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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紀魂》第30章:假扮差使獨闖山寨
  借信函一看?

  差使聞言先是一愣,接著勃然大怒!

  蕭琸將軍的信函,連經手的差使都不敢隨便翻閱,生怕看到什麽密秘以招致惹禍上身,這兩人那來的膽子?他們的目的應是為信函的秘密而來,萬一信函丟掉了,令其走漏了風聲,輕則不再受將軍重用,重則是泄露軍機,按軍法處斬,這豈是兒嬉!

  他滿眼怒火,緊盯著面前二人,咬牙切齒道:“就憑你們兩個狗雜碎也配得到信函?我倒是可以讓你們睜眼看看我座下鐵蹄、看看我手中鋒利配刀,你們敢看還是不敢?”

  馬羽聞言,只是冷眼地搖了搖頭,身旁的艾傑夫則是一頓捧腹大笑:“我就說這小小差使太把自己當回事,借用將軍府的威勢慣了認事不看自己斤兩!”

  這全然不把信差放在眼內,正正地刺中了差使心中的痛點,氣得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胸膛裡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焚燒殆盡,劇烈的磨牙聲即便馬羽二人與他相隔老遠也能聽得清楚。

  差使當即懶得再說什麽廢話,他憤憤地揚起馬鞭,催促著座下馬匹直直衝著二人奔去,見二人竟是不閃不避,他心中不由地冷笑:

  “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等慘死在我的鐵蹄之下,再去找閻王好好懺悔吧!”

  他壓低上身,盡量貼近馬匹,試圖抵消之後的衝擊力,卻看見面前二人之中一人不僅不閃躲,反倒是邁開腳步,徑直迎著奔馬而來。

  這小子想幹嘛?莫非是失心瘋了?難道是想要以一己之力,抗衡鐵蹄?這怎麽可能?既然這小子想送死,自然是要成全他,差使的上身壓得更低,雙眼之中全是殘忍無情的冷光。

  雙方相向而行,彼此間的距離隻短短兩個呼吸間就所剩無幾,當飛馳的奔馬將迎面撞上馬羽的那一刻,卻聽他一聲沉呼,腳步側點,直接順著馬頸錯身而過,接著他一把拉住馬匹的韁繩,借力飛起斜上一腳踹在差使的腰側。

  差使那裡反應的過來,都不等他有任何舉動,他隻覺得腰間傳來一股巨力,瞬間就將他從馬鞍上踹下,伴隨著一聲滲人的慘叫,橫向飛了出去。

  馬羽則抓住馬頸上的鬃毛,順勢翻身坐於馬上,連番安撫之後迅速勒住馬匹,然後回身望去。

  只見馬羽那鬼魅般的身形如影隨形而至,高飛一腳,就像是蹴鞠一般將差使橫飛而來的身體踢得高高而起,而又重重落下,揚起漫天沙塵!

  艾傑夫從沙塵中順勢走出,一腳踩在差使的胸膛上讓其動彈不得,依舊是一臉灑脫的笑容,輕聲道:“現在,可否讓我們拜讀一下,那信函呢?”

  差使渾身的骨頭都仿佛被摔碎了一般,除了痛楚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知覺,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這是踢到鐵板了。回想之前在酒館時,此二人被自己灰溜溜趕走的場面,差使這才明白,人家那是在藏拙呢!這兩人方是真正的強者,與自己這狐假虎威之人正好相反!

  這兩人乾淨利落的狠辣手段,要說他們身上沒有背著幾條人命,差使是壓根不信。且切身感受著二人那看似和煦的笑容之下,那若有若無地凌冽殺意,差使嚇得膽都裂了,滿臉驚恐、涕淚橫流道:

  “別......!別殺我!我這就把信涵給你們便是!”

  他顫顫巍巍地強忍著渾身劇痛,伸手摸進懷裡將一封信函遞了出來,艾傑夫接過書信,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嚴肅,甚至沒看手中的信函一眼,盯著差使冷笑道:

  “你此行帶話的口諭是什麽?”

