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冠清知道去往大理赴任一事,斷無更改之理。
他也算果決,不再糾纏。
先行安撫好了依舊氣咻咻的吳長風,轉過頭來開始了解內幕。
“幫主,不知張舵主如何遇害?”
大理分舵舵主張子程乃幫中好手,全冠清雖然與他從未見過,但也知道以其身手沒那麽容易為人所害。
其中定有內幕。
而說起此事,汪劍通也格外無奈。
“大理遠在萬裡之外,具體情形如何,幫中尚未得知。”
馬大元幫他補充。
“三天前,大理分舵傳來消息。張舵主多日不見行蹤,去向不明。舵中兄弟焦急萬分,連忙分路尋找。不成想,張舵主已經遇害。信中有言,張舵主身中數十刀,五髒六腑都被挖出,死狀奇慘無比。如果所料不錯,肯定是遇到了什麽仇深似海的對手。”
全冠清仔細聽著,不禁有些無奈。
這些言辭當中,實在發現不了什麽線索。待他到了大理之後,又該從何查起?
汪劍通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麽,趕忙提醒。
“你到大理之後,固然要探查線索。可不管發現什麽,都不要輕舉妄動。大理乃段氏王土,切不可令段氏有所誤解。另外能夠殺了張舵主的人,武功定然不凡。大理分舵好手不多,切記不可亂來,以免無辜送了兄弟性命。查詢線索之後,盡可報信回來。”
看來汪劍通等人也知道,全冠清這一去頗為危險。
之所以派全冠清去大理,是因為他頭腦聰明、足智多謀,很有做事能力。
相反派一個武功高強的莽夫過去,反而毫無用處。
丐幫在他國境內安插分舵的目的,人人皆知。
雖然大理和大宋交好,但是大理段氏肯定如鯁在喉。
因此到了那邊,不管做什麽,都要顧忌大理段氏的想法。
這就等於在螺螄殼中做道場,非心思細膩、謀略不凡的人不能勝任。
知曉了前因後果,全冠清深知責任之重。
不過既然讓他擔此重任,他也趁機開口提條件。
“屬下對大理一無所知,那邊的兄弟也不熟悉。為了盡快上手,屬下請求幫主允許,讓張全祥、施道功、李春來和胡萬生幾個兄弟,跟隨屬下一同前往。”
不管到哪裡做事,有一些親信總是好的。
對於這麽一個小條件,汪劍通自然不會反駁。
“此乃應有之義。多些幫手,老夫也能心安。”
至此,關於全冠清的安排就算結束了。
全冠清深知事關重大,必須要早做準備,因此也不耽擱。
“那屬下告退,這就回去收拾行裝。”
見他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汪劍通的眼中滿是欣賞。
“去吧。”
全冠清起身告辭,背後正聽到汪劍通在對喬峰吩咐什麽。
“開中一事,事關重大,不容有失。你明日趕往汴梁,拜見大相國寺靈雲方丈。如有大相國寺相助,此事定然能夠馬到功成。”
全冠清聽得分明,抿嘴一笑,腳步不停。
從屋子裡出來,全冠清腳步輕快,但臉上始終笑意盈盈。和人相遇,也能談上幾句,令人如沐春風。
任誰見了,都得誇讚一聲全舵主彬彬有禮,處事周全。
可直到進了住處的院落,確信周遭再無外人,全冠清當即寒霜滿面。
他被踢出局了。
久在職場打滾,
和人勾心鬥角了一輩子,全冠清哪裡不知道自己被坑了。 可是……
為什麽呀?
全冠清尋了個地方坐下,百思不得其解。
翻遍這具身體的記憶,他也沒有搜尋到,究竟和汪劍通有何仇怨?
至於汪劍通出於嫉妒和防備,所以才打壓他?
只要想一想就不可能。
全冠清如今好不容易才混到舵主之位,還是外圍的。不說上面還有副幫主、長老呢,汪劍通就算怕別人威脅自己的幫主之位,也輪不到他啊。
再說了,此時全冠清不管做出什麽成績來,那也是他汪劍通的政績啊!
開中法這件事一旦成功,足夠汪劍通收買上下人心,威望如日中天。
而全冠清作為開中法的首倡者,自然也是對其中細節最為了解的人,按理說最應該來主持此事才對。
雖然大理分舵舵主張子程之死事關重大,不可怠慢,可幫中還有其他好手,完全用不著派全冠清過去處置啊。
再說了,全冠清現在武功盡失,只有頭腦可用。到了大理,遠隔千山萬水,一旦遇到什麽變故,求援都來不及。
這可是江湖,頭腦固然重要,但武力才是根本。
即便真的需要他去大理,也應該再派遣一位高手隨行才是正理。
這樣一來,有武力保證,也有頭腦保證,查案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可汪劍通的決策卻十分詭異,竟然將他扔了過去。
全冠清靜靜思慮了良久,始終猜不透其中的玄機,但是臉色卻越來越陰狠。
無論如何,汪劍通對他使用了職場傾軋是不假的。
誰阻撓他進步,誰就是他的敵人。
“汪劍通,咱們這就開始了!”
