一台私家車走錯了，硬往左邊擠，也沒打燈，出租車毫不肯讓，司機鄙視地往右看了一眼。每個城市的出租車反映出當地的性格，這裡有一個說法叫霸蠻，就是不讓步，硬挺著。

　　這是一棟20多層的商住樓，塔式樓，一樓七八個人在等電梯，電梯不大，掛滿了廣告，電梯緩緩上升，到了17層，林雲霄下來，沒看到指示牌，他轉了一下，才在一個角落看到隆盛的藍底白字的招牌。門是開著的，敲了敲門，一個年輕員工從工位上抬頭，問他找哪位。他說明身份，對方請他到一件閉著的辦公室，推開說:“張總，京木租賃的林經理到了。”

　　張總從筆記本電腦前走過來，跟他握了下手，又坐回大班椅上去，林雲霄隻好坐在桌子前面的一張椅子上，為了舒服，他把椅子往後推了推，助手給他拿來一瓶怡寶的礦泉水:“天氣太熱，喝點這個吧。”

　　“你們周總給我打電話了，說你今天會過來。但是這個項目目前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可能這次我們合作不了。”

　　“你指的是?”

　　“我們上個星期跟歐聯信已經去了湘北，資料他們也提供了，現在就看歐聯信那邊流程什麽時候走完。”張總掏出香煙，遞給林雲霄，林雲霄擺擺手:“不會抽。”張給自己點上一根，吸了一口，眼睛裡的光更亮了。

　　“那設備這方面呢?”

　　“設備都搞好了，我們跟湘北做了很多年，現在就等歐聯信把額度批下來，大家就可以簽合同了。”

　　“額度什麽時候能批下來?”

　　“就這一兩個星期吧。”

　　“你們以前跟歐聯信合作過嗎?”

　　“也沒有。我們做器械以前還是直接付款為主，最近幾年很多地方上大設備，像64排CT以前縣級基本上沒有，現在也在采購。像你們京木，設備好像做得不多吧?”

　　“正好相反，我們設備做得挺多的。去年光GE我們就做了7個多億的設備，當然這是全國的數。像湘北這樣綜合實力靠前的醫院，我們額度給的比較充足，而且這次的評估已經完成了，如果你想跟我們合作的話，進度還能加快一點。”

　　“湘西那邊你們做過嗎?”

　　“你是說自治州吧?有的，花原縣我們做過。”

　　“是你去的嗎?”

　　“不是，我們一個同事去的，

聽說坐了6個小時的車，下大雪差點困在山裡。”　　“你說的去年吧?去年這邊鬧雪災，很多地方都停電了。我那時在郴州，高速堵了，鐵路停了，回不了長沙。現在是由你負責這邊嗎?”

　　“是的，現在我專門跑湖南，只要有項目，全省我都可以去。”

　　“你們都做了哪些地方?”

　　“做的很多啊。像湘北、花原，長沙的湘亞，這些都是我們客戶。如果合作的話，我們將來可以相互介紹客戶。”

　　張總一笑，不由自主的兩手搭在桌子上，他知道京木的實力很強，眼前這個小夥子，雖然看起來還挺稚嫩，但能不卑不亢，應對自如，顯然是有備而來。

　　“那如果跟你們合作的話，有哪些費用呢?”

　　“設備直租這種形式，主要是醫院、你我三方共同簽采購合同，醫院跟我們之間簽融資合同，設備交付驗收之後，我們根據醫院的指示，給你們打款，你們給我們開票，後面分三到五年醫院向我們還款。你們對我們，沒有需要支付的費用。”

　　張總精明的眼神盯著他:“我們不用給你們任何費用?”

　　“這個是沒有的。”

　　張總把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裡，好像下了一個決心。說道:“林經理，你這邊有融資的方案嗎?”

　　“有，不過既然你上次給過客戶方案，客戶也同意了，我可以先看看，要是符合我們公司的要求，就照你這個來，你在客戶那邊也好解釋嘛。”

　　“你們不是給他們融了一筆資嗎?”

　　“對呀，但這是兩種產品，設備租賃和售後回租賃，一個買設備，一個融現金，價格體系有點不一樣。期限甚至都不一樣，不能直接照搬。你把方案打給我看一下吧。”

　　張總翻開電腦，點了幾下，打印機吐出一張紙，他拿在手上，又說了一句:“這個方案是保密的噢，不能給人家看到。”

　　林雲霄哈哈一下:“張總開玩笑吧，我們跟友商接觸得太多，他們家的方案我手上都有十幾套，我就是幫你看看這個方案到底怎麽樣。”

　　張聽他得說的有理，也就不再猶豫。林雲霄接過來一看，果然是個三年期方案，除了首付款，分六期，等額還款，手頭沒有電腦也心算不出來，但看總還款額，除以年數，平均的年還款額不低。

　　他心裡有了數，便說道:“張總，這個方案我回去算一下。回頭再跟你溝通。應該基本上在我們公司能批下來。劉副院長他們對資金提供方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偏向，你這邊抓緊推的話，我可以配合你，爭取比如說下周簽合同。”

　　張總態度完全轉變:“那你回去趕快算一下，給我個答覆。醫院這邊我來協調。”

　　兩人又閑扯了一節，林雲霄起身告辭，張總把他送到電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