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暑假，楊楠珂每天都在地裡忙，地裡活他乾得越來越熟練，挨罵的次數也少了。上午天不亮出門，別人走了以後他才敢回家，下午別人還沒出門他就得出去，一直到傍晚李婷來地裡找他才回去。甚至中午最熱的時候，也得拎著大草籠去路邊給牛割草。夏天過後，他已經曬得焦黃，也躥高了一大截。以前的衣服穿不上了，外婆給他的褲子下面續上布撐到秋天過了。冬天他開始穿爺爺去世前留下的衣褲。

　　秋雨下了好幾遍，地裡麥苗發芽了，李立新終於有了空閑時間，跑去河北邊從楊林那要了兩千塊錢，準備帶楊楠珂去城裡做第二次手術。

　　周六一大早，李立新騎自行車載著楊楠珂，慢慢悠悠騎了一個多小時才到縣醫院。

　　剛進住院部，醫生認出來他們:“不是讓你們半年就來嘛，怎現在才來。”

　　“屋裡忙，一直沒時間。”

　　“你這老漢，懶得說你，去把手術費交了。”

　　醫生遞過來一個單子，李立新拿上單子，去一樓交了一千二，上來的時候，楊楠珂已經坐在手術室，醫生準備給他做手術。

　　楊楠珂坐在手術台旁的凳子上，一個護士用眼罩，蒙住了他的眼睛，馬上，就有人給他胳膊打了一針，半分鍾後，他的胳膊只能感覺到一點冰涼。旁邊幾個醫生聊天的聲音，他聽得一清二楚。不一會，他聽到電鑽的聲音，那種感覺，讓他很恐懼。十幾分鍾後，聽到了幾聲開關門聲，護士把眼罩拿來，他的胳膊已經包扎好了，整個過程，也不過二十多分鍾。

　　護士把他帶到會議室，給他掛了一瓶藥，就再也沒理他。

　　打完吊瓶，李立新把楊楠珂送上車，叮囑了幾句，自己騎自行車走了。

　　楊楠珂在車上睡了一覺，在鄉裡的十字路口下車後，李婷已經在那等他了。

　　“你回來了?”

　　“嗯，你怎在這呢?”

　　“你說過，你去年做手術也在這下的車，我猜你今天也是的。胳膊疼不疼?”

　　“有點，你怎麽來的?”

　　“走過來的，走吧，我們一起回家。”

　　李婷買了棒棒糖給他吃，兩個人一左一右，慢慢往回走。

　　半個月的恢復期，是楊楠珂這一年最舒服的兩個周末，因為沒人敢讓他去幹活，除了吃飯，從早到晚沒人理他。

　　半個月後，後院的茅坑滿了，楊楠珂的苦日子又回來了。周末上午，他拉著架子車把茅坑清理了，往裡面鋪上細沙土，下午拎著砍刀繩子去砍路邊粗點的樹枝當柴火。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這兩年，有幾次他看著倉房的農藥瓶子，都想著喝了算了，但是每天李婷都來陪她，給了他一點點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