全冠清在心裡默默發狠,開始尋找反擊的辦法。
還在家裡的張全祥等人很快也聽到了全冠清升任舵主的消息,這幫家夥頭腦簡單,分辨不出其中的利害,全都為全冠清高興,紛紛嚷嚷著要擺酒慶祝。
唯獨施道功悄悄湊到全冠清身邊。
“大哥……”
全冠清注意到了他眼睛深處的擔憂,知道這個兄弟察覺到了不對。
“藏住心事,千萬千萬記得,絕對不要顯露出來。”
全冠清當下能做的,也只能這般吩咐。
於他而言,汪劍通是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貿然與其作對,只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要想反擊,還得從長計議。
“全兄弟,全兄弟在嗎?快來看看,我和喬兄弟帶了什麽好東西過來。”
吳長風的大嗓門讓全冠清清醒過來,他趕緊轉換笑臉,快步迎了上去。
吳長風已經一馬當先衝了進來,兩隻手各分別提著一個酒壇子,起碼有二十斤重。
在他身後的喬峰和其他人也差不多,全都拿著酒水和吃食。
“原本就說了該好好慶祝一番,只是諸事繁多,耽擱了下來。全兄,還有各位兄弟,今日咱們大醉一場。”
喬峰將酒壇子頓在桌子上,招呼大家夥喝酒吃肉。
這群乞丐真的沒啥追求,看到酒肉立刻忘乎所以,紛紛忙碌了起來。
全冠清陪著吳長風和喬峰坐下,任憑張全祥給滿上了酒。
“卻讓喬兄破費了。”
他打量了一番,喬峰帶來了足足四十壇燒刀子,加上各種雞鴨魚肉,花費肯定不菲。
喬峰十分爽朗。
“誒,咱們兄弟百戰余生,命都是撿的。區區酒食,算得了什麽?”
呵呵,你是大方了,吃吃喝喝收攬人心。
可這麽多錢,對於底層的弟子來說,如果用到實處,不知能解決多少麻煩?
等等,錢的用處?
全冠清表面舉起了碗,向吳長風和喬峰敬酒,心裡卻有了計較。
“哈……好酒!”
吳長風是個酒鬼,心思早就放在了酒上。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幹了碗裡的酒水,自行再倒。
“多虧了喬兄弟,老叫花子才能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場。下次再想喝酒,不知什麽時候嘍。”
高層當中,吳長風最是瀟灑。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絲毫不會經營日子,因此過的最是窮困潦倒。
不過他既然給了切入口,全冠清要是不抓住,那也太對不起節奏大師的名聲了。
“吳大哥莫要憂心,要不了多久,你想喝多少酒都應有盡有。”
吳長風第二碗酒已經下肚,猶未過癮。
“哈哈哈,全兄弟說笑了。老叫花口袋裡一窮二白,怎能想喝酒就喝酒?”
嘿,真是一個不錯的捧哏。
全冠清朝著喬峰拱拱手,同時聲音提高了許多,也是說給所有人聽的。
“方才幫主有令,已將開中之法交給喬兄處置。待此等良法鋪陳開來,金山銀山入了本幫之手,大家夥的日子還愁過不好嗎?到了那時,以你吳大哥的身份, 還不是喝多少酒都應有盡有?莫說吳大哥了,就是其他兄弟,也能吃香的、喝辣的。喬兄,你說是不是?”
喬峰本來笑呵呵的,但是越聽越覺著不對。
他雖然也承認全冠清提出的開中法乃是賺錢的良策,可如今此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全冠清就嚷嚷的到處都是。
這萬一將來沒成……
不知為何,喬峰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看著大家夥期盼的模樣,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再看全冠清真誠、淡然的神情,他又覺得似乎是自己多疑了。
“兄弟我自當全力謀劃,不辜負了全兄的良策,也讓兄弟們多多喝酒吃肉。”
全冠清趕緊敲釘轉角,舉起了酒碗。
“本幫上下,誰不知道喬兄之能?有喬兄出手,必定馬到功成。”
到時候要是不成,或者大家夥看不到好處……
全冠清內心奸笑不已,仿佛已經看到了那時的場面。
辦法是他提出來的,但是他卻被汪劍通踢出局了。雖然不明緣由,但想來汪劍通對這筆天大的財富應當別有用心。
現在他把喬峰拉下水,又給上上下下的心裡埋了釘子。
到時候喬峰要是拿不出錢財來滿足大家夥的胃口,那他可就坐蠟了。
雖然他和喬峰相處的時候不多,但原著中喬峰一言九鼎,說話算話。
要是事態真那麽發展,喬峰為了今日之諾,恐怕和汪劍通之間難以善了。
姓汪的,也不知道你一手培養起來的接班人和你產生衝突,你又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