  “口......諭?什麽口諭?”差使身子微微一震。

  “別在我們面前裝蒜。”艾傑夫腳下用力一壓。

  “痛,通,通,好漢饒命,我說便是。”

  “蕭將軍要我轉告拓跋戍副帥,他委托的亂石山上壓風寨帶來的好消息,查到當年盜取帝國工場黑火的罪犯人員名單,還有黑火的去向下落,以示兩家交好的心意。”

  “得知當年黑火被劫的罪犯人員名單和黑火的下落。”這消息對於拓跋戍無疑是如獲珍寶,在旁的馬羽也為之一驚。

  “可有證據?”艾傑夫追問。

  “信函上有詳細的內容,我把已知的都全告訴你們了。”

  艾傑夫對著馬羽相互一笑,仍舊盯著差使冷笑道:

  “我還需要一樣東西,不知道你能否慷慨贈我呢?”

  “可以可以!只要你們能放我一條生路,無論你要什麽,我都能給你!”差使忙不迭應道,下一秒卻聽到艾傑夫低語:“我想借你的臉一用……”

  “借臉,這怎麽個借法?”差使心生不解,可當他看到艾傑夫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他頓覺不妙,站起來還想再求饒。

  艾傑夫猛然發力精準地向他後頸一擊,差事的身體如搖曳掉下的落葉般,驟然倒下在地上。

  差使的身體像軟鶉一般,暈倒一刻還伸手指著艾傑夫。

  而艾傑夫接過馬羽遞給他的一樣東西,往差使嘴巴一塞。差使身體的熱息卻止不住地從口鼻中湧出,隻發出滲人的呼呼聲,片刻之後,差使腦袋一歪,昏睡過去。

  然後一手牽著馬匹一手拖著信差的屍體,轉身沒入叢林之中。

  馬羽神色如常地信步用腳往地上翻起塵土,將沿路的跡象掩蓋了去,一切又回復至先前的那般模樣,仍憑誰從此地經過,只怕都不會想到此地竟曾發生過一場單方面的搏鬥!

  月明星稀,蟬蛙齊鳴。

  艾傑夫倚靠在大樹上,借著月光閱讀蕭琸寫給拓跋戍的信函。

  而馬羽則蹲在一旁,對著差使的身子搗鼓著手中的材料,試圖讓自己複刻成信差的模樣,以便於後續的行動,這便是他們所謂借信差的臉一用的真實含義。

  “果如我之所料,信上並非是兩家簡單的議好之事,內中必有僥傒。”艾傑夫細細看完信函後,向著馬羽揚了揚,語氣中並無什麽遺憾,畢竟信函上的內容,二人早都有所預料。

  壓風寨得知當年黑火被劫的下落,這消息對於拓跋戍無疑是一份重重的“厚禮”。

  “正應如此。”馬羽頭也不抬,只是淡淡地應道:“如此重要的情報,定是由精兵護送,又怎會讓他區區一個差使去送呢?這差使還覺得自己是個重要人物,著實荒謬,他今次服下我的藥,恐怕三天后醒來記憶全無,人倒是正常,這德行看來要改改!”

  艾傑夫深以為然,他郎笑道:“信中只是列及當年參與盜取黑火的人物名單!當中包括你父親馬躍,但並沒提及黑火收藏於何處,我們當務之急就是要趕在其他人前面盡快得到黑火的下落!”

  “蕭琸為了緩和關系,還將其子蕭陽遣入拓跋戍駐地,以示自己絕無謀害拓跋戍之心。我等興許還能在此做些文章!”馬羽提及蕭陽,腦海中不可避免地劃過曼堯的身影,不自覺地有些嗓音低沉。

  艾傑夫可不清楚馬羽和曼堯之間的種種過往,並未注意到馬羽語氣的變化,只是略有些興奮地道:

  “你我分頭行動,若是此計謀能成,拓跋戍與蕭琸之間定會產生矛盾,屆時不僅寇達的目光無法再專注於文剛大人身上,就連大江南岸的義軍主部也能從中獲益,你我可一定要集中精神,確保此計萬無一失!”

  此時,馬羽對著差事面部,已為自己去除臉上的偽裝,重新換上差使的面容。

  馬羽跟著葛溫學習了一段時間,在易容術上的造詣已然算是可以登堂入室,這副面容做得惟妙惟肖,單看面目的話一時半刻可分不出區別。

  雖說馬羽的身量要比差使高大得多,但差使畢竟不是壓風寨的手下,只怕也不會注意那麽多,應當是能夠糊弄過去,但艾傑夫仍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

  “馬羽兄弟,無論計策能否成行,都應當立即脫身,免得深陷危險之圍,恐有性命之憂。”

  此事非同小可,馬羽正值青春年華,又為義軍幫助不少,高崗山的長輩非常器重他,可今次任務不想落得個三長兩短的下場,他很是慎重地叮囑馬羽。

  二人整備妥當,也不再拖遝,當即連夜上路,先是繞過官道一路東進,在天色破曉之時,終於抵達亂石山境內,兩人也就此約定了匯合的時間與地點,就此分頭行動。

  馬羽喬裝易容成差使的模樣,騎著馬直抵黑風寨營門外,高聲叫開了城門。

  正好趕上黑風寨首領在營寨內與眾位嘍囉議事,馬羽在守門嘍羅的帶領下直奔大寨營之內面見首領。

  “敬愛的大當家,你帶給蕭琸將軍的信函已經呈上拓跋戍將軍的手裡,拓跋戍將軍非常高興,特意要我代為謝過,且順便傳回信函。”

  “拓跋將軍有何信函要回贈於我?”為首的聲音從高座上傳來,聲音雖粗獷,但帶些疲憊之色幾乎掩飾不住,只因這些天外面戰事頻繁,山寨中人擔心著會有義軍隨時前來攻擊,又要面對地方朝廷軍明裡暗裡的攻擊指謫,還得分心去想辦法尋找黑火的消息討好蕭府,可謂是各種事情縈繞在心間,讓他心力交瘁。

  “由於戰事軍情緊張,拓跋戍將軍代為謝過此事之余,更是擔心黑火落入他人之手,特來回話,蕭琸是他部下,可以直接從首領之中得知黑火下落。”

  馬羽跪倒在堂上,心裡本來稍有些緊張,畢竟他第一次與真正的山賊正面對壘,山賊生性多疑,對素沒謀面之人自是疑心重重,且馬羽是易容之人,雙方面對面,難免會遇上老對手,他也不知山賊能否認得出真偽。

  如今見到高座上的大當家竟有些老眼昏花的態勢,他心中大定,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信函,膝行至大當家跟前,雙手呈上。

  大當家雖然貴為山寨首領,但這個亂世當道能在狹道空隙間生存,更是如同驚弓之鳥般整日步步為營,總覺得有人要試探內情。但畢竟蕭琸也曾經寫信委托他,尋找當年官船黑火失竊之事的消息,轉上拓跋戍將軍之事。而跪在面前之人口稱是回傳信函的差使,雖說他看起來似乎總有些僥傒,但對蕭府和拓跋將軍頭頭是道,便打消了懷疑。

  他伸手接過信函,見信函上有些淡黃的粉末,他並未在意,隻當是信使風塵仆仆趕路,不知何處粘上塵土,隨手將其抹去,展信觀之。

  大當家手持信函,表面上不置可否,但心裡也是並未完全相信,甚至有些嗤之以鼻,拓跋戍看似對自己放低姿態,但心裡究竟是何想法,卻是未可知。

  大家都是久經江湖老奸巨猾之人,又豈會容易輕信於他人?他們都不是些良善之輩,表面上和和氣氣,暗地裡捅刀子之事可真屢見不鮮,正如自己現下這般處境,不也應證了這一點?

  就算是大當家自己又何嘗未曾想過有朝一日,定要幫助鏟除其他義軍,歸安朝廷,成為朝廷手下的功臣,甚至於擁兵自重,自立為王的美夢呢?

  他心裡自嘲地笑笑,眼前的文字突然有些模糊不清,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年老眼花,可當他伸手揉了揉雙眼,卻詫異地發現自己的眼前居然漸漸地開始天旋地轉,胸口發悶得仿佛壓了一塊重石,呼吸不暢,整個身體如同赤裸著站立在數九隆冬的冰天雪地中一般,通體冰涼。

  大當家有些慌張,怎麽回事?難道自己精神不夠還是中毒了?可平時進食都是自己人,應該不可能會中毒吧?

  大當家的腦海中突然想起先前拿過信函時,那附著在信函上的奇怪粉末,莫非?

  他艱難地抬起手掌,果然見到手掌上先前拂去粉末的肌膚上,居然泛起了如同黃金一般詭異的淡黃色澤,他瞳孔猛地一縮,心中大駭:壞了,終究是著了拓跋老賊的毒!

  他手下的眾嘍囉們即便再怎麽遲鈍,此時也發現了大當家的異樣,紛紛圍攏上前,關切地問詢著,而大當家呼吸困難、幾近窒息,臉色憋得通紅喉嚨裡仿佛被濃痰堵塞住了一般,眾嘍囉費了好大勁方才勉強地分辨出他究竟在說些什麽:“信……信上……有毒!”

  眾嘍囉大驚,膽子小的蒼白著臉色迅速遠離桌案,生怕像大當家那般中了劇毒,而膽子大的嘍囉則迅速用腰間的劍挑起那封信函,丟到大帳角落。

  另一忠心耿耿的嘍囉滿臉怒容地走到馬羽身旁,一腳將其踹倒,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怒罵:

  “大膽鼠輩!竟敢毒害於大當家焉!說!究竟是何人指使你的?”

  馬羽裝出一臉誠惶誠恐的模樣,連連告饒:

  “大……大人明鑒!小的冤枉啊!小的不過區區一介差使,就算借給小的十個膽子,小的也萬萬不敢毒害於大當家啊!”

  他拚命探著腦袋看看首領,突然驚奇道:“小的……小的認得這毒藥,這毒小的能解!”

  嘍囉又罵:“既然能解,還不快快說來!”

  一切事情都在往預想的方向發展,馬羽心中暗自欣喜,面上仍是誠惶誠恐道:“快,快,你們快去取些泔水來,灌大當家喝下,此毒定能消解!”

  泔水能解毒?嘍囉壓根不信,轉頭看看堂中另一嘍囉道:“快去請大夫來,一定要保密,萬不可讓他人知曉!”

  那人忙跑出大堂外去請大夫,然而大夫匆匆趕到便一頓忙上忙下,急得冷汗淋漓,也不知大當家這究竟中了何毒,隻得猶豫著像嘍囉們建議道:

  “不如按那差使所言,看看泔水能否解毒?”

  眾嘍囉一下言緊蹙眉,大當家乃是堂堂山寨之首,還要喝泔水?這成何體統?若是傳出去了,還不得被天下人笑掉大牙?可看著大當家的臉色沒有任何改善,仿佛隨時都要窒息而死, 那大夫也別無它法,隻得惡狠狠地看著馬羽:

  “此法最好是有效,否則大當家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今天定是五馬分屍。”

  說罷,他們歸刀入鞘,親自跑出大帳外,不多時就提了個木桶裝著廚房中的泔水折返回來,這些泔水也不知放了多少日子,上面黑的、紅的、黃的、綠的混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究竟是些什麽?惡臭的氣味在大堂中彌散而開,一眾嘍囉們光是聞著這味道,都覺得惡心想吐,給別提要喝下去!

  這種東西只怕連豬都不屑得下嘴,沒想到大當家身為山寨之主,今日卻是不得不吃!

  正要灌入大當家口中時,嘍囉們有些猶豫,但如此性命攸關的緊要關頭,也隻得死馬當活馬醫!他們低聲在大當家耳邊喃喃一聲:

  “事急從權!還望大當家恕罪!”

  接著他橫下心撬開大當家緊鎖的牙門,在其驚恐的目光中,一股兒灌入其口中。

  頓時,惡臭的味道直接充斥著大當家整個口腔,讓他禁不住涕淚橫流,肚中傳來陣陣惡心反胃之感,他不知哪來的力氣,他一把推開身邊的眾嘍囉,隨即翻身就吐,那態勢,簡直就像是要把五髒六腑統統給吐出來一般!

  說來奇怪,隨著大當家不斷將腹中的異物吐出,他那心悶憋氣的不適之感竟開始緩緩消退,眼前的事物也漸漸重新變得清晰,就連身子也重新開始溫暖起來,他有氣無力地抬起手掌,先前那詭異的黃金色澤如今也消失不見,這泔水居然還是解毒良方?

  他努力轉過身來狠狠地盯著馬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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